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番外篇
第53節春花秋實（10）
這便是天斥吩咐的「莫要再像上次似的」，別再毀了神尊情劫，導致惡果無數。
合了手札，我看得心頭隱隱生疼，只得伸手按住。後來如何了？後來……我果然回了四時府，可中間有些事情忘記了，只是覺得很不好，也不願再想起，所以不再往下看了。
彼時天已放亮，起身穿了正經的朝服往凌霄殿去。今日是月中，乃是眾仙大朝會的日子，自八百年前起，四時府的神尊殿下就已不問政事，沒奈何那時她手下只一個孟于總理文書，所以我來朝拜，已是四方默認了。
朝會上無甚大事，眾仙撿玉帝愛听的報了幾句，便散朝回家。我低頭走我的路，本沒想給別人添堵，偏偏事不如人願，隔牆听見兩個小仙不勝唏噓，我這個听牆角的也不勝唏噓——他們的談論氣氛火爆激烈，全部顧及什麼「隔牆有耳」，導致我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
仙甲道︰「昨兒紫霞仙子又去夢神家大鬧了一場呢！我有個朋友在那里，听說情景極其壯觀，險些砸了夢神的藏夢殿！」
仙乙興奮了︰「真的？嘖嘖，可惜了沒去瞧瞧熱鬧——人說紫霞乃是三百年前天界第一美人呢，不知美人撒潑是個什麼景致……」
「三百年前？哦，怪不得爭的這樣厲害，現在的第一美人可是夢神家的三小姐——既然她也是個美人，現在倒不一定爭不過夢三小姐
唔，他們說的是近日天界一出二女爭一夫的大戲，端地是人盡皆知。紫霞妖嬈而火辣，另一個……溫柔而嫻雅。
仙乙回味完紫霞的美貌，嗤笑一聲︰「我看她是必定爭不過的——天斥神將雖有好戰之命，但不是莽夫，你看他平日釀酒煮酒，皆是風流瀟灑之事，足以證明他骨子里喜歡溫雅精致的東西。你再看看紫霞仙子……」聲音壓的極低，我需側耳才听清楚，「自以為和神將上了一次床，便要神將負責任，大哭大嚷鬧的滿天皆知，非要神將娶她進門。她是仗著玉帝陛下是她舅舅，父母早死憐憫于她，對這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卻不知神將那里怎麼厭煩她呢！」
「神將厭煩她？怎麼看出來？」
我猜這仙乙大概是心思及通透的，說出這樣精闢的話來︰「怎麼看出來？床都上了，卻任憑紫霞去鬧，這都半個多月了，連個安慰的話也沒有，這還用得著怎麼看？」
仙甲恍然，又唏噓道︰「如此說來，神將心里的果然是夢三小姐——有件事我沒和別人說過，告訴你你可把住了嘴︰就他們傳紫霞仙子爬了神將床的第二天，我在觀凡台看見神將攔住夢三小姐，三小姐臉色極差，好像很不高興，不知神將疾疾和她說了什麼才好一些，後來倆人手拉手走了
仙乙推測道︰「你看看，我就說了，紫霞是爭不過夢……」抬頭正看見我，兩個全傻了。
他們兩個其實是邊走邊說，隔著一個牆我也是邊走邊听，到這里誰都沒注意正好牆盡，自然要互相照面，我很不好意思嚇得他們倒頭就拜︰「仙君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次！再也不敢了！」
唉，蜚論上神，須得下九層地獄，受拔舌之苦打入輪回，早知如此何必不小聲點呢？我擺了擺手，自顧自離去。仙甲不認識我，偷眼詢問仙乙，仙乙小聲道︰「……孟于仙君……」
我不愛管他們，其中固然有我不喜多管閑事的性子在作用，但更多的卻是……我一貫由彼及此，听見他們說「自以為和神將上了一次床，便要神將負責任」，我想到了自己，所以自覺沒什麼臉面出來見世人，這才急忙遁走。
天斥的床，自願上了一次，和被迫上了無數次，在眾人眼中結果都是一樣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它的本質區別——紫霞死命的要天斥負責，我卻是死命的想躲開。
心里有一股悲哀忽然就升騰起來，慢慢纏繞糾結，窒的心頭又疼。我想躲開他？手札後面的記錄不用看，有只前面的提示我就已經零星記得一些——我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雖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
我一向隨心所欲，即便是三界恥笑六道不容，只要是我心之所願，雖千萬人吾往矣。可後來，後來終于知道夢神家的三女兒，閨命「夢語」，便是天斥一次次痴痴呼喚的那個音節。
他連下凡做人也不忘的，「……夢語……」
所以，我剛想為了什麼事而努力爭奪一次的心，又寂寥無語，默默死了。
所以，不得不躲開。此已成為我心頭補也不補上的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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