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織。」
一大清早,奈葉就打電話給了雪織,雖然還有幾分遲疑,但對于這件事,她實在是不能拖。
「唔,怎麼了,奈葉?」雪織的聲音還帶著軟軟的嬌儂和微微的沙啞,顯是尚未睡醒就被她的來電給叫醒了。
「你的表哥最近怎麼樣了?」
「誒,洋介表哥嗎?應該還好吧,最近听說在出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都不怎麼跟家里人聯系呢……奈葉你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呢?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不,沒什麼,應該是我想多了。」說完安撫雪織的話後奈葉就立刻掛了電話,只是心里卻是沉了下來。
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
不然何以羽田洋介住院了的事情雪織卻是一無所知,又何以他病房門口的銘牌又還是標注的雪織的名字。
是的,昨晚她看到的銘牌上的名字就是「塚本雪織」。
因為昨天白天還見著雪織活蹦亂跳的,所以奈葉並不相信病房里的會是雪織本人,而里面卻又是親密到可以借用雪織名字的存在,想來想去,奈葉也只想到了最近在警局一直不曾見到過的羽田洋介了。
只是,他的病情竟然隱瞞得如此隱秘,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回想起昨晚警官小姐提醒她慎防藥物以及告知她少女失蹤案真正的共犯猶未被尋獲時苦澀晦明的表情,奈葉的心頭劃過了一抹不安的揣測。
「咚咚咚。」
回過神,奈葉將手機放回桌上,起身去開門。
「侑介。」
有些局促地看著奈葉,侑介卻還是直截了當氣勢十足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大姐,琉生哥的事,我也想盡一份力!」
「不必了,你現在還是以學業為重就好,琉生先生的事,有右京先生他們會處理。」
同樣沒有猶豫地拒絕,奈葉說完就準備關門。
「等一下!」侑介一把抵住了房門,口氣有些直接,也有些無禮的蠻橫,但是奈葉卻能夠听出他話語中深深的擔心,「大姐你這兩天也為了琉生哥的事情經常熬夜吧!既然如此,就不要拒絕我的幫忙啊!」
奈葉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至少在這一方面,她確實沒理由反駁。
朝日奈侑介今天來找大姐的時候其實也是很忐忑的,生怕會被大姐毫不客氣地拒絕。
這段時間,為了琉生哥和祈織哥的事情,他連補習都心不在焉的。
祈織哥還好,畢竟沒有生命危險,倒是琉生哥的事情比較凶險,竟然都鬧到了警局里去。畢竟是自己的親人,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侑介怎麼都沒辦法讓自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心無旁騖地補習。
所以,與其一個人在那里無用的做題目,侑介覺得,還不如在大姐這里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夠幫忙的地方。
不過到底是第一次進女孩子的房間,侑介在冷靜下來之後臉也有些泛紅。
他有些不自在地視線四下游移著,不知道目光應該落點在哪里。
「大姐,這是什麼?」
順著侑介的目光看過去,奈葉突然發現了桌上一張白色的照片。
啊,糟糕,她昨天把笠原澤香的照片拿出來之後忘了放回去,眼見著侑介就要將照片拿起翻過來看了,奈葉急忙出言阻止,卻終是慢了一步。
「啊!」急促的短叫被生生遏制,饒是如此,侑介仍是被毫無防備看到的東西嚇了一跳,平息了心中的驚魂不定,侑介才重又開口發問,「大姐,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的?」
頓了頓,他明白了過來︰「是大姐你的那位警察朋友交給你的嗎?」
「嗯。」原來侑介也不是不聰明的啊。既然被他看到了,奈葉也不再隱瞞,「這是被害者尸體的照片。」
「這是什麼?」
侑介指著照片中的一個地方朝著奈葉發問,奈葉雖然不覺得侑介會找到什麼驚人的發現,卻還是依言走了過去︰「什麼?」
這也是奈葉第一次仔細看笠原澤香尸體的照片,她有意無意地避開了笠原澤香的臉,第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在她身旁的那個粉紅色的櫻桃發夾,沾了血倒扣在了地板上。
眸中劃過一絲憐憫與可惜,奈葉收斂心思,疑惑地看向了侑介︰「你讓我看什麼?」
侑介指著照片中一個淡綠色小點︰「就是這個。」警察拍照的話,不應該有這種瑕疵出現啊。
奈葉眼神微微地眯起,專注地看起侑介發現的那處疑點,也有些奇怪起來。
那個淡綠色的點看不清是什麼,但是有微小的光束反射著,像是有什麼能反光的物件在下方一樣。
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麼東西?
