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瀾 棋手(三)

作者 ︰ 單影孤戀

狗血源于生活,我確信這句話沒有出錯。******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凌璽御初十回醫院繼續接受治療,在回醫院的前一天,我接到了梁雨音的電話,用他的手機。當時他在衛生間洗漱,我在收拾臥室,我想,這個時候我們的相處模式,就像一對相依多年的老夫老妻,這種認知讓我覺得舒坦,有種苦盡甘來的欣慰。

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我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是一長串沒有署名的阿拉伯數字。我沖衛生間喚了一聲,凌璽御邊刷牙邊從衛生間里探出半個腦袋,滿嘴泡沫含糊不清的使喚我替他听一下。我的胸口前一刻還在為他對我的極度信任而蔓延縱橫的暖意,隨著接通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驟然收緊,然後暖意瞬間轉冷。

電話那端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然後略為耳熟的嗓音帶著哽咽通過手中的機器清晰無比的傳入我的耳膜,璽御,我好想你。

凌璽御已經洗漱完畢靠著拐杖慢慢走了出來,我背對著他異常鎮定的按著電源鍵,直到屏幕黑下去的那一刻才轉身,他漫不經心的問,誰打來的?我神色如常的回,別人打錯了。

他沒追問半分,仿佛那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電話,伸手摟過我的肩,將部分重量倚在我身上,輕聲問,做好早餐了嗎?

我沒回答,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暗自深呼吸。他發現了我身體的僵硬,蹙眉問,你怎麼了?我滾動了一下咽喉,抬眸看著他認真說,凌璽御,你向我求婚好不好?你拿著玫瑰鑽戒單膝跪地向我求婚好不好?你娶我好不好?

摟著我肩的手倏地收緊,凌璽御眼瞳里的褐色開始慢慢變得深沉。他雙手撐著我的肩膀板著我與他面對面相站,聚精會神的盯著我,然後撲哧笑出聲,深邃的眼眸變得亮如星辰。他笑著說,好。等我的傷好了,玫瑰會有的,鑽戒會有的,求婚也會有的。他無比認真的說,蘇瑾,只要你願意要,我都可以給。

這個說只要我願意要,什麼都可以給我的男人,在幾個小時後,與他之前真心實意認定的終身伴侶站在一起,她擁著他,他單手執著拐杖,另一只手垂在身側,沒有抱她,亦沒有推開她。

彼時我開車出門買晚餐的食材,開到半路才記起沒帶錢包,返回公寓時,在公寓的門口,看到這樣一幅情景,他和她靠在一起,在我眼里形成一幅既美好又諷刺的風景畫。

我很奇怪,我沒有歇斯底里,或許是之前在他手機上接的那通電話為此刻的事實做了鋪墊,讓我有中間這幾個小時的時間為此刻的情緒做緩沖,我甚至連眼眶都沒紅,只是心髒像被蜜蜂狠狠的蜇了一下,僅僅有些刺痛而已。僅僅是本懸在左心房半空的心髒瞬間沉了下去而已。

沒有人發現這個空間里我的存在,仿佛我只是一縷孤魂。梁雨音將臉埋在凌璽御的懷里,而凌璽御低眸,不知道視線落在哪里,側臉看得出他在怔忡。我沒有刻意放輕腳步,從容淡定的走過去。凌璽御听到聲響側過頭來時,我已經站在他面前,我異常鎮定的說,不好意思,請讓一下。

幾乎在我開口的那一瞬間,凌璽御反射性的推開了摟著他的女人。我沒有去看被推開的那個女人現在是否雙目含淚滿臉詫異,也沒有去看凌璽御看我的眼神有沒有半分內疚惶恐,這些,已經不在我需要在意飛範疇之內。

我低眸躲開凌璽御攔我的手,側身越過他徑直走進公寓內,凌璽御跟在後面,我將他車的鑰匙扔在桌台上,他伸過手來拉我,我倉促的甩開,三步並作兩步走進臥室,開始收拾我的衣物。也許潛意識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到來,我的東西真的不多,將僅有的兩套換洗衣物快速塞進簡易行李袋拉上拉鏈時,凌璽御撐著拐杖已經追了進來。我面無表情提著行李袋往外走,他扔下拐杖靠著門板死死攔著我,神色惶恐的扣著我的手腕不讓我走,他嗓音急躁的開口說,蘇瑾,你听我解釋。

我沒有掙扎,放下行李袋與他面對面站著,看著他俊顏上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情緒有些控制不住的崩潰。眼楮有些模糊,我無暇顧及,輕聲開口說,凌璽御,懂你的人不需要你的解釋,不懂你的人不值得你解釋,無論你將我看成哪一類人,我都不想听你的解釋。

