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哲打從睜開眼起到現在,統共就這麼段時間,原來也沒有接觸過攝影這東西,但是往鏡頭前邊兒一站,嘿,他竟然是一點兒不露怯,還能根據攝影師的要求擺出各種扭曲的造型,說扭腰就扭腰,說牙疼就牙疼,要邪魅有邪魅,要狷狂有狷狂,特別得攝影師的心。♀////趙子清看這情況,一顆懸著的心可算是落了地。
趙子清特擔心又出現和那次拍廣告一樣的局面,一次兩次的倒還好,要是次數多了,往後誰還敢來找他接活,不知砸自家招牌嗎?
在張明哲擱那頭拍照片的途中,趙子清接了個電話,手里邊兒有個藝人弄出了點事情,正在公司挨訓呢,這會兒需要他過去處理。趁著張明哲補裝的時候,趙子清把情況說了,張明哲哪里有不放人的道理,忙不迭地點頭。
「既然你手頭上有事兒,就先去忙吧,我這里沒什麼狀況,放寬了心吧你就。」
「一會兒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知道,我一大老爺們兒了,還能走丟不成……」話還沒能得及說更多就被揪過去補妝,再往多了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趙子清該吩咐地也吩咐地差不多了,想了想也沒有別的什麼要說的,拍了拍張明哲的肩膀就走了。
花了三個多小時,拍了幾百張照片,換了五六套衣服,攝影師終于大發慈悲說今天就到這里,張明哲對著工作人員鞠躬說完辛苦,揉著脖子從鏡頭面前下來,雖然開了空調,可大號的傘燈打在身上,熱度還是有的,四十來度的高溫,差點兒沒有把張明哲直接弄趴下。
「過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等雜志選完了,你要是有看中的,我給你發過去。」攝影師今兒可算是心情好,在張明哲看片的空當,對他說了這麼句話。
張明哲嘿嘿笑了兩聲,把照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點了幾張自己中意的,就準備告辭。♀
攝影師看著電腦屏幕,劃拉著鼠標看了看今天的工作成果,突然扭過頭來對已經走到門邊的張明哲說︰「我看能不能爭取給你放到別冊的封面。」
張明哲停下腳步,看著攝影師愣了半晌還沒有反應過來是個什麼意思,等咂模過味兒來的時候,張明哲臉上的表情都跟不上自己高興的心情了,有點兒扭曲了都。////
「太……太謝謝了,我……我這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張明哲撓著自己的後腦勺,特憨。
「行了,也是今兒你表現好,爭不爭取得來,我可不敢給你打包票,這得看你造化了。」
「謝謝,能有這麼個機會我已經很知足了,真謝謝你。」
攝影師擺了擺手說︰「行了,再說下去就得給我頒好人卡了,到這會兒吧啊,錢到時候我給你打到趙子清的賬上,你問他要就成。」
張明哲又道了謝這才出了寫字樓,站在門口的時候,張明哲還真有點兒犯難。郊區那片兒要說坐出租車過去,錢包非得掏空不可,他是決計不能干這事兒的,可是又沒有能夠直達的公車或者別的什麼交通工具,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張明哲決定還是先給趙子清掛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時間過來接。
正掏手機呢,一輛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小車停在了張明哲跟前,張明哲往邊上挪了挪,怕擋著人,結果那車也往前移了移,正巧副駕駛的門又對著他了。
張明哲眨巴著眼鬧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情況。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張明哲求爺爺告女乃女乃都得去拜拜,要他知道車里坐著的是這麼個瘟神,劉翔都不定能趕上他跑步的速度。♀
「阿哲,怎麼就你一人兒?趙子清舍得讓你單獨出來了?」
鄭良峰下了車,也不走近,就斜著身體靠在車身上,不遠不近地打量著張明哲,臉上一丁點兒踫巧的驚詫表情都沒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有備而來。
張明哲看到鄭良峰那張臉的時候就開始渾身發抖,他整個人都驚悚了。
一見面就抖,一見面就抖!快抖成癲癇了都,這什麼破毛病啊,這皮囊和鄭良峰有怨有仇的,關他什麼事兒啊,怎麼他就不落好呢?
