皇上的腳步聲在眾人的耳畔中漸漸遠去,直至听不見分毫。
寢宮里靜悄悄的,沒有傳來他們預料之中的交談聲、指責聲、怒罵聲甚至是打斗聲,就連杯盤落地、桌椅推翻之類嘈雜響亮聲音也沒有。
寢宮里面越是安靜,站在外邊的奴才心里越是惶恐得七上八下,一開始是擔心涼妃的安危,漸漸地卻莫名擔心起了皇上的安危,仿佛里面住著一個有著血盆大口的魔鬼,誰進去了,便將其一口吞月復,悄無聲息,在他們眼里,是不是涼妃與銀葉已經遭遇不測,而現在輪到了皇上?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烈終于完好無損地緩步而出,跟進去之時的神情沒有多大變化,只有焦公公看出來了,皇上的臉色比進去之前黑沉了不止百倍。
在眾奴駭然的神情下,南宮烈默默地將門關好,冷聲道,「就按照涼妃交待過的,誰也別進去打擾。」
眼看著皇上隱忍著噴薄的怒氣離開,頎長孤寂的背影淹沒在漸暗的夜色之中,眾奴倒吸一口冷氣,雙眼發直地盯著被關上的寢宮之門,誰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如此詭異地收場?
皇上明明在生荷妃的氣,並且很生氣很生氣,可是皇上的反應為何會是這般?讓人有種涼妃已經被皇上活生生地掐死在寢宮里的感覺?
蒼天,誰能替他們解釋一番?否則他們徹夜難眠!
火樹銀花不夜天,弟兄姐妹舞翩躚。
滂沱河的夜景在彩燈的點綴下,美得不可思議,真涼與南宮羽靜靜地坐在河邊的一條長椅上,望著那愈遠愈朦朧的彩燈光芒,仿佛心就隨著那抹抹朦朧沉醉于溫柔鄉,怎麼也看不透怎麼也看不夠,不知不覺中夜已極深。
真涼畢竟是南宮烈的妃子,此次出來雖然極其隱秘,但也難保有一日走漏風聲,為避嫌,南宮羽不適宜讓她住進羽王府,只好將滂沱河邊的霓虹客棧包了下來。
送真涼進了霓虹客棧,南宮羽交待屬下好生保護之後,便回了距離滂沱河並不遙遠的三王府。
真涼已經在床榻上躺了很久,但許是滂沱河邊的光芒隱隱地從窗子投射進來,造成客房不能完全黑暗,是以她極為不習慣,以致于怎麼也睡不踏實。
好不容易睡思昏沉,感覺即將墮進一個沉睡的深淵的時候,真涼卻隱隱約約地听見了附近的刀劍聲。
真涼想要爬起來出去看看怎麼回事,可手肘一撐,心里卻猛地咯 一下,她發現自己居然渾身無力!睡前還具備的充沛體力不知何時被抽走得一干二淨。
詫異間,真涼吸了吸鼻子,聞到了空氣中飄散著詭異的香氣,想是有人放了迷煙之類?
外邊幾聲慘叫之後,刀劍聲終于停了,繼而是急促的腳步聲臨近,真涼听見南宮羽的一個屬下大聲問道,「公子,沒事吧?」
南宮羽的侍衛當然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在宮外,一律按照南宮羽的要求,稱呼她為公子。
想是外邊的刺客已經被侍衛拿下,真涼原先的恐慌緩緩散去,正準備應聲,告訴侍衛她好像中了迷煙時,眼前忽地出現一只肥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緊接著,一個將她的聲音模仿得有七八成像的聲音對著門外的侍衛道,「沒事,你們退下吧。」
外邊的侍衛不疑有異,道,「刺客已經全部擒獲,請公子安心休息。」
那個模仿她的聲音又極為配合道,「嗯,勞煩了。」
不能怪侍衛辨別不出聲音的真偽,畢竟聲音隔著那麼大段的距離,甚至還隔著門,也只有真涼清晰地听出來,這個假冒的聲音不過是男人捏著鼻子發出的。
侍衛的腳步聲離去,真涼逐漸看見,捂著嘴的男人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就像他的手一般,肥頭大耳,皮膚流油,黑黃的牙噙著一根竹簽,對著她不懷好意地笑。
即便真涼身上帶著菊晨光送給她的各類藥粉,可是,此刻她除了僅剩下說話的力氣,就連手指彎曲的力氣都沒了。
「你是什麼人?」真涼心中恐慌,卻沒有將恐慌凝聚到眼楮里,反而像是臨危不懼地怒視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邊狠狠嚼著竹簽,一邊抽回手模了模自己的臉,笑道,「鄙人姓彩花,名銀賊。別看長得粗魯,對女人可是相當地溫柔。今天本是休養生息的日子,沒想到有人主動送錢給我彩花,我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就讓這世上第四百四十四個女人愛上我的如水溫柔。」
起先真涼以為自己只是倒霉遇見了彩花銀賊,隨即卻又明白,原來是有人出錢讓他來摧殘她,會是誰呢?
真涼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太後,但又隱隱覺得不是,太後再恨她也不至于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況且,太後跟兩個兒子的關系剛剛惡化,在這個節骨眼上,還不至于再添一道傷疤。
若不是太後,還會有誰?她似乎跟其他人沒有冤仇,也沒有得罪過其他人。
當然,她也知道,這世道並不是她不仇恨誰,別人就不會來主動謀害她的,譬如她如今在皇宮貌似得寵,那些嬪妃難道不嫉恨她麼?
眼看著男人手伸過來想掀開她蓋著的棉被,真涼忙厲聲道,「慢!動手之前,你不揭開我的面具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彩花麼?」
男人卻絲毫不受她的牽引,壞笑道,「姑娘,其實對男人而言,臉長得怎麼樣無所謂,重要的是身段好,那才是最讓男人削魂之處。」
這腔調,跟以前想將她賣進艾縣清樓的老林倒是如出一轍,皆是強調身段對男人的蠱惑力,不過,老林對她沒有非分之想,只是想依靠她賺錢,而這個彩花賊眼里流銀,顯然是想直接輕薄欺負她。
若是可以選擇,她寧可被老林之類的人控制與劫持。
男人動作粗魯地一把掀開蓋著真涼的棉被,當發現她穿戴整齊時,眸光略微失望。
但很快,男人便調整好失望的神色,銀笑著將目光投放在她起伏的胸前道,「我瞧著姑娘這身段即便穿著衣裳,已是極好,待會脫了,肯定能讓我興致大大地漲,甚至欲罷不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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