凌璽御張唇欲言又止,滲著焦急的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有被隱藏的很好的內疚開始慢慢浮上來,扣著我手腕的力度沒有減輕半分,我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繼續心平氣和的說,凌璽御,有些話我本以為這輩子都不用再說了,謝謝你現在終于給了我機會說出來。

他板著臉色認真的說,我不要听。說著便松開一只手來捂我的嘴,我順勢掙月兌了他禁錮著我的另一只手腕,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他伸手無法觸及的位置,我邊掉眼淚邊咧著嘴保持微笑。我說,凌璽御,你不要听我還是要說的。你還記得一年前我們共同生活在這里時發生的事情嗎?我厚顏無恥的趁你喝醉和你睡在一起,你醒過來後歇斯底里的叫我滾,你把錢砸在我臉上叫我滾。你冷笑著問我是不是只要能呆在你身邊為你做任何犧牲都可以,你在我為你拿到競選方案時主動親我,你覺得那是我應得的報酬。你把我扔在凌軒遠身邊,你叫我別和他發生關系,你說你討厭被他踫髒的東西。你說我的嘴,永遠不配提某個人的名,你說要還有下一次就讓我自己滾。

我說︰還有很多很多,凌璽御,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記仇,是不是覺得我心眼睚眥?其實不是的,凌璽御,我並不是要特地記得這些等到這一刻來控訴你的罪行,我只是控制不住的將我和你相處的點點滴滴都記了下來,而剛好這些傷痛與不堪,填滿我們當初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

我說,凌璽御,你想以後每天早上起床能吃到各種口味的早餐,沒關系,你出門左拐第三個街口有一家早餐店,你只需要打電話過去預約,他們每天都會準時送各種口味的早餐過來。你想每天穿著有肥皂香味的衣服去上班,沒問題,公司出來那條街走到底有一家洗衣店分干洗和濕洗,你叫他們濕洗也會有肥皂的香味。你希望半夜夢魘驚醒時,身邊能躺著能你安心的人,那更好說,那個能讓你安心的人她已經回來了,你再也不用擔心什麼。

我說,凌璽御,我們就到此分開吧,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上次我說了再見結果我們還是再見了,那麼這次我就不說再見了,當然說不定我們還會再見,但那也許是很多年之後的事了,說不定在某一個街頭,你太太挽著你的手臂,你抱著你的孩子,而我和我丈夫牽著我們的孩子,我們就這樣不期而遇,那時候無論你還記不記得我,我都會笑著跟你寒暄,跟你說好久不見。

說到這時我的胸口已經悶得一陣陣痙攣,滾燙的眼淚不斷覆蓋住臉上冰冷了的濕痕,我還是笑著的,我笑著說,凌璽御,說不定湊巧的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後,我的孩子還能跟你的孩子相識,相戀,如果他們能在一起,我想我會很開心,因為那時候我的孩子終于能名正言順的喚你爸爸,而你的孩子,也能毫不忌諱的叫我媽媽,這樣想想,都能讓我覺得死而無憾了。

我說,凌璽御,我說完了,我走了,祝你幸福。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此刻臉上的神情,不敢看他此刻眼里翻滾的情緒,我將心里堆積了好久的話一次性說完了,然後,空蕩的連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想法都不再有。我提起腳邊的行李袋,邁開步子向門外走去,他伸過手來拉我的時候,我幾乎在同一瞬間甩開他的手,徑直大步向外。

身後有人在追,腳步雜亂無章,然後是,砰地一聲,拐杖及重物與地板相踫撞的聲音。我頓下腳步,心髒隱隱抽搐,身旁傳來女人的驚呼聲,站著公寓門口的梁雨音倉促的沖過來,滿臉驚慌失措的向我身後奔去。

身後傳來凌璽御咬牙切齒的聲音,他說,蘇瑾,你走試試看。我雙手握拳,指尖刺進手心傳來的痛感遠遠無法覆蓋胸口的痙攣。邁出最沉重的第一步之後,接下來的步伐,都變得干脆與果斷。他在身後不停的喚我的名字,每一聲都聲嘶力竭,我的眼楮被水霧遮擋得看不清前方的路,但還是強忍著沒有回頭。

每回一次頭,被補好的心都要再被摔碎一次,凌璽御,縱然我將玻璃般易碎的心煉獄的像石頭一樣堅硬,也經不起你一次一次毫不憐惜的打磨與耗損。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里走,程禮譽已經收起為我遮風擋雨的羽翼,而凌璽御的身側,那個我當成最終歸宿般夢寐以求的位置,就如同生命旅途中一個我誤入的驛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即使那麼小心翼翼,結果還是踏入最薄弱的那一塊,身心寒澈之後,萬劫不復。

我在臨時找的酒店安家,從行李袋里拿出我的衣物,一件一件,統共才幾樣東西。這個行李袋于我,就像哈爾的移動城堡一樣,這是我一個隨身攜帶的家,可是我的家,怎麼空蕩的只剩這麼些東西呢?我怔怔的問行李袋,我說,你看,我是不是掉了什麼沒拿?

