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春夏秋冬
第11節上篇（11）
我于轉生為人的經驗，其實就那麼一點，原本要經歷女子為妻為母等等活罪的，可是硬是什麼也沒經歷成。所以此時在十六絕的宮殿里，我剛生了孩子，做了月子，便里里外外的都覺得我活不長久了——這根本就不是人受的罪！
謝妃這個女人體寒，懷胎時在冷宮中落下一堆的病癥，手腳靠著暖爐也蒼白冰涼的，髒腑之中一片蕭條死氣，若不是我那點仙氣護著心脈，她便是一具死的透透的尸身。搬回薇華宮後，許是伺候的人知道她生了皇子，待遇都與前時不可同日而語。各種珍稀補品相繼而來，一天至少三碗藥汁擺在床前——我懷疑十六絕是真心想弄死這個謝妃的，每碗藥到，他必定坐于我的面前，一副甚關心我的嘴臉，看我飲毒藥般喝了藥汁，苦的冷汗直流。
之後他又必定說什麼︰「太醫說了，這藥驅寒養氣，很適合你，好生休息吧起身，搖搖然走了。
待他走遠，我伏在床上直打滾，叫老嬤嬤拿糖水來漱口。
半月過去，今日中午十六絕看管我喝了藥，我仍裝的不動聲色，等著他走。但他反倒屏退了底下人，看我半晌，仿佛惋惜，搖頭低聲︰「愛妃，再過半個月，朕帶你到蓮華湯好好歇歇
蓮華湯，京城外三十里皇家行宮，是個溫泉……
我愣了一下︰「蓮華湯？」轉瞬便只覺得我這張老臉燒的滾滾燙——許是怒火許是羞火。
身子不好吃什麼吐什麼，走不幾步就要暈倒，天天喝苦口良藥，這我作為一個曾經的清心寡欲神仙，都可以忍受，但我唯一忍受不了的是這坐月子的規矩——七天不得下床不得洗臉，一月不得出屋不得洗發沐浴……
肯定是身上什麼味已叫皇帝陛下忍無可忍了！
這都是古時哪個王八羔子定下的規矩！想我清靈平素里雖糊里糊涂沾點邋遢，但我對自己絕對是個要求干干淨淨片塵不染的主兒，我何時半月沒洗發沐浴？若不是困于這具肉身里，姑女乃女乃早就從窗子逃了出去跳井了！
這功夫，十六絕還來揭我的短，待我反應過來一股真火從心肝里騰騰而起，我險些啐他一臉口水！
咬牙，虎落平陽被犬欺！「謝陛下恩典
「嗯他眯了眼，似很是滿意︰「為皇家誕下子嗣，愛妃勞苦功高，此是應該
我拿袖子遮了半張臉，忍下翻白眼的沖動，勉強笑了一聲。心想著你怎麼還不走？十六絕今日卻仿佛偏偏打定主意要與我談心，左右環顧，捧茶撇沫，閑閑道︰「愛妃可信鬼神之說？」
這是又要有什麼戲開唱？我這百八年不用用的腦子實在跟不上他的腳步，轉不過來。他看著我笑了半天，臉有些僵了，我眼看著他偽善的嘴臉要掛不住，忽地想起個事，趕緊道︰「臣妾信的！」
挑眉，刮骨眼復刮了我一遍，興致忽來一般︰「哦？為何？」
我怎麼知道為何？我就是知道本神我就是個你口中的「鬼神」！「老人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想著自己頭上總有眼楮看著，臣妾害怕
「舉頭三尺有神明？」他笑的邪性，好像沒听過這話︰「那這世上得有多少神仙才能把無數生靈全部納入眼中？」
無知小兒！鄙視之！我沒敢說……
懶得和他解釋，只得裝腔耍賴︰「人家就是害怕……」
裝假放賴這種事，我在皇叔皇嬸等一干老輩面前向來得心應手，再沒臉沒皮，嬌憨蒙稚的我都干得出來。我這句宛如習慣的一出口，便想一口吐了自己的爛舌頭！
十六絕也愕了一下，但他應變得極快，眉眼低下去，聲音亦低下去笑，不知是不是和我說︰「你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趕情姑女乃女乃是你一玩物？頓時想到斗戰勝佛前些時日教我的——要是恨極了又打不過他，就在心里罵——干你妹的！！
我這才罵了幾遍，外面便有人叫︰「萬歲，李將軍已到城外十里扎寨
他雖面皮不動，但我感覺得到，他忽的斂了一身閑散，向外瞟去，目光冰冷。這邊又依舊笑著與我說道︰「說道神明，咱們的戰神又是說到就到……」
看樣子，我甚想問上一句︰這個什麼將軍抱著你老婆跳過井吧？否則你怎會在听到他消息的一個瞬間，身上就迸出這樣凜冽的氣息。
他起身，眯眼看我一眼，又甚快轉開，我沒看清含義，他說走就走。我趕忙扯住他袖子，又被那股涼氣激的松手躲回被子里。十六絕回頭︰「愛妃還有何事？」
「呃……」動了動腦子組織一下語言︰「臣妾在冷宮里時，像神明發過一個願——若我母子平安，定要酬神的……」
「酬神？」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死嘴臉，等你上了天去，姑女乃女乃非找機會撕了你這禍亂三界的臉皮！「好，等你身子大好了，朕與你一同往不住寺
「不……不用那麼麻煩……」重點不是酬神，我自己貴為玉帝佷女，我酬哪個神？重點是︰「陛下讓人帶給我一些香燭果品，臣妾就是想盡一盡心意罷了……」
我眼里的水光委實不是裝的，他要是不給我，我就真的死給皇叔並滿天神佛看，順帶也讓十六絕看看「鬼神」這個東西到底存不存在！
硬著頭皮被刮骨眼刮過一遭，終于點頭笑道︰「難得愛妃對諸神的敬畏之心，他們會很高興的胸膛里沉沉振動，那笑聲像藏著什麼不明的意義，隨著他的腳步漸遠。
翻了個白眼，揉揉因裝出各種表情而明顯僵硬的臉，睡覺！養精蓄銳，晚上還有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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