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腳不怕穿鞋的，反正這會兒他什麼都想不起來，就是上老虎凳逼問也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不是？
想到這里，張明哲又把心吞回了肚子里。♀
把情緒掰正了之後，張明哲繼續直視著鄭良峰，面上顯得特別風輕雲淡。鄭良峰顯然也對張明哲這種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其實所有情緒都很外露的表現異常地感興趣。兩個人各懷鬼胎地對視了一會兒，張明哲咧嘴一笑，放下了筷子。
他接過小酒壺，給鄭良峰斟滿了，說︰「鄭先生，其實呢，我有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
鄭良峰打斷張明哲的話，帶著一抹興味的笑容說道︰「該不是說你之所以住院住了幾天，就是因為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個干淨吧？」
「……」其實他還真就這樣打算的。
鄭良峰眼楮一眯，繼續說︰「難不成你還真是這麼想的？」
張明哲舉著酒壺的手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對上鄭良峰之後，自己就沒討得幾次好。
「張明哲，有的時候，我真是佩服你。」
張明哲眨巴這眼楮，不解地問︰「為什麼佩服我？」
「佩服你總這麼……」鄭良峰收起臉上所有的表情，冷冰冰地說，「好了傷疤忘了疼。」
大半夜從夢里驚醒的張明哲看著黑魆魆的天花板，大口喘著粗氣，等呼吸平復下來，卻是一點兒都睡不著了。
他歪過頭往邊上看了看，另一張床上，趙子清睡得正熟，呼吸綿長而平緩，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這人下午的時候還跟自己吹鼻子瞪眼楮，指著自己的鼻子直罵娘的。
今天，不對——張明哲模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之後，改了口——是昨天，昨天中午吃過飯之後，鄭良峰把他撂著壽司店就走了，自然張明哲在人鄭良峰走之前，硬是拉著他結了賬，還被鄭良峰贈與了倆字——出息！
黑暗中的張明哲模了模自己的鼻子，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臊的，雖然不知道自己那一句話觸怒了這尊大佛，張明哲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件挺好的事情。
反正見過的這兩次面，沒有一次張明哲不是提心吊膽的，總覺得一旦和鄭良峰沾上點兒邊，頭頂上就吊著把斧頭，隨時有可能落下來，給他致命一擊。
估計，這就是所謂的……男人的直覺？
張明哲在黑暗中咧了咧嘴，自己把自己給逗樂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雖然鄭良峰沒繼續跟他耗下去是件好事，可是壞也壞在鄭良峰把他撂這壽司店了。這個地方他也不熟，要說讓他一個人回片場還真是難為他了，沒招，只能打電話尋求場外支援。
趙子清把車停在他面前的時候，臉色黑的不是一般的厲害，張明哲非常俊杰地二話不說爬進了後座，愣是不給趙子清一點兒和他對視的機會。可跑得過初一跑不過十五，下了車人照舊擰著他就進了屋，連帶著還把門反鎖了。
「說吧，怎麼一轉眼就能上這麼高檔的地方吃喝了，可別告訴我是公款，我不傻。」趙子清看著張明哲就等著對方給他一個說法。
「我說我是在路邊撿到了五百萬的彩票你信嗎？」
趙子清一點兒跟他開玩笑的意思沒有，還是虎著張臉。張明哲看這架勢就知道自己糊弄不過去了，長嘆了一口氣之後決定坦白從寬。
「我遇到鄭良峰了。」
趙子清想到是張明哲遇著熟人了，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熟人」。他眯了眯眼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一塊兒去吃了頓飯。」
「我怎麼不知道你和鄭良峰的關系熟到能夠一起吃飯了？」
張明哲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在哪兒嘿嘿的傻笑，趙子清可沒心情跟他在這歪掰，他瞅著張明著說︰「是誰跟我信誓旦旦地說不跟鄭良峰走近的？」
張明哲低下頭，嗡嗡地說︰「我。♀」
「你還知道是你？張明哲，你是不是非得鬧得我跟原來一樣再也不信你了你才覺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張明哲不知道趙子清哪兒來的這麼大脾氣，照說，他也是一個有思想有觀念的成年人了，犯不著跟防賊一樣地被防著，不就是吃頓飯嗎？多大事兒啊，弄得跟什麼一樣。
「趙哥，要我說，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不是多大的事兒？你知道鄭良峰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你就這麼篤定你跟他一塊兒不會出事兒？張明哲，做事之前能不能動動你的腦子？你覺得鄭良峰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嗎？就他那家世背景，你覺得他會無緣無故地接近你這麼一個在演藝圈混著的小明星？」
