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闕歌 第五章 離歌黯3

作者 ︰ 黔中十三月

更新時間︰2013-11-04

素瑤舉目前望,不遠處的七星山,山峰沒入雲層。朝陽宮的主殿,就是盤踞在主峰回龍峰上的神殿吧。素瑤笑笑,往七星山走去。等到了七星山腳下,才發現遺漏了一件事,這環繞在七星山下的離川她要如何渡過呢?看看已是望不到頂的回龍峰,她眉頭緊鎖,忽而听見幽幽笛音從上方傳來。笛音如泣如訴,她不覺神往,屏氣聆听,像是听見了舊人的呼喚。

「喂~~~有人在山上嗎?嗎嗎嗎」一連一長串的回音,將那笛音打斷。素瑤靜靜听著看對方有無回應,卻等來的是一陣靜默和潺潺的流水聲。素瑤後悔不迭,想是就算那人不能帶她上山,卻能多听听這笛音,漫漫長路,有個伴兒也是好的。而且,听這笛聲清越,說不好是這七星山上的山靈奏出的妙音。從前在藥王廟的時候,也有竹林里的竹子修成了精,化成了一柄短笛靜靜躺在了她房內的案幾上。她一轉身,一個身影出現在她面前。男子一身白衣勝雪,臨風而立,身姿挺拔,英氣迫人,眉宇間卻放任了溫柔,一副謙謙君子模樣。素瑤見他一臉似笑非笑,這才覺得羞愧難當,竟對著別人看得痴了。臉一紅,卻分明瞥見了他手中那支玉笛。原來,剛剛吹笛之人竟是他!可是,這片刻時間,她幾乎都沒來得及眨眼,他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速度如此之快,叫人好生驚詫!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素瑤大抵是往日學習藥理養成了刨根究底的習慣,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句。

「你在這愣了多久,我就來了多久那人淡淡說到,眼里卻不含任何情緒的波動,好像剛剛她的這個問題是那麼的無關緊要。

「啊!」素瑤忍不住驚呼,然後立馬收了聲,像是發現了救星一樣兩眼放光。

「那,你可是朝陽宮中人?方才我有听到有笛音自山中傳來,余音繞梁,想必是出自你之手。可否告知我如何上得山去?不不,還是你直接帶我上山吧素瑤走到他身邊,緊了緊腰間的草葫蘆,背好家當,雙眼明亮。

「我為何要帶你上山?」對方只是一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吶,這些可是救命的藥,朝陽宮近日遭逢重創,你不會將朝陽宮的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吧?」素瑤從竹簍里拿出紫檀木盒,那人見木盒後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你是藥王廟的?」

「正是。你又怎知曉我——」素雅話未說完,一見手中紫檀木盒上鏤刻的「藥」字,便知曉他從何得知了,看來此人對藥王廟還頗為了解,與師父藥王是有些淵源的。這紫檀木盒乃是藥王在世時行醫所帶,見盒如見人,若不是和藥王有交情,是不會得知這藥王的信物的。

「那正好,你帶我上去吧素瑤干脆離他更近了些,那人瞟了她一眼,再無言語,伸出手去,挽住她的腰,觸及處只覺得縴腰楚楚,如弱柳扶風。不覺別開頭去。素瑤也覺得不妥,正欲掙開,卻發現已是離地幾里,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身邊人的手臂,只听見旁人輕輕一笑,素瑤翻了一白眼,望著腳下的離川越來越細,慢慢變成一條白練。若是誰不慎從這高峰上落入這離川之中,怕是瞬間被吞沒,尸骨無存了吧?恍惚間,腦海里竟閃過一個火紅色身影急速墜入離川之中,心又莫名地絞痛,頓時痛苦難言。那人看了她一眼,一個回旋停在了一脈山峰上。

「怎麼了?」那人開口問道,言語中倒參雜了些許關懷。

「沒事,就是,有點畏高吧。我們繼續走吧素瑤搖搖頭,擺了擺手,緩緩抓住那人的手臂,示意他不用管她,繼續往前就好,不料那人卻不動,看著她。

「你這是怎的?」

「已經到了那人往前方一指,素瑤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望去,果見一神殿立在那邊,神殿周身似乎還有金光,欣喜地回頭,那人卻不見了蹤影。此人道行高深,來無影去無蹤,又能在這朝陽宮里來去自由,看來絕非等閑之輩。素瑤搖搖頭穩住了心神,朝朝陽神殿走去。

「法渡師兄,宮主回來啦法塵朝一旁的法渡喊道,兩人同時看著一人闊步踏進門來,手中還握著玉笛,一襲白衣隨行生風,此人不是宮主擎蒼是誰?

「宮主,殿外,藥王廟素瑤姑娘求見法塵立馬將殿外之事告知擎蒼,他哪里知道這位宮主剛剛才和那位姑娘見過。心有擔憂,那女子的容貌仔細看去,竟和當年那人有幾分相似,不知是她此行是有意為之還是踫巧真如她所說,見朝陽宮受創,特前來送藥。雖說前任宮主和藥王的交情甚篤,可如今,兩位前輩皆已經羽化歸仙,藥王廟這時忽然派人前來送藥主動與朝陽宮交好,果真只是為了遵從先人們的情誼?