在給警官小姐打過電話之後,奈葉再度光臨了笠原澤香的家里。
從照片中可以看出來,反光點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在血泊中的。奈葉在血泊中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正確的位置。由于血跡已經干了,奈葉用針小心仔細地撥開,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終于將那個反光的物什暴露了出來。
那是一枚淡綠色的水鑽,陷在干涸的血泊里,顯得格外的妖異。
奈葉拍了照,又將那枚水鑽裝進袋子里封好,準備帶回警察局里交給警官小姐作為證物。
「大姐,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警察局。」
「那我也要去!」
「你回去休息就好。」
奈葉果斷的拒絕,收拾好東西準備去警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站得太久了的關系,奈葉猛地一站起來的時候眼前立刻一黑。眨了眨眼扶住頭,奈葉支撐著自己清醒,好一會兒黑霧退去,她這才終于又能看清了。
「大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剛站穩,奈葉突然瞥見地板上一個細微的印記,淺淡的暗紅色,一時不禁為著腦中猛然沖撞出的熟悉感有些愣神。
那是兩個小小的圓痕,並排了依偎在一起,很是親密的模樣。
那是……奈葉的眸子一沉,腦海中驀然記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相同的印記。
「不行,我還是要跟你一起去!」
「我……」侑介堅決地聲音令得奈葉回過了神,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卻又被侑介打斷了。
「我要是放你一個人過去出了什麼事繪麻絕不會放過我的!」
警局,辦公室。
「神奈小姐,有件事我想我不得不問問看你。」
被侑介的堅決說服,最主要還是因為繪麻的關系,奈葉終于算是妥協了,讓侑介跟著一起過來了。不過此刻,侑介還是被奈葉留在了門口。
因為現在要說的這件事,在奈葉無法衡量其中的危險性和深意之前,她不能夠冒險。
「你說就是。」神奈郁子不甚在意地接著話,卻在听聞奈葉的下一句話時身體一瞬緊繃了起來。
「羽田警官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她偏開視線佯作不知。
「我昨天在醫院看到了,羽田警官的病床。那邊大概是為了隱蔽所以沒有特意安排很多人監視,也由此讓我很輕易地進了去。」
神奈郁子沉默了,這下她不管怎麼掩飾都是徒勞了呢,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安置地那麼隱蔽,居然還會被奈葉給發現了。
「連門口的銘牌都是用的塚本雪織的名字,這件事更是沒有罕有人知,這麼大費周章地掩飾,神奈小姐,你們到底是在躲著什麼人?」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神奈郁子終于松了口︰「抱歉,雖然告訴了你真正的共犯還在潛逃之中,卻還是瞞了你一件事呢。」
「在那次逮捕行動之後,我們發現被抓的共犯什麼都不知道,原以為只是作偽拖延時間的,卻發現她是真的一無所知。然後我們就猜測她應該是被人設計進來替身頂罪的,原本是無辜之人。」
「在那之後,我們並沒有將那替身放走,準備以此來迷惑真正的共犯,沒想到,因為我的一時失誤,卻將這消息泄露了出去,結果,不僅真凶沒抓到,還害了羽田洋介。」
羽田警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為了救我,被注射了不知名的藥物,至今昏迷不醒。」
神奈郁子的雙瞳中滿含著悔恨和對自己的萬般痛恨,她咬緊了牙,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我們一定可以很成功地抓住真正的犯人的,而不是像我現在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害他遭遇了這種事!」
「所以,才會一夕之間改變這麼大嗎?」
神奈郁子看了看自己齊耳的短發,想起了自己當日斷發的決意,口吻堅定不容置疑︰「沒錯!」
「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再犯這種錯誤,絕對不能讓羽田洋介的苦白受了!」
奈葉看著神奈郁子的神情,有些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
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居然還發生了這麼多的後續,不過現在,還有件更重要的事
「對了,神奈小姐,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助。」
「琉生先生,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什麼。」
「這個東西,你是不是曾經在哪里看到過呢?」
奈葉將裹著從血泊里弄出來的那顆綠色水鑽的塑料袋推到了琉生先生的面前,懷揣著一份期待看著他。
她現在想要知道的是,這顆鑽到底是笠原澤香的還是真凶的。
「怎麼樣,琉生先生,有想到什麼眉目嗎?」
「這個,我是認得的,因為她在案發前一天才來我們店里做過這副指甲。」
「真的嗎?」奈葉驚喜出聲,「那麼琉生先生還記得那個人是誰嗎?」
「我記得,那個人是……」
深夜,奈葉依然在燈下孜孜不倦地翻看著東西,不過這一次不是卷宗,而是朝川光流的小說。
今天結璃不知是從哪里听說了琉生先生的事情打電話過來給她,她將部分能說的事情告知了結璃,她順口問了結璃一句有關犯罪人的心理,結璃告訴她,在朝川光流的書里似乎有相關的線索。
于是,熱心的結璃就將所有的她有的朝川光流的小說都送過來給她。
只是,要一本書一本書翻過去找那麼一個自己都不熟悉的情節還真是件大工程。
奈葉熬夜到了凌晨卻還是沒找到半點所謂的相關情節。
「好麻煩!」結璃這個混蛋也不直接幫她找到了再送過來,好歹是看過的人,總比她找起來要方便一點吧!