「呵，不是，這不是法治文明社會嗎？還帶流行槍殺拋尸的？」張明哲一開口又沒了個正形，「不定……他外甥女還是什麼的，是我粉絲呢？趙哥，你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做了？」
趙子清沉默地盯著張明哲看了半晌，然後頹然地說︰「算了，隨你去吧，反正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說的話，你是向來不往心里去的。」
說完這話，趙子清就出門了，留下張明哲一個人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二個的，全都對著他一通數落，然後屁事沒有一樣連雲彩都不帶地就走了，都把他當什麼了。
張明哲心里也有氣，重重地倒在床上，對著枕頭是一通亂砸。
看著趙子清在黑暗中不甚清楚的臉把下午的事情回想了個遍之後，張明哲繼續把視線投向天花板。
每次踫到鄭良峰之後，自己總會有點兒不對勁，但是他在張明哲留下的這些東西里頭又發現不了任何和鄭良峰有關的東西，還真是奇了。
就在剛剛的夢中，他回想起來了一些東西。關于鐵柱，關于他失去的那五年，也關于……那場大火。
灼熱感即使是在夢中也異常的清晰，他想開口喊人，不出意外發不出任何聲音，碩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而昨晚這里還開了一個盛大的派對，小到過去的朋友，大到商場名流官場大腕，無一不盛裝出席。
還真他媽諷刺，這是張明哲腦子里第一個出現的念頭。
那場派對在他的腦子里已經沒有留下什麼印象了，倒是床邊擺放的那張照片讓他印象深刻。照片里有三個人，勾肩搭背的，張明哲、鄭良峰和鄭東。
原來，他們仨是認識的。應該說，他們仨果然認識。
張明哲閉上了眼楮，他試圖回想起來自己和鄭良峰曾經認識的印記，可是一無所獲，倒是隱約覺得自己和張明哲挺投緣，什麼話都能說到一塊兒去。
可是這又能證明什麼呢？證明張明哲原來確實和自己的關系挺好？扯淡嗎這不是，沒道理自己跟張明哲關系好了那麼一點兒，鄭良峰這會兒就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的，其中難不成還真有什麼豪門辛秘？
一瞬間覺得自己穿越港台劇的張明哲有點兒囧囧有神。
算了，能想起來的早該想起來了，想不起來的，這會兒就是強逼著自己回想也是無濟于事。
張明哲對于這件事情向來挺想得開，不然他也不會過去這麼久了還不找找自己真實的死亡原因。
心態是擺正了，可還是睜著眼楮到的天亮。
趙子清醒的挺早，剛醒的時候，還有點兒分不清東西南北，扭頭過去正對上一雙清亮的眼楮，他皺著眉頭想了想，愣是沒有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你醒啦？」張明哲湊過去套近乎。
趙子清看著張明哲，沒說話，擰著的眉頭倒是放松了一些。
「早上想吃什麼？一會兒去片場看看，說不準能看到錢承澤的戲份，你跟我一塊兒嗎？」想著反正是睡不著了，索性說著話的功夫就坐了起來。
趙子清扭過頭去又閉上了眼，手搭在眼楮上，不知道是昨天的氣還沒消還是因為這會兒沒有完全醒。
「趙哥，昨兒那攝影師說，不定能把我的照片弄到別冊的封面上去，嘿你說，這算不算是個好消息？」
「你大清早的，話怎麼這麼多。」趙子清回了一句，再看過來的時候，眼楮里邊兒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的迷糊勁兒。
張明哲咧嘴一笑說道︰「這不是擔心您還在為昨天那事兒鬧心嘛。」
趙子清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翻身起來，看也沒有看張明哲，穿上拖鞋從他床邊經過的時候才開口說了句︰「為了你，犯不著。」
張明哲听了這話一愣，也不知道該是個什麼滋味兒，倒是覺著趙子清對自己又退回到了剛醒來那會兒的模樣，不冷不熱，外帶上一點兒不情不願。
怎麼就出去吃了頓飯，回來就成這德行了，敢情自己真沒有人身自由到了這境界？張明哲實在是鬧不明白趙子清是怎麼想的。
別說張明哲不明白，這會兒反鎖著門在衛生間里拿冷水澆自己的臉的趙子清也不明白，要說只是出去吃頓飯，也無可厚非，鄭良峰的刻意接近趙子清又不是看不出來，可是張明哲現在看起來就是一根筋，好賴不分，不定吃人嘴短，幾句好話就又給哄回原來那副德行了。
趙子清狠狠地揉了把臉，實在是不想張明哲重蹈覆轍走上過去的老路，眼見著好不容易才有點兒精神氣的人，要真的又被鄭良峰這種人拖回到無底深淵……
想到這里趙子清無奈地笑了笑，就是自己不想也沒招，張明哲是那種任由著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的人嗎？太不是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混到現在這幅模樣。
可是……趙子清心里想，現在這副模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他也沒有像原來那樣……
趙子清就此打住了，他不想再往深了想，到時候難堪的，可就不是他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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