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裳 第八十六章 手段

作者 ︰ 琉灕果兒

太子到了,可第一句話便是矢口否認,太子的確急于得到一個兒子,對于他這個東宮之主來說,皇長孫的問世的確會為他帶來不少助力。

但絕不是這樣,他的嫡長子應該是出自太子妃的肚子中,不僅是血脈延續的問題,更是牢牢牽涉住母系勢力,讓他在與蜀王的斗爭中佔據上風的利器。

可他久等不到皇帝的旨意。而這樣突然冒出來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順,不僅不會帶給他以上的好處,更會連累他為天下人所詬病。

太子的否認讓長公主額角更跳,說道︰「好,不管是不是,咱們當面把事情掰扯明白了,省的日後說不清楚平白的污了侯府的名聲太子不置可否,他倒是也想看看這個程晚宜,怎麼就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避開他的耳目,沒有服下避子湯。

他听到消息的時候不是沒有反思,仔細回憶後每次結束都是他親自交代的心月復看著她喝下的藥,只有慈恩寺的那一次,因為突然出了些事情,他趕回去處理,只草草交代,便讓她就此鑽了空子。

而更讓人無語的是,就只有這麼一次,便真就讓她好運的懷上了孩子。

程晚宜雖然被捆住,不能有所動作,但她該交代下去的早就交代下去了,這個時候那些流言應該滿京城都在瘋傳了吧。

她垂下眸子,看著絲毫不顯的小月復,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孩兒,你投了個好胎,娘不僅會讓你堂而皇之的成為皇長孫,還會助你登上那至高之位,讓天下為之仰望。

她的笑容愈來愈大,是透不過風的房間里閃耀著的猙獰。

「就算是女孩兒。我也要把她變成男孩瘋狂之色從程晚宜的眸子中溢出,在昏暗的室內如同跳躍著的不知名的鬼火。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窸窸窣窣的有些雜亂。程晚宜收了笑容,輕靠在床欞之上,沉寂了所有的顏色和悲歡,如同石雕一般無聲無息。那眸也平靜起來如同清潭,哪還有一分的瘋狂之色。

「吱呀」門被推開,陽光倏然流泄,映在那蒼白的臉上,那巴掌大的臉毫無血色。頗惹人憐。後者似有所感,微眯了眼。

這種事情自然是要避開大多數人的,除了幾個心月復的丫鬟。其他人只知道府中戒嚴是發生了大事,可具體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雖有各型各色的猜測,總不得證據。

因為程晚玉馬上就要嫁為人婦。長公主便特意沒有讓她避開,待到她為人婦,畢竟是要以主母身份主持中饋的,這種事情還是見識見識積累點經驗的好,也省的到時候慌了手腳,讓夫家挑理。

自然。程晚清也沒有避開,跟在程晚玉後面安心做她的陪襯,她怕麻煩。卻從不怕做陪襯。因為正是那沒人注意的角落,視野才可以清晰到可以看清楚所有她想看清的東西。

長公主依然沒有什麼好臉色,眸冷如冰,︰「程晚宜,你口口聲聲的說孩子的父親是太子。現在人我已經給你領來了,今兒就把這事給我掰碎了說清楚。別存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否則那碗里是雙倍量的紅花,你該知道後果。

那是除了胎兒,能將娘的命也一起拿掉的藥量。

程晚宜的聲音很弱,甚至有點斷斷續續,「母親,謝謝你養育了晚宜這麼多年,便是讓晚宜死上十次,也不敢有絲毫怨言,可是此身清白不容污蔑,更不想讓世人認為晚宜是那種攀龍附鳳之人,有些話晚宜想單獨和太子談談,不知可否允許晚宜任性一次,讓太子單獨留下

長公主一愣,直接便想出口拒絕,怎料太子卻道︰「那有何難,既然程姑娘一盆髒水都潑下來了,本太子也不怕多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

那冷漠無情似乎是鐫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打一開始,就從未想過負責,甚至連利用都那樣的不假辭色。

程晚玉皺眉,她看的清楚,不管程晚宜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太子殿下都絕對沒有認這個孩子的意思。

