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過五關斬六將拿到了東京電影節的最佳男演員提名,但張明哲知道自己這次拿到這個很有分量的獎杯很懸,干脆就沒有存什麼希望,權當是來日本公費旅游了。
來之前他和趙子清兩個人都把話憋在心里邊,誰也舒坦不過誰,直到昨晚上回賓館都是愛搭不理的,更不用說什麼出去玩玩。現在兩個人確定了關系,心思也都活絡起來,之前在一塊兒純粹都在忙工作,好不容易逮著了這麼一個難得的機會,怎麼都得玩兒個夠本。
一直到下午走紅毯之前,張明哲還跟猴兒一樣上躥下跳,老扯著趙子清問他想去哪兒玩,又是上網查路線又是看驢友的旅游攻略,趙子清拿他沒轍,說了幾次都不听,只能由著他去,只要1of8不在大場面上出什麼岔子,私下他想多活泛都沒問題,反正在對待張明哲的問題上,趙子清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沒有原則了,退讓著腿讓著也就退讓習慣了。
這個電影節不愧是國際範圍的,張明哲走紅毯的時候就瞧見了很多有頭有臉的大腕兒,每個人都極盡了自己的本事,怎麼光彩奪目怎麼來,怎麼明艷動人怎麼造,個個拉出去都是謀殺菲林的角兒。進場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客客氣氣的,握手擁抱貼面吻,根本就叫人瞧不見這平和氛圍之下的波濤洶涌。
張明哲紅毯是跟著錢承澤一起走的,這部電影里邊沒有什麼重要的女性角色,張明哲自然沒有了嬌艷動人的女伴相配,不過這倒也成了紅毯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鎂光燈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活像是菲林不要錢。
他們一行人的座位安排得很微妙,既不靠前也不靠後,非常中規中矩的一個座位,但是就是在這種中規中矩之中透露著一種不尋常,張明哲有一種預感,今天他們至少能拿回一個獎杯,不過這話不能在錢承澤面前說,也只能在坐下之後和場外的趙子清耍耍嘴皮子。
頒獎典禮很快開始了,主持人為了服務大眾,說的是雙語,日文英文齊上陣,日文張明哲是一竅不通,但是英文他狠擂過一段時間,這種語速完全沒有問題。
開場是各種插科打諢帶熱氣氛,場下的嘉賓觀眾也很配合,一時之間氣氛被炒得很熱,就是對這個頒獎禮興致缺缺的張明哲也被逗笑了好幾次。氣氛炒熱了,自然就要開始頒獎,先開始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上台的那些人都是幕後,張明哲多數都不認識,只能跟著錢承澤他們一塊鼓掌。
等頒獎典禮慢慢進行到中間的時候,《追夢人》的另外幾項提名的獎項逐漸都浮出水面,最佳劇本落在了日本本土一個很有名的編劇手里,張明哲看過那部電影,確實拍的不錯,也算是公平公正,錢承澤臉上沒有出現什麼陰郁之色,鼓掌鼓的很熱情。
然後是最佳電影配樂,《追夢人》參展的這個片段是錢承澤後期又剪輯的一個,沒有在國內播放過,張明哲也是頭一次看。
不得不說錢承澤對這個劇本的把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用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完整地把這個故事給梗概了出來,在追逐夢想所引發的不同結局的時間分配上,也處理的異常得當。
這一小段視頻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張明哲扮演的姜晟面相朝陽張開雙臂的模樣。身為姜晟的扮演者,他非常清楚,在這之後他會從頂樓一躍而下,完成這部電影里最悲壯的一幕。
這一幕被很多專業影評者稱之為神來之筆,沒有人不說它有畫龍點楮之用,本來張明哲以為錢承澤會把這一幕給剪進去的,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個片段並沒有出現在熒幕上。
視頻在這個地方就完結了,接下來的留白和減弱的配樂證實了張明哲的這一猜想,他有些詫異地看了錢承澤一眼,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這一小動作,非常安靜地在看熒幕上的視頻。
五個被提名的電影一一播放完畢,最終宣讀得獎者的是一個音樂圈非常有名的作曲家,故弄玄虛挑起好奇心是每一個頒獎嘉賓都愛干的事情,張明哲懸著一顆心等著最終答案的揭曉,和他的緊張完全相反的是錢承澤的淡然,他把這部堪稱心血之作的作品拿到電影節參展,卻又對它能不能得獎並不表現出過大的熱情,這樣的反差讓張明哲鬧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然而就在張明哲分神的這一剎那,得將者已經宣布完畢,他看著錢承澤一臉笑意地站起來,好像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內。
在頒獎嘉賓宣讀完作曲編曲人之後,張明哲才意識到,錢承澤不僅僅是這部電影的導演,還是作曲編曲者,甚至有可能是編劇和後期剪輯,這部電影要是不算上他們這些演員,幾乎可以說是錢承澤一人包辦了,放眼國內娛樂圈,能夠有這麼大本事的人,張明哲還真沒見這幾個,當即看錢承澤的眼神都不自覺地帶上了一股崇拜。
錢承澤氣度從容地從張明哲身邊走過,並且給站起來讓位的張明哲一個擁抱。只有在這樣親密的接觸下,張明哲才感覺到了錢承澤的緊張,他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可能是這種氛圍影響了他,張明哲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堵,本來想說些什麼話應應景,結果直到這個擁抱結束,他也只是輕輕拍了拍錢承澤的背。