「嗯,我知道了,兩位長老先去殿外接待客人吧,我稍後就來

素瑤閑來無事就東張西望起來,像是在搜尋誰的身影,這個想法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找他做甚?忙收回探尋的視線,卻瞧見殿上眾人都望著一個方向,像是迎接什麼人。她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見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現在殿上首座,目光冷峻如寒冰,同剛剛所見之人判若兩人。

「朝陽宮擎蒼,代朝陽宮門人謝藥王廟出手相救殿上擎蒼的聲音听起來都那麼不真實,許是隔得遠了。素瑤不由得剛要上前些,四大長老立馬交換了眼色擋在了她面前,她看了看那些全神戒備的長老們,好似她是什麼不祥之物,一旦靠近擎蒼,就會造成什麼劫難。望著殿上那人,她默然退了一步。冷冷看了眼旁人。

「你們朝陽宮就是這麼對待恩人的?」素瑤又望了望四位長老,怎麼都覺得他們對她的態度不友善,打從剛剛見到她時,那莫名的憎惡和躲避的神色就讓她有些不悅了。師父曾與前任宮主互為摯友,常邀請宮主來藥王廟品茶,她自小也是見過宮主的,老宮主待她也甚為和善。如今倒好,換了個宮主,整個朝陽宮就換了副面貌。她們藥王廟還用得著來巴結他們朝陽宮不成?

「退下擎蒼不怒自威的聲音在大殿上回響,法塵四人無奈,只好退開幾步,素瑤也不再上前,不在意地擺擺手。

「我呢,只是來送藥的,送完我就走,從此大家給走各道,互不干擾素瑤轉身,卻听見身後擎蒼取笑的聲音「走?你知道下山的路嗎?」

「」

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讓擎蒼送她下山。出于禮節,他們朝陽宮也不好任由她一個姑娘找不著北的在他們的地界亂躥不是?這話若是傳揚了出去,還指不定江湖中的人要如何看待朝陽宮的門人呢。這一代的宮主,據說是三年前繼位的,年紀輕輕就做了九宮一宮之主,自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素瑤一路跟在他身後,做了無數個鬼臉,腳下一用力,一塊石子飛出去,正向著擎蒼的後腦勺,還來不及提醒他,擎蒼只一個指頭一彈,那石子頓時化作一縷黑煙。素瑤心突突地跳,若她是剛才那塊石頭,只怕也會化作青煙了吧,這人,當真惹不得,悻悻吐了吐舌頭,約束了自己的行徑。

兩人這回倒是沒從剛才上去的路下來,而是走了一條僻靜的小道,玉蝶不知受什麼刺激了,飛出竹簍,在他們前面使出蝶舞,霎時,數只彩蝶翩躚飛舞,玉蝶落在擎蒼的肩上,素瑤剛想怎麼從他手里救出玉蝶,卻意外地發現,擎蒼竟伸出手去,讓玉蝶停在他指上,嘴角還帶有笑意。

「你可比你家主人靈敏的多

「」素瑤決定,今天回去就把這見色忘義的玉蝶的翅膀給折了,讓它做回毛毛蟲去。走到山下,天色已晚,看著墨染似的的夜空,素瑤只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卻發現身旁有螢火亮起,轉頭去看,擎蒼手中出現了一個燈盞,里面閃閃熒光卻不見有發光物體。

「你拿著它,到了藥王廟,它自然會熄滅

「流螢之火?」素瑤露出欽羨的神色,「流螢之火」她是知道的,曾經看藥王也用過,只要引出一只火螢月復尾置于燈罩內,就能集上百只流螢之光于內,這是直到到達目的地,才會自然熄滅,自然風吹,雨淋都無法熄滅的神火。不過,這世間,火螢已是難尋,即便是找著了,也養不長久,更別說像他這樣隨手便能成就一盞「流螢之火」。

「嗯把燈遞給她之後,擎蒼便動身欲走,只听見素瑤在身後喊了句,便駐足听她說。

「今天,你吹的,那叫什麼曲子?」她問。

「」

「你在離川之上吹奏,可是在緬懷故人麼?」

「沒有說完,一閃,已不見人影,只留素瑤一人看著手中的「流螢之火」發愣。若不是緬懷故人,曲調又怎會如此悲涼呢?傷別離。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既然神傷,當是愛別離苦。譜曲之人因是如此心境方能成就此曲,而吹奏之人若不是參透了其中情意,如何能將此曲的精髓挖掘出來,感染他人?

擎蒼回到殿中,過了許久,才拿出懷中的玉笛,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會時不時跑到離川之上去吹奏,像是要給一個人听,可是記憶里卻沒有那樣的一個人。

「法渡師兄,我看今天來的那女子,倒是和十年前那巫女有幾分相似法塵走到三人中間。

「我也這麼認為法輪皺著眉。

「不用擔心,我們這忘情咒已將宮主的那段記憶塵封了,不會記起了,除非——」法軸面露難色。

「除非什麼?」法塵追問。

「除非,她們能啟動往生咒,可這世上,至痴之人難覓,更何況,那可是女巫一族的血咒啊,三魂七魄都會遁入無極之境,永世不得輪回

四人一提到這往生咒,都露出驚恐的神色,料定這天下,必定不會有人會施此咒,敢施此咒。當年因那巫女,宮主已經罔顧朝陽倫常,執意逆行。老宮主羽化之時將這一大攤子交予他們,要他們好好輔佐年輕的宮主,他們又怎能看著宮主沉淪其中?只有宮主將那人忘卻,忘得徹底,那才可保朝陽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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