那後果,她已經可以想象。

長公主听太子如是說,也只能帶著人先下去,屋內歸于沉默,過一會兒似乎有極淡的聲音傳來,徐徐的如同清風,絲毫沒有眾人臆想中的劍拔弩張。

只是具體說了什麼,卻是沒人能听的清楚。過了好久,長公主眉間甚至出現了不耐,皇太子才陰沉著臉走了出來,「姑母,照顧好她,我這就進宮請命,給她一個名分

一句話說的沒有不忿也沒有暴怒,甚至連眼神都是無波的平靜,可卻讓所有人瞪大了眼。

長公主氣得沒了氣度,甚至有些咬牙切齒,「你確定?」

太子點了點頭,「姑母,這是皇長孫

「呵呵,這可是未知之數還有一半可能是女娃呢。長公主語氣不善。太子卻是諷刺般的勾起了嘴角,並未作答。

待到太子離開,知曉此事的人幾乎全部炸開了鍋,太子剛一來的態度她們都是看在眼里呢,心里不是不為這個四姑娘默哀的。甚至有的見識多點的婆子已經預想到了她接下來會不知不覺暴斃的下場。

畢竟但凡是這些貴族或是些有名望的富庶之家出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總會想出這麼沒新意的辦法來遮掩,越遮掩,反倒越成為笑話。

長公主一口氣憋悶在心中不得已紓解,但就如太子所說,畢竟有可能是皇長孫,她還真不能像別家那麼處置。

遣散了所有人,又派了好些人將這院子圍了起來,程晚玉和程晚清也各自回去。如果皇上真的準了,雖然不會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妃,但若是確定是男孩兒,這良娣之名是絕對少不了的。

長公主已經開始頭疼了。畢竟是丟人的事,總不好大肆操辦,更何況還有程晚玉的婚事。

程晚清並沒有陪程晚玉一起回聆音閣,而是回去了沁雪園,打發了子衿子佩去燒些水沏茶,程晚清關上了門,也壓上了窗沿。

「出來程晚清懶懶一坐,對著也不知道是哪喊道。

宇笑嘻嘻的從梁上翻了下來,自然是知道程晚清喚他做什麼,也不賣關子,直接便道︰「那程四姑娘,真是好縝密地思維,好強力的手段

宇發出那種嘖嘖的感慨,想到剛剛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宇的輕功雖算不得絕世無雙,但躲過這些個笨侍衛的眼楮還是很輕松的。

程晚宜再聰明也想不到她以為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的談話早已一字不漏的被宇記在了心中。

宇怕轉述會出現偏差,便將程晚宜的話一字不差的復述了下來。程晚清越听越心驚,黑眸眯起,透著絲絲縷縷冰冷的光芒。

太子一開始的確沒想要這個孩子,可程晚宜卻不提孩子,只說朝堂。皇朝祖制,立太子的同時都會同時指立太子妃,只有他是一個例外。

皇朝祖制,封王之後滿十六歲要前往封地,非詔不得回京,只有蜀王是個例外。

這兩個例外造成了如今朝堂涇渭分明,互成對立之勢。紫薇殿中這樣那樣的星象雖被隱瞞了下來,可帝星暗淡,國事堪憂這八個字一出,任哪個皇帝都會在子孫血脈延續上下工夫,讓皇朝有後,可皇帝毫無此意。這又是一個例外。

程晚宜說話的時候很輕很淡,不疾不徐,太子的臉卻是越來越黑。程晚宜就差沒說出那個結論,皇上根本就不想讓你有兒子,你最大的對手不是蜀王,而是龍椅上的一國之君。

程晚宜還說,蜀王和太子都是正當壯年,可是皇上卻也不是垂暮之年,在二人之後還有一個十七皇子,自出生便得無數榮寵,五歲封楚郡王,同年升至楚王,次年徙漢王。

而漢王今年八歲。若是十年後,又當如何?就算皇上耐不住那些朝臣進言給你立了太子妃,一國之君耍些手段讓你的太子妃永遠生不出孩子又當如何?

一個不能下蛋的女人能維系母系的力量?那只是一個笑話,若是到了難以抉擇的時候,女人永遠都是那棋盤之上毫無疑問的棄子。

她一步一步的擊潰著太子的心里防線,那護國寺的紫薇殿到底根據星象做出了怎樣的預言無人得知。

但太子知道的是,皇上本欲給他指婚,就因為紫薇殿傳來的消息讓他放棄了那門婚事,還有林家滅族的內幕,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都與那紫薇殿的預言有所關聯。

如果林琬是天煞孤星,那遭罪的也應該是蜀王,關他什麼事?他一直為此憤憤不平,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識到這麼多年朝堂似乎已經因他和蜀王二人的對峙陷入了僵化,所有人似乎都忘了,皇子並不是只有這麼兩個。

听完宇的復述,程晚清不得不為她贊一聲,真是好手段。深宅庶女竟有如此眼界和心機,或許這就叫做天賦,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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