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六十九章冰凌碎寒梅（一）
「清姬醒醒……清姬快醒醒啊……」
故事的下文被一陣輕喚聲打斷，耳邊響著一句似懂非懂的話，和一個似圓似弧的結局︰「因因果果重重河，愛恨痴嗔由不得，三生已注定，緣起亦是滅，莫強求，莫要問，分既是合.」
揉著惺忪的睡眼，我听到琴還在涔，看到舞還在踏，迷迷瞪瞪地順著素青的眼色看去，撞上一雙似笑不笑、滿是清冷的睿目後，我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這才發現自己還在宴席之間。
我就說嘛，這秦王要是能見到地藏菩薩的真身，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原來是在做夢。
一邊慶幸著所有的次序並沒有因為我而改變，一邊拿起青銅鳳尾壺嗅了嗅，好濃烈的酒氣啊，剛剛明明喝著還不如扎啤來著，怎麼這麼一會就變味了呢？難道那時我就已經醉了？
嗯，有可能！！！
上面還在賞心地看戲，我卻在下面乎乎大睡，自知理虧，趕緊把壺底僅剩的谷酒倒進銅爵，舉杯邀秦王同飲，先干為敬，算是賠罪了。
哪知道這一邀，把最高基台上那家伙給邀懵了，剛剛還清冷的睿目里一下子滲出好多意外，虧得項平在旁邊打圓場，為他也斟了一爵酒，這才解了我的窘圍。
只見他臉上寫滿了不明朗，將那爵酒一傾而盡，之後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重重地將青銅爵置在案上，重賞歌舞去了。
在一股被打入冷宮的強烈感覺包圍後，我方敢吁了吁氣，骨碌骨碌眼珠，悔悔地意識到這里不是酒吧，更不是自家的餐桌，這等豪情壯志邀友把酒論天下的舉動，是非常不合時宜嘀，特別是邀的那位……根本就不適合做酒友嘛。
這個除夕過得還真是豐滿，宴上夢里，我見到了地藏菩薩，菩薩對我說︰「他終是為你負了天下」；宴上夢外，我惹毛了秦王，秦王用眼神對我說︰「你被打入冷宮了」。
哎，不知道未來還能不能有好日子過了，哎、哎、哎、哎、哎，最近怎麼總是哎來哎去的，把好運氣都給哎沒了。
躺在寢宮的彩繪雕雲六腳漆木大帳床上，我說什麼也睡不著，今天在殿上他清冷的一眼，讓我感覺前些天嗅到那股讓我壓抑的不安，越來越躁動，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在向我逼近。
披上雜禽羽絨黑斗蓬，走出寢宮，將自己置于廣寒殿的扁檐下吹著冷風，想讓燥亂的心緒清醒清醒。
心還沒靜下來，隱約听到有輕輕的抽泣聲，尋聲而去，看到稚兒在窩角處的一棵枯棗樹下偷偷抹眼淚，我不解地向她走去。
她感覺到有人來，猛然轉身，一見是我，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我還以為她是怕我責備她才這樣的，卻不曾想她是另有所求。
「求清姬讓稚兒見見姐姐吧說著，她還一個勁的向我磕頭，我以為她在說明兒，驚得猛然駭臉，呆了。
等她跪著抓起我的斗篷角求我時，我才回過神來，將她扶起來，看著她，示意她把話說清楚。
原來，稚兒嘴里的姐姐是那個「流行歌手」，傾訴間，我知道了稚兒祖上是東周人，在她出生後，母親就病逝了，而那個「流行歌手」據說是她母親的貼身童女，名叫西子，母親死後，西子便成了她唯一的親人，也是照顧她長大的人。
稚兒說她對小時候的往事記得不多，只依稀能想起七歲之前是在已滅的周地生活過，好像是在一戶大商賈家中和西子一起為奴，七歲那年商賈因為她不知道的原因被治了罪，商賈的家人及奴僕被連坐牽連，淪為官奴，她和十幾歲的西子也被充進官閭，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被迫接受各種「技能陪訓」，以備成年後接客之用。