張明哲看著拿著獎杯站在台上侃侃而談的錢承澤,心里陡然涌動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他突然想要為了什麼東西努力一次,或者為了什麼東西勇敢一次。張明哲說不清楚這樣的感覺究竟是來自于錢承澤對《追夢人》這部電影的執著,還是因為這部電影背後那個不為人知的故事,但是他想這麼做,無論是為了錢承澤對他的看重,還是為了趙子清對他的付出,或者僅僅是為了上天給了他這樣一次絕妙的機會,讓他看清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一種活法。
在身為鄭東的時候,他的世界里只有鄭良峰,只有那個龐大而冗雜的公司,甚至他的死亡也是這兩者造成了,其中究竟有什麼隱秘,張明哲已經不想再去追究,這些事情都如過眼雲煙,5a8早在鄭東死在那場大火里的時候就已經消散了,現在,他以張明哲的身份卷土從來,如果還深陷在過去的泥潭里,那麼這樣一次重生的機會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在過去,我曾經以為痛苦是一切,但當我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之後,我並不覺得它有什麼,後來我又以為堅持是一切,但當我放棄自己的夢想之後,我生活得更充實也更愉快了,而現在,我已經走過了我人生一半的旅途,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夢想是為了讓你的生活更加充實美好,而不是讓你不顧一切地去追尋。」錢承澤說完這段話之後,高舉著自己手中的獎杯搖了搖,然後對著給他頒獎的嘉賓和台下的觀眾分別鞠了一躬之後,走下台。
張明哲不顧旁人的眼光,一個勁兒地拍著手,他腦子里一片空白,但又非常激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讓錢承澤進到里邊去的,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導演獎已經過了,而正在揭曉的就是最佳男演員。
上一屆的最佳男演員擔任嘉賓,和日本本土一個家喻戶曉的女演員打得火熱,眼看著就要離題的時候,卻被一句「好吧,我想在場的一些嘉賓應該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一次的最佳男演員的獎杯花落誰家」給扯了回來。
張明雖然已經不怎麼抱希望了,但是真的到這一刻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就連咬著嘴唇的動作也是在錢承澤的提醒之下才糾正過來的。
「好吧,讓我們來看看這一次東京國際電影節有哪些演員提名,請看大屏幕。」
張明哲的視線隨著這句話落在了熒幕上,五個不同風格不同類型不同種族的演員所表演的片段一一從熒幕上閃過,毫無間隔的對比讓張明哲冷靜1of8了下來,直到嘉賓宣讀最佳男演員的名字時,張明哲的心跳都不在加速,他明白自己沒有可能拿到這個獎項了。
拿到獎的是一個叱 好萊塢的當紅影星,這樣的結果可謂是意料之中,倒是趙子清在第一時間給他發了條短信進來,字里行間都是以他為榮,不得獎沒關系之類的。
頒獎典禮結束之後,是官方舉辦的一個大型酒會,這是一個很好的擴大自己交際圈的機會,趙子清自然不會錯過,錢承澤因為拿到獎的緣故,身邊早就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張明哲身邊冷冷清清無人問津,卻頂不住趙子清拉著他四處去敬酒攀關系。
等兩個人回到酒店的時候,都喝得七七八八了。總的來說,這一天過得還挺讓張明哲滿意的,特別是他還想通了「老子為什麼重生」這一重大問題。
「趙子清,你真是我的福星。」說著,張明哲吧唧一口親在了趙子清的額頭上。
趙子清抬頭看著捧著自己臉笑得一臉傻相的張明哲,一把摟住他的腰,問:「現在才知道?」
「是現在才想通啊！」張明哲故意做出一副相知恨晚的表情,「要是能夠早遇上你幾年,我何苦跟那樣一個人渣糾纏。」
「你要是早遇上我幾年,我一定不讓你當演員,就把你關在家里邊給我一個人看。」
張明哲瞪大了一雙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子清,根本不相信這句話是從那個死命幫他接通告,竭盡一切可能在曝光過度的那個線內壓榨他所有的價值的人嘴里說出來的。
「趙哥,你可真是娛樂圈一朵璀璨的奇葩啊。」
「比不上你,能把娛樂圈這朵璀璨的奇葩收歸囊中。」
張明哲被趙子清逗地笑得直打跌,好一陣子停不下來。來到東京的第二個晚上,就在兩個人互相惡心互相抬舉互相表露心聲的過程中完美落幕。
真的想趙子清說得那樣,讓張明哲在日本瘋玩了一個星期,把想去的地方都玩了個遍,旅途過程中兩人的甜蜜指數爆表,可以說是閃瞎眾人的眼鏡,在異國他鄉就是這一點好,做出再出格的事情都不用擔心突然從哪個莫名其妙的角落沖出狗仔對著自己一陣狂拍,沒有娛記的生活,張明哲表示,簡直是天堂。
不過在天堂待著的時間總是有限的,兩個人現在正坐在回國的飛機上,而飛機將會在十分鐘以後在首都機場降落。
機場的出口通道已經有一批記者扛著長槍短炮在那兒候著了,《追夢人》國內票房的持續低迷,卻在國外一舉拿了四項提名甚至拿到了最佳電影配樂,這樣的成績甩開了同時期高票房電影不知一星半點兒,這里頭的話題太多,娛記們就像是聞到了肉香一樣,一個個是眼冒綠光,張明哲回國這樣的機會,他們自然不能夠錯過。
可是今天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了,因為剛下飛機,張明哲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打來這個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張明哲面前失蹤多日的鄭良峰。