行李袋說︰是的。你掉了你的心,你忘記把你的心拿回來。

我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蹲抱著自己僅剩的行李陶然大哭。我真的覺得委屈,覺得難過,我逃得那麼慌張那麼狼狽,只不過是想好好保護自己的心不再摔碎,可是到頭來,才發現在轉身之前,那顆我竭盡全力想要保護的心髒,它已經被遺落在我拿不回的位置。

我的手機一直響,手機鈴,信息鈴不停替換著一直響。我不接電話,不看信息,不關手機,任由它孜孜不倦的響著,直到傳來電量低的警告聲,再而自動關機。我坐在酒店房間陽台的藤椅里,我的靈魂附在這具不想動彈的軀體上,看外面的高樓大廈,看外面的萬家燈火,我清楚,那里沒有一盞燈,是專為我而點亮的。

手機不能再響起之後,門鈴開始聲音接踵響起,一遍一遍,不知厭倦。我開門的時候,服務員正在為難的勸說著門外鍥而不舍按門鈴的女人,服務員說,小姐,您要是再繼續騷擾我們的顧客,我只能請保安過來了。說完這話時才看見已經拉開了門的我,忙連聲道歉,說給我造成困擾十分抱歉之類的,說辭很官方,語氣很誠懇。而反觀一直按我門鈴的女人,只是直勾勾盯著我,眼眶微紅,帶著薄怒。

我和梁雨音坐在酒店二樓的咖啡廳,靠著落地窗的位置,能看清樓下的車流馬龍彩燈霓虹燈火闌珊,這種隔桌對坐安然寧和的相處,是我前所未料的。

是她主動來找我,在她開口說話之前,我更有理由保持沉默。她不停攪動著她面前的咖啡,緩緩開口︰蘇瑾,我知道你很愛璽御,絕對不亞于我。

我學著她的樣子攪動杯里的咖啡,直到將褐色液體上面浮著的那一片由女乃油形成的愛心形狀攪碎,才嗤笑著說,謝謝你知道。

她看著我,低聲說,蘇瑾,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可能很賤。

我笑,抬眸看著她的眼,認真說,謝謝你有這個自知之明。梁雨音聞言不怒反笑,唇邊揚起的弧度里卻泛著苦澀,她說,蘇瑾,其實你一點都不了解我的事。我依舊笑著說,很抱歉,我沒心情了解。

然後是沉默。我開始懷疑,她一次一次打我的電話一遍一遍敲我的門鈴,其實就是想找我喝杯咖啡這麼簡單。在我決定主動買單先行離開之前,她突然將看著窗外的視線落回我臉上,她的眼與我的眼在在彼此眼中形成焦距時,我想我臉上的表情是有過一瞬間的怔忡的。這雙漂亮的大眼,此時竟再也找不出我初見時看見的妖嬈,只剩下明晃晃的黯然。她的嘴角漾著笑意,與眼里的壓抑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笑著說,蘇瑾,我犯賤是被形勢所逼,而你犯蠢,是你自己作孽。

後半句抨擊我的話我听懂了,前半句所蘊含的意義太深,我真心沒法領悟,但她若要這樣講一半吊我胃口,我是絕對不可能放段去問她如何詮釋這句話的。而她似乎也知道我的想法,選擇自己解開這個謎團。她說,蘇瑾,我和凌璽御相戀那麼多年,我整個青春的夢想就是當他的新娘,你以為我真的會那麼愛慕虛榮的選擇背叛他嗎?

我隱去眼里的漫不經心,收斂所有的意識聚精會神的等待她的後語。她低眸盯著眼前咖啡杯中的渾濁液體,似喃喃自語又似向我低聲傾訴︰我父親之前在凌氏工作,去澳門出差時染上了賭癮,輸了很多錢。凌軒遠手上握著他挪用公款的證據,若我不跟他,後果可想而知。蘇瑾,我是因為親情而背叛了愛情,在背叛璽御的那一刻,我同樣背叛了深愛他的自己,你說,我是不是賤的情有可原。

我低眸盯著白色的瓷杯沉默,尖銳的指尖已刺入掌心,心里是翻了五味瓶般的難受。我低聲問,凌璽御知道嗎?

