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春夏秋冬
第28節上篇（番外1）
我自千里而來，你向萬里而去
—儆尤
她的眼仁退去閑散，一如當年清冽從容，只是在看我的時候多蒙上一層失望與不屑。她神力微弱，又在這天地靈氣混亂之地，我用當年她心中所痛激化于她，破開封印只在遲早。我忽然有些後怕，設了這樣大的一局，只為喚回她過往傷痕斑斑的記憶，是對是錯。
我幾乎不敢與她對視，卻貪戀她的模樣，定定的僵持，等她先開口問我︰「儆尤，你又要將他怎樣？」
輪回九世，今生帶來一對天眼，承德殿看見她第一眼便恍惚記得她。她附身小太監趴在地毯上酣睡，卻不知我一夜煎熬，全盤沖破了她當年廢了一條天魂後，所做的種種封印。
模索著亙古般長久渴望的臉頰，我以為我為了接近她，為了得到她的再次相信相守，我什麼都可以容忍，什麼都可以去做。
但直到她遇見萬鴻鵠轉世的李奉鴻，我方才知道自己依舊受不了她和那只鳥那樣親近，這一把火燒的我心肺太痛，若不讓萬鴻鵠陪著我，我怎能甘心？
現在她記起過往後第一句話竟是問這句，我真真抑制不住冷笑︰「當年如何，如今便如何——本王從不改初衷，你是知道的
清靈低頭，指尖有刮過那塊「滄海石田」，我牙關都抖起來，很想要掉自己的舌頭，別再說出讓她失望透頂的話。
「呵……那你……」她轉身仰頭，聲音飄的很遠︰「隨意吧……」
萬鴻鵠是死是活，她竟已不在乎了……
我原該開行高興，卻下意識的害怕起來，我與她前世今生，僅有的一點牽連，她不在乎，便斷了……
我趕上幾步想留住她緩慢的步子，卻沒了膽量，只有干干笑道︰「說笑的，人間不比妖族，怎麼隨意生殺予奪？」她停下，我抓著僅有的希望︰「明日就放他去邊疆……」
她驀然笑，雲淡風輕︰「幾千年，倒是磨了你的性子我要說話，她忽又想到︰「哦，差點忘了，當年是我滅了你的惡念，難怪今日這樣溫和了
她說的事不關己，外人很難听出那話里的「當年」究竟有多麼雷霆萬鈞凶險危命——我固然罪大惡極，但她乃是拼了命生生摘出自己一條天命，三千風雷分出我善惡兩念，毀了一身修行與我惡念同歸于盡……
當時一切歷歷在目，她不提醒我我也記得清楚，她現在閑話一般說來，我駭的不敢造次，默默在她身後站了。
天漸黑了，終于有個人來解了尷尬，雖我十分不願見他，但聊勝于無。九世里見過他幾次，命格仙君的樣子變化不大，看著諾諾的，其實精明的很。
他往我和清靈中間站了，賠笑道︰「呃，上神，玉帝法旨，此間事了，命小仙帶您回轉天庭轉向我︰「陛下，您還有半月時間，安排了凡間事物，小仙來接引您位列仙班
原來要分離了，我雖不甘心，但既然促使她回復了記憶，便早有預料是這樣的後果。
我點頭不語，清靈毫不留戀移步登雲，我以為她就這樣去了，誰知她稍停下，側臉告別︰「儆尤，再見了
我愣愣看她遠去，白雲消失在遠空。她一定以為我懂得她的意思，前塵過往，一句「再見」便彼此放過，當作夢劫一場不再糾纏。
可她太小看她自己對我的影響，當年連悔過的機會也不給我，只顧著自己贖了兩人的罪，今生我怎能這樣輕易放開？狠狠攥拳，恨不得砸碎了孤零零擺在幾上的滄海石田。
有太監問晚膳，一腳踹了出去才稍稍消氣。清靈，你滅的是我的惡念，可知我的執著還在？半個月而已，半月後我登上天宮，重修舊好的機會你不給我，我便自己創造！
即時返朝，其實人間的事都安排的妥當，只剩幾件而已。
頭一事是給李奉鴻平反，他本沒做什麼，只是我不愛看見他，此次下獄只是平我心里的怒氣。罰他去邊關酷寒之地駐守，算是成全他一顆為國為民的耿耿衷心——這便是我最後一個因果，我自己清楚的很。
天庭那一幫人懷的什麼心思，我再清楚不過，把我這個先代妖主度上天庭為臣，禍亂千萬年的妖族自然全都跟著老實了。
因天庭有私心，我每生輪回他們必定細心安排，我做妖主那一生所做諸惡業，一一相報完結，唯剩這幾件，沒有清靈實難了結。
故而派了清靈一人遭難，一眾神仙坐享其成，我恨他們不勞而獲，但他們終究把清靈送回我身邊，我便不與他們計較。
除了這個李奉鴻，自她趴在御書房里睡覺，所遇的幾個，都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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