「要是這本書的作者能過來幫著我一起找就好了!」
「啊啦,還沒有睡嗎?妹妹。」
「光先生?抱歉,吵醒你了嗎?」
因為書太多的關系,奈葉沒有搬上樓,就直接放在了客廳里,是燈火太亮所以吵到光先生了嗎?
「嘛,不關你的事呢,是我自己的原因。」眼角的余光正巧瞥見一堆熟悉的物什,朝日奈光的眸子閃了閃,隨意地抽出了一本書,狀似無意地詢問道,「妹妹喜歡看這種類型的書?」
「其實是我同學推薦的,只看過一本,感覺那位作者寫得很有深度,觀察也細致入微,罪犯的心理描寫抓得非常好。不過還來不及一本本細看,今天是為了找一個相似的情節的,听我同學說,這些書里面有相關的描寫,我想揣摩一下犯罪者的心理。」
奈葉的據實相告解答了朝日奈光的疑惑,又憶及適才下樓時听到的奈葉的自言自語,猜想她必是為了琉生的案子所以這麼努力,也猜到必是案情有了進展……
朝日奈光在詢問了奈葉想要找的情節之後輕輕巧巧從壘得半身高的書里隨意抽出了一本,也沒細看,只隨意地翻著頁,奈葉疑惑地看著光先生的動作,卻見他突然停頓下來,將某一頁攤開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啊,沒錯,就是這里!」奈葉驚喜地接過書細細看起來,並順口稱贊起來,「光先生真是幫了大忙了,對了,原來光先生也是這個作者的書迷麼,居然這麼駕輕就熟地找到了我要的地方。」
「啊,這個麼,」朝日奈光端起神秘莫測的笑容,意味深長地道,「不是你說,要是這本書的作者能過來幫著你一起找就好了的麼?」
「誒?」光先生說著話的意思難道是……「誒!」
「就是這麼回事呢,妹妹。」「現在正式跟你介紹我的另一個身份好了,暗黑系小說家,筆名朝川光流。」
翌日清晨,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奈葉一杯黑咖啡下肚,只覺苦味從嘴蔓延到了腸胃。
最近還真是喝咖啡過了度,等這件事情了了,她得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再踫它了。
昨晚偶然知道結璃最喜歡的作家竟然是朝日奈家的四子也就是近在咫尺的朝日奈光這件事情令得奈葉很是驚訝。
不過,這件事並不重要,今天是琉生先生出來的日子,她還要接琉生先生去一個地方呢。
真不知道對方看到她和琉生先生時會是什麼表情。
昨晚借助光先生的小說,她大致也揣測出了真凶犯案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只是,還缺少了最重要的佐證,也就是說,即便知道了真凶是誰,沒有證據,她還是沒有辦法拿她怎麼樣。
「琉生先生,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呢?」被自己信賴的人陷害,若不是偶然發現了線索,只怕時至今日,還被蒙在鼓里。
「她只是,走錯了路。」就像他,一開始也只是一念之差。
琉生的聲音帶著幾分悵然,幾分迷惘,幾分遺憾。
「我沒辦法像琉生先生想得這麼灑月兌呢,畢竟,她是想要你頂罪的,不是嗎?」
「謝謝你為了我擔心,但是,這件事里,只怕,還是有誤會。」
「有什麼誤會!她假惺惺地一面說要救你,另一面誣陷你的就是她!她」
「奈葉醬,冷靜下來。」琉生安撫著險些暴走的奈葉,溫柔地說道,「謝謝你。」
奈葉忍了忍,沒再說話,心中卻還是有些忿忿不平,而後更是氣得不想說話,一直到
「佐橋太太,冒昧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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