她靜默了好久,才輕聲回答︰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在凌軒遠入獄後我去找他,跟他說明了一切,那時候他正安排送你去英國,我以為我還有機會跟他破鏡重圓,事實上我確實在他眼里看到了猶豫。我以為,只要你離開,我和他之間就再無阻礙可言。後來,你真的離開了,而且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消失的干干淨淨,那時候我是真心感謝上帝,給我安排了這麼一位知進知退的好女孩當情敵。說到這時她頓了一下,抬眸看我,苦笑,繼續說,後來其實我有想過,如果你是一個死纏濫打的女人,璽御會不會就直接選擇了回到我身邊。當時我去找他跟他說清事實時他眼里明明是寫著猶豫的,他的決定明明是偏向我多一些的,然後,你消失了,他的眼里,就不再有我的位置。

梁雨音笑出聲,笑紅了眼眶,停頓了良久,然後低喃︰蘇瑾,我當初穿著夢寐以求的白婚紗站在教堂,卻以他舅媽的身份時,我心里有多難過,他絕對不會亞于我。我知道他愛我,我當時甚至想著,如果他在教堂上阻止我,我會義無反顧的跟他逃,哪怕棄親情于不顧。但是他沒有,我認識的凌璽御,我深愛的凌璽御,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失控過,包括他至親的父母車禍雙亡,包括他心愛的我另嫁他人,他將他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掩藏的極好,從來從來沒有失控過。但是你輕易的做到了,你上次突然失蹤,你這次決絕離開,都那麼輕易的讓他失了控。你上次失蹤,他親自找到澳大利亞找到瑞士,像個丟了心的瘋子一樣,我求他放棄,我求他和我重新開始,他面對我撕心裂肺的哀求時卻能異常鎮定的安排我去國外生活,他把我送去法國的巴黎,送到那個我們之前說好以後一起定居的地方,他異常冷靜的告訴我,他不確定他是不是愛你,但是如果錯過你他會覺得惋惜。今天上午我撥的那個電話是你接的吧,如果是他接的話,他不會直接切斷通話,他只會冷靜從容的告訴我,他已經找回了你,讓我從此好好生活。因為是直接被切斷通話,所以我才以為還有希望滿懷欣喜的跑回來找他,才會有你看到的那一幕。

她說了這麼多,說心里沒些感觸是騙人的,我覺得我該說點什麼,站在我的立場上說點什麼。我仔細斟酌語句,輕聲開口,首先,關于你之前的事情我不了解而誤會了你,我道歉。其次,你其實不必這麼悲觀,凌璽御對我可能是一種愧疚加習慣心理在作祟,你是他自始至終認定的那個人,你——

梁雨音毫不猶豫的打斷了我醞釀好久的台詞,情緒頗為激動的反問,蘇瑾,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在我面前已是完勝,不要擺這種無能為力順其自然的低姿態,只有心無所持的人才有資格隨遇而安。我看你就是被凌璽御偏愛的有恃無恐,今天凌璽御出來追你時帶傷摔在地板上,你都能那麼干脆直接的走掉,說實話,你這種決絕的狠勁我永遠拿不出來。但是,即使你這麼狠,他還是要你。

我不說話,真正的無言以對。感情的事,如果靠拼口才,我完敗。

我們兩個人都沉默,各自盯著自己桌前的未動的咖啡怔忡。我無暇顧及她的想法,我自己都覺得迷惘,內心能消化今晚所接收的各種事實,卻不願意承認,凌璽御的最終選擇是我這件事情。苦盡甘來確實不錯,卻讓我覺得很不真實,我在猶豫,我要選擇繼續矯情故作高姿態的離開,還是听隨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與渴望繼續低姿態的留下。我猶豫不決,對面的梁雨音卻突然哭出聲來,我驚得所有想法煙消雲散,滿眼錯愕的盯著她。她捂著嘴大哭,我小心翼翼的遞紙巾,終于等到她由大聲哭泣到小聲抽泣最後只剩抽噎,這是個奇怪的女子,她肆無忌憚的哭過之後紅著眼眶又笑了起來,她目不轉楮的盯著我身後的方向哽咽著輕吟︰看來這次我真的需要放棄了。

我不解,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我身後落地窗外的樓下,有年輕的男人捧著花朵站在彩燈霓虹的光圈里,盡管輪廓模糊,還是被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我轉回頭,鼻尖酸澀,心里卻好像放著一只被烤得融化的冰淇淋,溫暖而甜膩。我知道此刻縱然我因為感動得想哭亦或者開心的想笑,出了人道主義都不應該將情緒表現的太明顯,這于對面的女人而言並不公平。可我還是忍不住的笑著問了,梁雨音,他是用了什麼辦法,讓你自挖傷口來成全我?

