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琉回來了,江雲打電話過來說,她中午在醫院值班去別的科溜達時看見了很像吳琉的人,當時沒上心,過後還是謹慎的向那科的同事佯裝無意的打探了一下那個類似吳琉的女病人,同事很沒防備的將留檔的病例給她看,姓名那欄字跡清晰漂亮的寫著︰吳琉,普通感冒。
「心安,吳琉真的回來了,你該怎麼辦?」江雲問這些時,這端正在陪婆婆大人做發型的蔣心安幾乎能腦補出她此時躲在辦公室角落半掩著電話半掩著嘴唇雙眼焦急雙眉緊皺的模樣。江雲是當年吳琉出國事件除吳琉與蔣心安這兩個當事人外唯一的知情者,是她陪著蔣心安將巨額的支票放在吳琉面前「請」顏格當時的熱戀女友吳琉出國的。
顏格現在已是蔣心安的先生。
蔣心安起身湊近大鏡子前仔細看了看自己剛完工的卷發,深栗的發色在「流逝」形象沙龍頂部流瀉而下的燈光里隱隱閃著猩紅的光芒,好不艷麗。蔣心安邊擺弄自己的發梢邊壓低嗓音漫不經心的回答︰「我需要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江雲,你實在不需要為我太過擔心
手機剛掛斷顏格的母親便從後面走上來,邊不停擺弄那一頭新燙的中卷邊目帶期盼的問︰「怎麼樣心安,這發型還行嗎?」
顏格的母親旁邊跟著給她設計發型與造型的「流逝」藝術總監,听見衣食父母這麼問,在蔣心安來得及回答之前便開始聲情並茂喋喋不休的解說著這款發型的種種亮點,顏母視若無睹的走近兩步牽過心安的手,神色微驚的又問︰「怎麼了?是不是不好看?」
蔣心安順勢挽過婆婆的臂膀,笑容極為甜美的回︰「美極了,媽,走出去別人一定以為咱們是姐妹顏母假意怒嗔了一句「胡說」後喜笑顏開,顏母旁邊的藝術總監頓時松了一口氣。蔣心安是這家店的大主顧,一個月保養頭發的人民幣都高過他的工資,她這麼說簡直是對他手藝的滿分好評,這一動力驅使著藝術總監送這兩婆媳出店時又拉門又鞠躬的比以往不知道殷勤多少。
蔣心安見時至傍晚,往家里撥了一通電話後便又領著顏母在市中心剛開的一家餐廳吃了晚餐,顏母準備付賬時心安迅速的買了單,顏母一個勁的說一整天的消費都讓她出這樣不合適,心安搖著婆婆的手臂略顯撒嬌的開口道︰「媽,咱們就是一家子人,我的就是您的,這有什麼不合適的呀
剛替她們結完帳的服務員笑著奉承︰「太太您的女兒可真孝順
顏母笑著頗為得意的解釋︰「是我的兒媳
iner微詫,片刻後夸大情緒做驚嘆狀︰「天吶,這是您的兒媳呀,你兒媳和您相處的這麼好啊,現在很少見到有關系這麼融洽的婆媳哩
這樣的稱贊顯然正中顏母下懷,顏母聞言哈哈大笑,出門時還拉著她的手直言要是顏肅也能和顏格一樣找到像她這般懂事優秀的媳婦兒就好了,心安倚在一旁只是乖巧的淺笑,心里想的卻是,她已是顏格的妻,是顏格最敬重的母親眼里唯一認可的兒媳,所以,即使吳琉——即使顏格當初深愛的戀人回來了,那又何妨?
顏家算得上是大家庭,顏格的爺爺從政,現已退休,和女乃女乃搬到新加坡的小兒子——也就是顏格的叔叔那邊去定居了,每隔幾個月就會和叔叔嬸嬸他們一同回國聚上幾日,爺爺女乃女乃只生了兩個兒子,剩下的那個就是顏格的爸爸,爸爸天生是塊做生意的料,爺爺從政一身清廉,並沒有多少資產留給爸爸,父親是從農作物開始做的,賺了第一桶金後便一點一點累積經驗與財富,生意慢慢做大,直到三年前與本地的一個建築美化業龍頭合資,一起拿下了整個s市的房地產。
那個建築美化業的龍頭就是蔣勁天——蔣心安的父親大人。是的,也可以說,蔣心安與顏格的婚姻,多多少少帶了一些商業聯姻的色彩,但蔣心安明白,她對顏格,是情非得已。
好的,言歸正傳,顏格的父親與母親也生了兩個兒子,還有一位就是顏格的兄長,顏肅,大顏格兩歲,從政,至今單身。其實說起之前熱議的商業聯姻,蔣勁天唯一的寶貝女兒是蔣心安,但顏家是有兩位「候選人」的,為什麼這個準對象不是按照年紀順序排列更為恰當的顏肅呢?很簡單吶,因為蔣心安非顏格不可。
一進門婆婆就著她這一頭新發型要家里的三位男士評分,坐在左邊的是蔣心安的男神大人顏格先生,顏先生今天好雅致居然沒呆在書房而是坐在客廳看電視,見她們回來目光先從前面的母親身上掠過,在後方的她臉上頓了兩秒,蔣心安沖他眉開眼笑,顏格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對她花痴般的笑意未做任何回應,視線又落回前面的母親大人,在顏母滿懷希翼的注視下對她的新發型評價道︰「還不錯蔣心安暗松口氣,發型可是她幫婆婆挑的。坐在右邊的是顏母的大子顏肅,很配合的說了一句「挺好的」。顏母見兩個向來挑剔的兒子都說好頓時喜上眉梢,雙眼只盯著自己的夫婿一副待夸的模樣,坐在沙發中間的顏父是個頗為嚴肅的人,從報紙上瞥出目光瞄了一眼年過半百風韻猶存的妻子,意興闌珊的的丟下一個「呵」字後又將視線落回報紙,顏母大怒,甩下手提袋質問夫婿那一「呵」字作何解釋去了。
心安亦步亦趨的走過去,將手中今天的戰利品放上玻璃茶幾,就著顏格的身側邊坐邊輕聲喚了主位的父親與對面的大哥。顏格的哥哥顏肅性格有點隨顏父,頗為嚴肅,但對蔣心安這個弟媳向來溫和,隨口便問了句︰「心安今天和媽都去哪兒玩了?」
