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芳和瑞雪辦事不力,被罰了兩個月月錢,夏蓮覺得很對不起她們,因為當晚就是因她找她們兩個搭話,才會讓她們兩分了心,瑞雪才會把身上染了酒的荷包忘在六姑娘的床上。
一整天,範安陽捧著頭無精打采的,賀璋家的讓人去廚房討來醒酒湯,給她灌下,她什麼都吃不下,喝完湯覺得肚子飽了,就跑去睡覺,一覺醒來,竟已是隔天早上。
「我睡了一天?」
「嗯,姑娘的體質可和老夫人一樣,都是踫不得酒的。」賀璋家的嘆氣,範安陽苦笑撓頭,真踫不得酒嗎?昨晚上大哥他們席上可是喝著酒,她也沒醉啊!再想想,除夕那天,那酒氣才重呢!祖父和父親他們可沒少喝酒,就是她娘親那桌上,也上了果子酒的。
範安陽直覺那荷包有間題,卻說不上來那里有問題,可惡的是她還不能跟人問明白!
為了這個問題,範安陽一整天情緒都很低落,墨香幾個使出渾身解數也沒逗她笑,賀璋家的讓竹香把紅紅抱來,紅紅一抱進來,就往範安陽身邊蹭,範安陽抱起它,這家伙就機靈的賣萌,好不容易才把她逗出笑意來。
「不是說古少爺不日就要出殯,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杜雲啟午後帶著弟弟來訪,範安柏在原來的小院書房接待他們,听到問話時,他正在沏茶,手上頓了下,復又繼續倒熱水入沖茶,熱水滿溢而出,杜雲尋看著他沏茶,頭也沒抬的問︰「御衛統領可有消息?」
「那這麼快。」範安柏還沒說話,杜雲啟就搶著回答了。他們去梅鎮,曾與御衛統領踫頭,「他還等著皇上的消息。」
「楊元富身職司,他領人出京也不算有錯,他的人自做主張找我們麻煩,他一推二五六。說自己毫不知情,皇上也拿他沒法子吧?」
至于去知府撈人的作為,能讓他的人覺得主子有擔當,「他最擅作態,怕日子一長,周知府讓他哄了去。」
「怕什麼?他要真敢被他哄去。看他怎麼跟皇帝交代。」御衛統領親自抓人,把人交到知府手里,周知府除非是嫌命太長,否則是絕不可能把人交出去的。
楊元富不走,其實完全是作賊心虛。既怕那些被逮的人把他招出來,又怕御衛統領將事情上報皇帝。「派人去問清楚,看古少爺是何時下葬。」
管事領命去辦事,不多時就問出來了,後天就要下葬,至于那葉素心,則是無人提及,其中一個管事多了個心眼,四下去打探了一番,方知葉家打算再嫁個嫡出女兒到古家。古家現在多了兩個男丁,大的還比去逝的古少爺年紀要大,十七歲的少年郎,也是要議婚的年齡,他是外室子,論起來身份比庶子還低,可架不住古家現在除了他們兄弟兩就沒別的男丁了。
兒子若還在,古夫人肯定不可能答應讓他們進門,如今情勢比人強,她兒子沒了。外室子成了繼承香火的寶貝,她不肯,古老太太不介意她去死,好為孫子們的親娘讓路。
原本是古老太太要葉素心殉葬,現在成了古太太,若不是這丫頭貪圖富貴,嫁進來的是她那八字與兒子相合的嫡妹,兒子興許活著,病也早好了!
葉素心幾欲哭斷腸,但是看守她的人無一敢掉以輕心,就怕有個萬一,自己要被古太太拿了去替葉素心殉葬,之前姚二姐兒鑽了狗洞來探她,看守她的婆子、丫鬟尚睜只眼閉只眼的放過去,現在沒人有那個膽敢這麼做了!