梁雨音苦笑︰你以為是他要求我過來跟你解釋這些的嗎?她邊說邊將落在落地窗外的視線收回我臉上,黯然輕喃︰我听人說過,當一個男人在你面前永遠保持著波瀾不驚的沉穩模樣,那只能代表,他並不夠愛你。蘇瑾,你今天走後凌璽御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失控的情緒,他被擊的支離破碎的風輕雲淡,足以讓我心死如灰。

我離開的咖啡廳的時候梁雨音還坐在原位。我付款的時候她伸手阻止,她說,我當初沒能為自己的愛情買單,現在就給我機會讓我為自己最後一次的付出買單吧。

她的最後一次付出,是忍痛將我推向了她深愛的男人。

走出酒店的時候,寒氣撲面而來,我已經蓋耳的短發被藏在厚實松垮的毛線帽內,蜷縮著身子向燈火闌珊處的人影慢騰騰踱過去,年輕男子模糊的輪廓在我眼里開始逐漸清晰,最後定格在咫尺之遙的位置。我仰著臉,若無其事的笑著跟他sayhello,說,凌璽御,好久不久。

真的很久,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面,已有五個小時,亦是18000秒。度秒如年,我們已經恍如隔世。

凌璽御沒有笑,他跟我初見時的模樣已不相然。那時的神色素淡,那時的波瀾不驚,如今成似是已非,無法形容的感覺,即使面j□j緒感依舊不強烈,但那份疏遠,早已不見。

他沒有撐拐杖,身體微微倚在車門上。左手捧著俗氣的艷紅玫瑰,右手持著俗氣的玫紅錦盒,而半開的錦盒里豎著一枚俗氣的鑽石戒指。我以為他接下來要俗氣的單膝下跪,然後俗氣的說,鮮花有了,鑽戒有了,下跪求婚也有了,嫁給我吧。

結果他沒有下跪,我可以理解為他做不出這種矯情的事。我看著他一聲不吭遞過來的鮮花與鑽戒,笑著說,凌璽御,我只是女配,你的女主在樓上,她好不容易歷盡坎坷斬盡荊棘,按照劇情的發展,你應該拿著這些東西去樓上找她,然後重歸于好,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凌璽御不由分說的將花塞進我懷里,低眸目不轉楮的看著我,半響才低聲極認真的說出一句︰我也是男配。我撲哧笑出聲,我說,凌璽御,這世上的男配女配何其的多,而我和你,並不是非得在一起。

他不再看我,而是低頭去取錦盒里的鑽戒,然後抬起我的左手,我沒有抽開,只是輕聲說,凌璽御,給我一個你非要娶我的理由。

最好的理由,莫過于他的一句,我愛你。而他卻只是在將戒指推進我無名指的那一瞬間,認真回答︰因為,將來身體里延續著我血脈的孩子,他必須是由你生育。

凌璽御伸手抱我,他將下巴擱在我單薄的肩膀上,如釋重負的吐氣。他說,蘇瑾,也許你的存在,只是恰巧為了證明,我還存在著怯怕的弱點。讓你去接近凌軒遠時害怕你被他染指,你消失不見時害怕沒辦法再見,知道你動手術後害怕你真的死掉。蘇瑾,我沒辦法想象很多年後,我們攜帶各自的伴侶及後代不期而遇的場景,蘇瑾,我不可能放任你站在別的男人身邊去,我不可能允許,叫你媽媽的孩子,去喚別的男人為爸爸。

戒指不大不小,以凌璽御的名義,用最合適的尺寸,將我包圍豢養。我看著刺眼的主鑽,笑著紅了眼眶。沒錯,我不缺你的一句我愛你,我想要的僅僅是,以我之名,冠你之姓,而將來那個冠你之姓的小baby,他的身體里流動的,是我和你交融的血脈。

愛情是世界上最矛盾的一種存在,你不能計較得失,你無法控制深淺,你或許明知道前面是個看不見底的深淵,還要奮不顧身的往下跳,即使除去開雲破霧重見光明的的一半機率,還有一半的可能是萬劫不復,也沒辦法阻止自己淪陷的決心。

我一路淪陷的迷惘,但意識始終清楚自己最想要的結果。即使開始並不美好,過程並不快樂,但只要最終的結局,是我一直所奢求的,那麼,再不堪的開頭和再悲哀的過程,我都可以忽略不計。

眾里尋他千百度,嫣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難道不是,海市蜃樓般峰回路轉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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