心安面帶笑意慢條斯理的回答︰「今天下午和媽媽去「流逝」做了新發型,後來去順發廣場附近新開的一家飯店吃了排骨宴,哦對了,他們的排骨煲味道很淡,但錫紙排骨味道很好,吃完飯後就去順發樓上逛了一下服裝店,還有——」
「你能不能別這麼聒噪?」正在看電視的顏格突然側過身來皺著眉頭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心安有些尷尬的收了聲,對面的顏肅正了臉色替她反駁道︰「你要搞得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無趣才舒服嗎?」
顏格甩了一下脖子,這個小動作驚得身側的心安如同刺蝟般僵直了背脊暗自伸手輕拉了一下顏格腰側的衣裳,趕緊轉移話題︰「欸顏格,我爸爸說要我們明天一起回去吃晚飯,好不好啊?」
「要出差顏格淡淡的撇下這一句,起身上了樓。心安坐在原處微怔幾秒,回過神來朝對面的兄長歉意的笑笑,起身跟著上樓回臥室。
在臥室玩了會電腦,他沖完涼出來,心安起身靠著電腦桌笑吟吟的問︰「我做的新發型好不好看吶?」
顏格邊用毛巾擦濕發邊問︰「你多少歲?」
「二十五歲心安很誠實的回,看著他一步步走近,骨絡分明的手指輕拉了一下她耳側的卷發,語帶嘲弄道︰「二十五歲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麼老氣橫秋嗎?」
心安聞言撇撇嘴,自覺無趣的轉移話題委屈的喃道︰「你要到哪里去出差啊?都不提前告訴我
「今天下午臨時決定的,去上海,三天顏格丟下半濕的毛巾慢條斯理的解釋。心安輕哦了一聲,沒再搭話,轉過身去正準備關手提,炙熱的身軀突然從後方貼了上來,心安手一顫將手提的關機點成了休眠,側過頭去剛好吻上顏格擱在她頸側的右臉,距離太近,呼吸相並,他深褐色的眼瞳在臥室橘黃色的燈光下顯得邪魅到不行,心安頓時呼吸一滯,他灼熱的薄唇已經欺了過來。
「要走三天,怕你太想我他壓著她的唇這麼解釋的時候已經利索的解開了她胸衣的暗扣,而蔣心安能給出的回應是順勢拉掉圍著他健碩身軀的浴巾。
半夜醒過來時才記起自己今晚居然忘記沖涼了,此時全身如同車碾酸疼的不行,好不容易爆發毅力撐著床沿才半坐起身,身側熟睡的男子突然就翻過身來,長臂一撈又將她掃回懷里。心安半絲掙扎的念頭都沒有,在他胸口找好舒適的姿勢,困意來襲之前睜大眼楮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丈夫,突然覺得心安至極。吳琉回來了又怎麼樣呢,她已離開三年,三年的時間怎能算少,而即使她當初與顏格情愫深重,又怎能夠與漫長的歲月匹敵。
蔣心安起了個大早,給顏格收拾出差要用到的物品,收拾衣物看著他滿櫃的白襯衫莫名發了好一會怔,直到顏格洗漱完畢見她發愣輕推了她一下才回過神來。顏格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低聲說了句︰「要是困就還去睡一會
他捏他臉頰時手臂是抬起的,她就向前走了一步順勢伸手摟住了他。顏格僵在半空的手收回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似笑非笑道︰「不過三天而已,要真舍不得就一起跟去好了
心安窩在他懷里搖頭,然後後退了一小步,抬首盯著他,臥室的窗簾被卷起,初起的陽光以極其溫和的姿態流瀉進來,給他的輪廓瓖上一層淡淡的金邊,在她眼中就如同神祗般高傲而尊貴。她小聲說︰「顏格,我昨天在商城看見了一件很不錯的粉襯衫,買給你好不好?」
問這話時她的聲音很平緩,可是她的心卻顫得厲害。那一滿櫃子的白襯衫都是她給他買的,很久以前,久到蔣心安只能遠遠的看著他的時候,他總穿著漂亮的粉襯衫,那都是吳琉買給他的,以至于後來並非他心甘情願的婚禮後,他將她效仿吳琉給他買的那些粉襯衫都毫不猶豫的扔進了垃圾桶,他指著她的鼻子叫她別再學吳琉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原來都已經三年了,清晰得就如同昨日一般。
可是被問話的男子似乎一點都不明白她此刻內心的百轉千回,他就站在陽光折射的位置唇角略揚無所事事的回︰「隨便,你喜歡就好
蔣心安幾乎都要感動的熱淚滿眶,他提起她腳邊的行李箱,她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輕聲問︰「顏格,你愛我嗎?」
男子抬頭,那一瞬間她未眨一眼,看得清晰,他深邃的眼眸里,一片空白,毫無情緒。他伸手,輕觸她的額,眼內緩緩滲人有些刻意的笑意,他說︰「大清早是不是腦抽風呢
她很配合的回︰「是呢,大概還沒睡醒你看,太早的感動都是在打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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