看到來電提醒的時候,張明哲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趙子清見張明哲表情不對也就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鄭良峰?」趙子清帶著不知是疑問還是肯定的語氣怪怪地念出這個名字。
張明哲沒說什麼,徑直地掛了電話,過了不多久,鄭良峰再一次打了過來,張明哲幾乎是秒掛,鄭良峰沒有再給張明哲打第三通電話,他直接改發彩信了。
當張明哲點開主題為「打電話給我」的彩信時,整張臉都是黑的,彩信是以張明哲和趙子清為主角,以他們街頭擁吻為主旨的一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照片。
趙子清看到這里也明白過來,鄭良峰是準備用這張……不,準確地來說,應該使用這一套照片來威脅張明哲。
大概是感覺到了趙子清心情不好,張明哲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來解決。」
「你要怎麼解決?」要說以前,趙子清不怎麼管這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糾葛,那是因為他沒有立場,現在他是張明哲的正牌男友,鄭良峰他算個什麼東西,做出了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情之後還想來攪局,問過他的意見了嗎?
見張明哲沒有接話,趙子清繼續說:「跟他見面,和他談條件讓他不要公開照片,條件是什麼?再一次接受洗腦?或者和他在一起,保全我們?小哲,不管是哪一種,我都接受不了。」
張明哲在日本積累下來的好心情在看到這張照片的一瞬間消弭無形,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想要和趙子清走下去,鄭良峰絕對是那塊兒必須搬走的絆腳石,可是他該怎麼做?別說他現在是在張明哲的皮囊里,哪怕他現在頂著的,是鄭東的臉,鄭良峰依舊我行我素不會把好話听進去。
「小哲,這件事情我想……」
張明哲突然打斷了趙子清的話,他說:「鄭良峰敢拿這種照片威脅我,不過是看我事業蒸蒸日上,不敢爆出5a8這樣的新聞罷了,但是如果我不在意呢?」
「……小哲,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張明哲擺了擺手,他不知道這樣的決定算不算魯莽,但是如果在事業和愛情之間,一定要做出一個選擇的話,他心里的那桿秤明顯是偏向愛情的。
「當演員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張明哲看著趙子清說,「之前是為了擺月兌鄭良峰,之後是為了還債,辛辛苦苦走到這一步就這麼放棄是有猩惜,但是……」
張明哲停了下來,他露出了一個讓趙子清怦然心動的微笑來,「但是如果是為了愛情,我不介意犧牲掉這一切。」
「你也知道你是辛辛苦苦……」
張明哲再一次打斷了趙子清的話,他說:「其實,我在日本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想法,我想退出娛樂圈,過上平凡人的生活,我過去所學習的知識,足夠支撐我開一家小公司。」
趙子清沒有說話,他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接受張明哲的觀點,這讓氣氛有點僵。
「趙哥,當初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一句話,你說‘說你行你就行’,那個時候,我還不清楚在自己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的,只想著能夠盡早把債款還完,早日月兌離苦海。這麼長一段路走下來,我才發現我竟然一直是在用你這句話激勵自己,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就像你覺得我應該站在這個圈子的頂峰,而我覺得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不再被這些是是非非困擾更好。」
趙子清看上去是想說些什麼,卻被張明哲一個動作給制止了。
c1a「趙哥,你讓我說完。大概不大能看得出來,其實吧,我的骨子里,就是一個喜歡安定的,雖然有的時候挑戰會讓我感覺到興奮,甚至會激發我的潛能,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張明哲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張明哲,放輕了聲音說,「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好好地在一起,能過十年就是十年,能過一輩子就不撒手,我媽去得早,好不容易後來又得了個媽,結果也沒有活到能享清福的年紀,趙哥,我這輩子沒多大追求,就是想,有個……有個家,大年三十兒晚上,能夠有個人陪在我身邊,跟我一塊兒看春晚,吃餃子。」
趙子清看著站在自己跟前,說著說著就低下頭,還想趁著扭頭的時候擦眼淚的張明哲,突然甚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明哲抬起頭看著趙子清的時候,眼眶還有點兒紅,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後說道:「我知道,我這個人吧,其實特沒出息。趙哥,我這麼沒追求沒抱負,你還願意大年三十兒晚上跟我一塊吃餃子看春晚嗎?」
「這算是求婚?」趙子清笑了起來,倒是張明哲被他這言論噎得直眨眼,不等張明哲說什麼,趙子清把話接了下去。
他說,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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