我愕了愕，七歲入女閭學藝，就是為了成年後接客？心窩里酸酸地，好不是味，與她相比，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她，即礙于我無法說話，暫時放回了心里，第二天，我讓巴丑去安排稚兒與西子見面的事情，巴丑說這事還得找項平。
項平的辦事效率很高，當天稚兒就得了出宮的腰牌，興沖沖地和我辭別後，離宮而去。
這個殲細大蛔蟲倒也爽快，不枉我求他一回，他一放就給了稚兒三天假，要是我也能得這麼塊腰牌豈不萬事莫愁了。
此間無話，三日後，稚兒回宮神色如常，和我講了些有關西子還在女閭里的現況後，便退下了，直到夜里我已合身躺下，她才閃進只有我一個人的內寢。
我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莫明其妙地坐起身，她和我噓著手指，模來我床邊，神神秘秘地對我說︰「今日早間，稚兒在回宮的路上踫到一個趙人，他說之前奉趙國太後之命來給清姬送過邯鄲的地產
我一听是趙國太後派來給我送梨的人，馬上反應過來應該是趙嘉的人來了，急忙拉起稚兒的手，讓她往下說。
稚兒掛出一臉的奇怪道︰「稚兒不知那個叫子晉的趙人為何管我叫明兒？既听他說是清姬母後派來的人，就沒敢多言
我看著和明兒生得一模一樣的稚兒，心尖揪了揪，當初在平陽城外的秦軍大營里，明兒已經被軍杖打死的消息並沒有傳回出，趙嘉去秦營看我時，我還很頹廢，也不曾和他示意過什麼，如今把稚兒認成是明兒也屬正常。
「那個子晉讓稚兒給清姬帶了一盒安神的藥，說是清姬夜里難眠的毛病犯了，取半個指甲大的量配水喝後，很快就可以入睡了說著，她從腰帶里取出一個用帛袋裝著的小包遞給我，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接了。
「那個子晉還說，清姬的母後說了，女子有這等毛病就不討男人喜歡了，所以之前才沒敢和那些水果一起交給清姬，就是不想讓大王知道您有這毛病，如今東西已經奉命交到清姬手上了，讓清姬好生收著，不是萬不得已，千萬不要用，會上癮的，還有……還有什麼來著？」
稚兒用食指搭著嘴唇，嗯嗯著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哦，子晉說千萬不要一次吃太多，兩個指甲的量就能讓您睡上一整天了。
哇，這不會是傳說中的蒙汗藥或者麻沸散吧？這要是在腦震蕩那幾天得了它，我就不用整天暈惡成那樣了，這個該死的醫官，這個世界都已經有這種藥了，竟然不給我用。
一邊咒罵著把我包成傷員的醫官，一邊分析著那個叫子晉的話中深意，很快就明白了趙嘉給我這盒藥的真實意圖，不免小小的興奮了一下。
可是興奮過後，我又開始疑惑起來，這個叫子晉的是誰啊？他真的是趙嘉的人嗎？我該不該信他呢？
疑惑間，我看向手里的藥包，拆開最外面的帛袋，看到里面的青銅胭脂盒蓋上陰刻著一朵彼岸花。
是他，沒錯，我挑了挑唇角，眼里流出欣慰的笑意，心里念嘮著︰趙嘉啊趙嘉，你就不怕我真把它當成安眠藥給吃了嗎？你可知，我最近的睡眠真的很不好唉。
稚兒把子晉交待的話一五一十的復述給我後，我正愁于怎麼讓稚兒把這件事幫我隱瞞好，她卻先開了口︰「清姬放心，稚兒不會和別人說的，稚兒也不希望大王因為這個睡不著的毛病冷落了清姬啊
好天真的孩子啊，睡眠不好就會被冷落這等理由她都會信，我要是真逃掉了，你可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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