「咦,姚家那丫頭不是老來探她?怎麼幾天沒見人影了?」雖不敢放人進去,但想到姚二姐兒帶來巴結的吃食,婆子忍不住開口問。
「別提啦!她給她娘拘在家里了,嫌她多管閑事,你們曉得嗎?她竟然去跟對門那貴客的丫鬟商議,要請那貴客替她出頭!」
「哎唷!那家的主子才多大啊?我那天瞧見她下車,好像還是個小丫頭片子!」
「嘖!那又如何,人家命好,祖父可是皇帝的夫子哪!」
「那另一家呢?」
「什麼另一家?」
「不說是周知府友人家的後生嗎?」
「欸!那說的就是範家少爺們吧?」
「為何不求那幾位少爺出面?」問這話的是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她話才問完,就被人敲了頭。
「這種事要是找少年郎出面才麻煩,人家才不會應,免得沾得一身腥。」小丫頭听不懂,伸手撫著被敲疼的頭問︰「為什麼會沾得一身腥。」
幾個婆子也不回她,兀自笑開了,屋里的葉素心趴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看著牆角的蜘蛛結網,耳朵里听著外頭的對話,心里對姚二姐兒滿是歉意,這小丫頭最是熱心,往日她有什麼委屈,總是她幫著出頭,原還想,她這幾日沒出現,大概是在外頭忙著跟那太傅孫女拉關系,沒想到竟是被自己拖累,被禁足了。
想到之前兩個人說好的事可能全成泡影,她只剩下幾日好活了!葉素心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忽地又想到那日,跪在古家前院,那經過門前的少年,雖然瘦骨嶙峋,那雙眸子卻是分外吸引人,葉素心忽感到心跳加速,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隱約知道自己這樣不妥,可她無法克制自己去想到他,想到那雙眼楮,若是……若是自己能逃出生天……
她不敢再往下想,模模臊熱的臉頰,從床上爬起來後,踉蹌的走向窗前放在洗臉盆的架子,投入帕子掬了冷水,把臉洗淨,她想了想,將自己那丁點首飾取出來,嫡母還算有點良心,給她的首飾成色還算不錯,當然,跟葉素娥的相比,那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
她用一塊布將首飾包起來,走到窗前看了一下,見那些婆子們都在房前的院子聊天,便快步走到北邊的屋角,把那高幾拉開,伸手在牆上探了下,總算模到那塊被她和姚二姐兒費了幾天功夫才弄松的磚頭,她把磚頭挪開,將包了首飾的布包放進去,把磚頭擺回去後,她方露出苦笑,虧得她的首飾少,不然她們弄出的洞真擺不下。
做完這一切,她像虛月兌了一樣,奮力推回高幾,然後像游魂似的回到床上,不曉得自己死後,嫡母會不會善待她姨娘?
※
因為姚二姐兒被禁足,瑞芳和瑞雪才敢出院子去,幾經敲打,小姐妹兩個總算知道輕重,可是姚二姐兒這人不接受人說不,只要見上面,就死纏爛打的纏得人不知如何拒絕,既已曉得她央著她們辦的事,不可能成,瑞芳兩個都有點怕見到她。
幸而她被關起來了!
範安柏讓丫鬟送些點心過去,瑞芳兩姐妹素來在外頭跑慣的,真要她們關在院子里不能出來,兩姐妹都蔫了,所以賀璋家的就讓她們出來跑腿。
她們順順當當的跑完腿,回去的路上,卻不巧遇上了姚大姐兒和姚家大嫂,姚大姐兒與她們打招呼,瑞芳她們卻怕她和姚二姐兒一樣,要找她們幫忙救葉姑娘,草草響應了下就走了,姚大姐兒氣得跳腳,姚大嫂見了笑著開解小姑。
「她們兩個大概是被二妹妹纏怕了吧?」
「也是,別說她們了,就是我,也怕了她。」姚大姐兒滿臉驚悸,姚大嫂也打了個冷顫,這幾日姚太太守得緊,還發了話,若有人放她出去,便打斷放她出去那人的腿。
她是麼女,一向最討姚村長的歡喜,妻子幾次要教訓女兒,都是他攔下來,可這回他沒有攔,還示意妻子用力管教,因為範家的管事來說,他家閨女兒老是去麻煩他家姑娘,姑娘年紀小,受不得人吵,他家大少爺為此極為不滿,便打算住到別地方去。
一開始姚村長只把自家的空院子租給貴客,誰知竟然住不下,他忙把親家和十六叔家的空院也一並整理租人,本已說好至少住一個月的,現在滿打滿算還不到半個月,他們就要走,這租錢他怎麼跟親家和十六叔算?
發現是自家小女兒惹人不快,才要提前走人,姚村長火大了,再听到妻子說小女兒這段日子的作為後,姚村長恨不得把她吊起來打一頓,古家人是好惹的啊?這死丫頭好好的去招惹他家做啥?
向來寵她的父親一反常態的對她嚴厲起來,母親一想起來就數落她,姚二姐兒這幾日逮著機會就磨著大姐兒和幾個嫂子們,請她們幫忙求情,盡早讓姚太太解禁。
眼看著古少爺下葬日就在後日,姚二姐兒更是急了,大姐兒和她幾個嫂嫂都很怕她,再說姚太太都發話了,她們怎麼敢替她求情?
想到回去又要听二姐兒哀嚎,姑嫂兩都忍不住申吟一聲,「也不知那個葉素心給她吃了什麼**藥,把她迷得偏听偏信,爹娘說話都不當回事。」
「反正再熬兩日,待古少爺出殯,葉姑娘的事成定局,婆婆就會放她出來了。」
姚大姐兒點頭,卻不覺得放妹妹出來是件好事。
「就怕她胡涂,老是亂攬事上身。」姚大姐兒這話不是危言聳听,姚大嫂想到這小姑的性子不由暗自搖頭。
不過嘴上還是安撫大姐兒。「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興許她這回被拘起來,能想通呢?」
姚大姐兒嘆口氣,但願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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