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查的怎麼了?」韓鋒聲音有些弱,倚靠在半開的菱格窗邊,雙眼閉著,眉間成川。♀屋子里燃著不知名的香料,並不多麼高貴華麗,卻實實在在的讓人舒服。
屋子中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中突然走出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男子,只留了一雙眼,並不如何凌厲,甚至會讓人有一種即便看過也記不住的恍惚感。
這個人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安西王韓鋒的側邊桌上,逐漸展開。是一幅字,來自護國寺,正是程晚清上次掛在紫薇殿的那一幅。黑衣男子簡要的將那日的事情說了一遍,並提到林琬曾在通州小住養傷的事情。
韓鋒雙眼睜開,再眯起,「去找些她曾經在通州寫的字,最好是小楷。」
那人領命而去。韓鋒卻仔仔細細的將那篇字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喃喃自語道︰「不盡相同。」
可只憑字也證明不了什麼不是麼,韓鋒苦笑將那幅字卷起,一陣冷風吹來,喉嚨涌上一股腥甜,咳聲漸沉。
「王爺,有人送了一壇子東西過來。♀」安西王府內沒有丫頭,敲門的是王府的侍衛。
安西王用帕子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液,起身打開了門,一個漆黑黨子,壇口用蠟封的嚴實。韓鋒瞳孔皺縮,「人呢?」
那侍衛將壇子放到桌上,嘆了聲真重,才道︰「我听到敲門聲出去的時候,那人已經走了,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帶了帷帽,感覺像是女人,而且身手很奇怪,感覺上像是高手,但仔細瞧的話卻發現她的身體似乎跟不上她的意識。
那侍衛兀自回想那背影跑路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身體跟不上意識!」韓鋒眼神一閃,想到了些什麼,吩咐人下去,自己將壇口打開,濃重的藥味瞬間充斥了整間屋子,可韓鋒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股味道跟了他多少年,他已經太熟悉了。
可是這一壇子及時的藥卻讓有些事情愈發肯定起來……
…………
承恩侯府,貽豐園的院子中,寂靜冷清,只一縷搖擺的燭火,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突然閃過一個黑色窈窕的身影,程晚清急速閃進屋子,倒了杯水喝了下去。
半晌,氣息漸漸均勻下來。「該死!」程晚清秀氣的雙拳錘在了桌子上。韓鋒停了藥,她怎麼可能不管。上元節後的那個早晨程晚玉睡得遲,也不想起,她便請示了長公主,說想出去逛逛,長公主正對程晚清處于觀望狀態,自然就許了。
程晚清也沒管後面跟著的人,徑直去了梅園,隨便繞了幾下便拜托了後面的人,暗門,那里曾經住著一位老人,是專門為林家配特制的藥的地方。而林家已亡,他卻並開。
本只想踫踫運氣,已經做好自己動手的準備的程晚清著實驚喜,那老人不是第一次給安西王配藥了,當即約好日子去取。程晚清便回了府。
今日正是約好的日子,程晚清不想讓人知道,便趁著夜色翻牆離開了承恩侯府,可沒想到長公主在貽豐園派了暗線,她剛一離開,便有人跟了上來,為了甩開那些人,程晚清在京城繞了兩圈,才繞到梅園取了藥,送到承恩侯府,可卻因為體力問題被侍衛發現了蹤跡。
程晚清暗恨,她不能讓韓鋒知道她的存在,否則太多事情太難解釋,而她不能再將他推入危險的境地。
她揉著太陽,程晚清的身體已經被她調理的很好,但畢竟不像林琬一般自小習武,與一般人相比,程晚清足以自傲,但若是放在武者的行列里,她現在的身手實在是不夠瞧了。
可這一大缺點又偏偏不是一時之間就能夠改正過來的。
冬已過半,春日的氣息越來越濃,盧大人那件事沒有後續,就那樣不咸不淡的結束了,這實在有些出乎程晚清的意料,但從那一點上也可以看出來,皇帝現在對于皇位繼承的人選也處于搖擺不定的狀態中,否則不會任由皇太子和四皇子掐架而不聞不問,也不會任由四皇子黨做大,這里面定有什麼她還不知道的事情。
又過了幾日,程熙乾攜鄭氏匆匆到了聆音閣,在半路便差人將程晚清叫了去。
而他帶來的消息確是讓程晚清大吃一驚。
梁亦博回京了!
那個因為迷戀葉靈貞而被扔到山上面壁思過的男子,而梁夫人再度與長公主提到了結親的事情,長公主顯得有些猶豫,並口回絕。
程晚玉頓時亂了陣腳,第一次她的親事迷迷糊糊的便被揭了過去,可謂有驚無險,可這一次呢?明明了解自己心意的程晚玉沒有再像上一次那樣糾結,但更令人頭疼的,這並非搖擺不定的她是真真正正的排斥,排斥梁亦博,排斥這門親事。
而程熙乾,了解長公主的難處和想法,也了解程晚玉的難處和想法,一直很寵愛妹妹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猶豫的感覺,甚至不太敢自己到聆音閣來。
梁亦博已經公開道歉,只說年前一段時間精神不好,總有些恍惚,到寺中休養一段日子,日日誦經念佛,暮鼓晨鐘,現在已經恢復。只覺得神清氣爽,復回京為國效力。並為他自己年前所做的一些年少無知的舉動道歉。
承恩侯府面子回來了,長公主也沒什麼可氣的了,但畢竟這道歉是真心還是假意還有待商榷,長公主雖沒一口回絕,但心下也並不十分歡喜。
最後與梁夫人商量的結果,等開春後在曲江之上辦一場詩詞會,到時候所有京城才俊都會收到請柬,梁亦博自然也會參加,程熙乾三元及第,在學問上自然是信得過的。
有長公主和程熙乾兩個絕對不會放水的人把關,那梁亦博是騾子是馬也就藏不得了。
程晚玉心中忐忑,又無力改變,最終只能在三人的勸誡下老老實實的等著春天的到來。
自小到大,程晚玉第一次這麼不喜歡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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