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銘川吃得差不多，打著飽嗝揉了揉肚子，正想提醒衛華時間差不多了人家老板好收攤，就算有什麼話也可以換個地方談。但街角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把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那兩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令杜銘川奇怪的是這兩人的裝扮。這時節剛過秋入冬，雖然已經涼了，但也沒冷到要穿棉大衣的程度，他和衛華都不過是薄薄的毛衣外面套了件夾克。
高高的瘦子佝僂著背，穿了件厚厚的軍大衣，雙手交叉在胸前插在衣袖里，就這樣還仿佛冷得不行，連走路都似乎在哆嗦。而那個矮胖子卻只穿了件夏天才穿的短袖衫和肥佬短褲，不知道是衣服太短的緣故還是為了涼快故意把圓鼓鼓的肚子露出半個，鼓起一圈輪胎一樣的贅肉隨著他起伏的步子晃動著。
兩人走到排擋，與杜銘川他們隔著兩張桌子的位置坐了下來。那胖子用鼻子嗅了嗅，說︰「野豬肉！還有溜肚子，兄弟我們有口福了裹著軍大衣的瘦高個蜷縮著身子附和道︰「香！」
老板趕緊起身給這兩人倒上茶水說︰「兩位還真來著了，我這兒正好還有半斤豬肚一條腿肉，再晚可就沒了。就是價格有點小貴，肚子兩百一盤，肉一百五一鍋，倆加起來二百五
「貴！」瘦高個砸吧著嘴說出一個字來。胖子哼了一聲，不知道是在氣瘦高個那副窮酸相還是氣老板報的價︰「不會說話別亂說話，以為爺吃不起怎麼滴？有多少都給我端上來
「行，你們二位稍等，我去給你們準備老板樂呵呵地轉身去準備，不大一會兒便端著酒菜出來放在兩人的桌上。
杜銘川皺了皺眉頭，用手指蘸了酒在桌子寫了幾個字︰袖子，槍。
「來，別光顧著喝，吃菜吃菜，這麼好的野豬難得吃一回衛華一邊說一邊將菜盤子往銘川面前推了推，順手抹去了杜銘川寫的字。
那邊的胖子喝著酒嘖嘖地夸贊︰「菜好，酒也好！竹竿，好久沒吃到這麼爽口的菜了吧，好不好吃？」被喊做竹竿的瘦子一只手藏在大衣袖子里，另一只手拿著筷子不停往嘴里送菜，听到胖子的問話，也不抬頭只說了一個字︰「好！」
這倆人自顧自地吃著喝著，杜銘川卻總覺得有一種被大山里的野獸盯上了的感覺。
樓蘭笑吟吟地望了一眼天空說︰「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們慢慢喝說完便起身拿了她的小包往路邊停著的保時捷走去。
杜銘川自然看出了衛華和樓蘭早有謀劃，是在演雙簧呢，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也不戳穿，任由樓蘭離去，舉起酒杯和衛華踫了一下說︰「衛哥，我能有今天都是你提攜，這麼久了也沒說過一句謝謝，我敬你一杯一邊說一邊在桌上寫字︰什麼來頭？
衛華也蘸了酒在桌上寫下「絕代雙驕」四個字，隨即連同杜銘川寫的字一起抹掉，大笑道︰「你不用謝我，喝酒就喝酒，說別的沒勁
除了知道古龍有本小說之外，杜銘川對絕代雙驕這四個字再沒有任何別的聯想，心說不會這兩人就是絕代雙驕吧？看著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樣子和那副格調，怎麼也和那小魚兒花無缺的形象聯系不起來。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喝了幾杯酒，衛華喊來老板結賬，從皮夾里掏出一疊錢放在桌上︰「不用找了，今天的菜真不錯
老板用舌尖舌忝了舌忝手指，數著手里的錢，笑呵呵地說︰「過獎過獎，歡迎常來
衛華起身對銘川說︰「我先走，你再吃點，這麼好的菜別浪費臨走前沖他使了個眼色。
杜銘川正打算和他一起走，見他眼色就坐在椅子上沒動，不過心里卻疑惑不知道衛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雖然那一胖一瘦兩個人看起來有點邪乎，但他有冰蛾在身，還跟著黎婷婷這只小鬼，倒也不至于怕了他們。
衛華剛走，那個瘦子就放下手中筷，雙手互插在衣袖里佝僂著站起來。胖子問他︰「你干什麼呢？」瘦子說︰「尿
「不喝酒光吃菜也有這麼多尿，我看你是前列腺有毛病了，趕明兒得好好治治隨著胖子罵罵咧咧的聲音，瘦子裹著軍大衣哆哆嗦嗦地走進了拐角的黑暗里。
杜銘川肚子早已吃飽，只剩一個人也沒了喝酒的興致，就點上一根煙裝模作樣拿著手機在手里擺弄，暗里卻注意著胖子的一舉一動。連抽了兩根煙，那瘦子也沒回來，胖子倒是沉得住氣，自顧自在那里胡吃海喝。
「小老弟！就剩下咱倆了，不如過來喝一杯胖子忽然說。杜銘川笑著說︰「你那桌沒我這邊菜多，還是你坐過來比較好
胖子看了看桌上已經被他們倆吃得七零八落的殘羹冷炙，拿著筷子老實不客氣地走到銘川對面坐下︰「不錯不錯，你說的不錯，這麼好的菜倒掉多可惜，你們吃不下，我來替你們吃。哎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浪費，一點不知道勤儉持家，這年頭賺點錢可不容易，豁出命去也就為了填飽個肚子。有些人呀，錢還沒掙到，命就沒了。連小品里都說了，人生最悲慘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
胖子絮絮叨叨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兩只手卻沒閑著，不停地往嘴里送著酒和肉，到後來說出來的話因為塞滿食物的原因已經變得含糊不清。杜銘川抽出一根申煙遞過去︰「抽煙不？」
胖子接過煙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恩……，好煙呀好煙，比竹竿抽的那旱煙好聞多了，你說有這麼好的煙干嘛還抽旱煙？不就是因為窮嘛！」胖子就著杜銘川點著的打火機吸了兩口，又開始叨叨開了。
杜銘川忽然冒出一個自己都覺得有點愚蠢有點搞笑的問題︰「你們誰是小魚兒？誰是花無缺？」
胖子听到這話哈哈大笑，卻忘了嘴里還有一口煙沒吞下去，嗆得咳嗽起來，猛拍著胸脯差點沒背過氣去。他端起酒杯喝了兩大口才緩過來，眯著眼楮說︰「年輕人知道的太多不好，就算知道了也不該說出來，有時候一句話可以保命也可以送命。你是小說看多了還是電視看傻了，以為絕代雙驕就是小魚兒花無缺？不過你反正快要死了，我不妨告訴你，我們這絕代雙驕一個叫熊貓，一個叫竹竿，至于誰叫熊貓誰叫竹竿，只要長著眼楮的人大概都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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