「怎麼?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還是這麼怕我?」鄭良峰顯然也發現了張明哲這毛病,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一分。
張明哲鐵青著一張臉,耳朵里完全也听不進別的聲音,只不斷地回響著鄭良峰的那句「還是這麼怕我」,連帶著牙齒跟都打起了顫。
鄭良峰瞧著張明哲這幅模樣就知道想要他自己走過來是不可能了,山不過來我過去,鄭良峰抬腳就朝著張明哲去了,張明哲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在看到鄭良峰因為他的動作皺眉的時候特沒骨氣地又邁回來了。
瞧你這沒出息樣兒!張明哲吐槽這皮囊。
「我就說,到底是已經馴養出來的小貓了,沒道理還會對著主人亮爪子。」
張明哲想說點兒什麼,可是嘴巴張開了又合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現在就跟被夢魘住了一樣,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已經。
鄭良峰走上前攬住他的腰,把張明哲帶到自己的懷里,湊到他的耳邊說︰「你以為,只要自己爬得高了,我就制不住你了?阿哲,你說說,都這麼大人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啊。」
天真?早在老子死了爹又死了娘的時候就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了。
「我記得你挺喜歡吃刺身,走,今兒帶你去你最喜歡的那家店,好好飽飽口福。」鄭良峰的臉色是說變就變,前一秒還山雨欲來的,這一秒已經雨過天晴,張明哲對此一點兒不感到詫異,變態都這樣,德行!
去還是不去,對于張明哲來說,這並不是一個選擇題。在鄭良峰用手鉗制住他的腰身的時候,張明哲非常俊杰地跟著走了,一點兒無謂的掙扎都沒有做。
張明哲不知道這皮囊和鄭良峰過去有什麼過節,但他知道,這過節肯定小不了,不然這皮囊沒道理這麼怕跟前這人。不就是一從商的嗎?不就是家大業大橫著走都沒有人敢攔嗎?要不是他死了,不定這時候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鄭良峰還是他鄭東了。
鄭東……
張明哲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會兒,覺得挺陌生。以往那些深深刻在他腦子里的事情,突然蒙了層灰,得使勁兒想才能想明白。倒也是,畢竟,這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張明哲覺得有點兒累,想閉上眼,但是他不敢。
身邊有一個不知道實力強弱的敵人正虎視眈眈,任何一點兒破綻都可能讓他陷入一個更危險的境地。鄭良峰這陣仗,絕對是跟張明哲有仇無恩的。
不能大意,張明哲在心里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大意。
「東子死的時候,我以為你會去看看。」鄭良峰開著車,突然間,他蹦出這麼句話。
張明哲猛地看向鄭良峰,眼楮里的情緒不知道該說是驚訝好還是詫異好,他怎麼早沒有想到,鄭東是認識張明哲的,鄭東又是鄭家的人,這麼說來,鄭良峰認識張明哲這件事情就挺好理解的了。
可是……張明哲因為鄭良峰那句話突然挺直的背脊這會兒軟了下來,重新靠回到車座上,可是為什麼鄭良峰用這樣質問的口氣和他說這樣的一句話呢?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死的,想不起來這五年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和+激情小說
見張明哲不說話,鄭良峰冷笑了一聲,他說︰「到底是古話,說得一點兒錯沒有,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兩樣,你倒是都給佔了個全。」
張明哲蒼白著一張臉直視著前方,眼楮一眨不眨,渾身抖得更厲害了。他的腦子里就像是有一根混泥土攪拌棍在那兒 地運作,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一點兒思考的機會沒給他。
「怎麼,說到你的痛處上了?」鄭良峰還是笑著,可是那笑意只停在嘴邊沒有進到眼楮里,「我不止一次告誡過你,離東子遠點兒,要不是因為你不听話,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田地。」
鄭良峰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听到了腦子里,可是每一句話他又都听不懂,鄭良峰的威懾力對于這副皮囊而言,實在是太過強大,如果就這麼一直下去,鐵定得被他制得死死的。
不能這樣,張明哲對自己說,絕對不能這樣,得掌握主動權,得……得安全地回去。
張明哲努力克制住自己發抖的身體,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看向鄭良峰笑著說︰「不是我說,東子的死……真的完全是因為我嗎?」
鄭良峰听到張明哲這句話,來了一個急剎,由于慣性,張明哲猛地向前傾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張明哲的心髒砰砰直響,他扭過頭去看鄭良峰,不出意外的,鄭良峰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完了。張明哲潛意識里蹦出來這麼一個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