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杜宅的雞飛狗跳,杜雲尋住在範家可謂如魚得水,每日與小路拉著範安陽,在杜宅里到處作畫,此舉甚得小路歡心,他本就在屋里待不住,在戶外作畫,午膳還能玩野炊,對他來說真是再好不過了!
杜雲尋這些天吃得雖沒第一次那麼多,不過量確實增加了,令黎媽媽等人暗松口氣,這位少爺是來養病的,但她們請來的大夫卻都說他沒病,只要胃口開多吃些就好,但問題就在于他什麼都不吃啊!好不容易讓他和七少爺一起玩野炊,才興起些食欲。
黎媽媽私下問過賀璋家的,「六姑娘回去有沒有吵著要吃烤鴨?」
「沒有賀璋家的也听到範安陽那天說要吃烤鴨,「大概有了烤魚吃,就忘了這荏了!」小孩子的記性很難說,有的時候,你怕她記著不忘,她偏忘了,有時怕她記不住,她就硬是記著。
「那天回去,我就讓瑞雪跟大廚說,讓他備只烤鴨,怕六姑娘夜里想起來吵著要吃。幸好她忘了,壓根沒提
「帶孩子就是如此,有準備總是好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範安蘭來,這位小姑娘就是個不省心的,「不知道四姑娘現在如何了?」
「不曉得,不過大老爺應該不會再疼寵如昔!」黎媽媽若有所思的道。
賀璋家的卻搖頭,「姐姐不曉,周姨娘的手腕可好了,說不得咱們出京,四姑娘便已無事一身輕了!」
黎媽媽對周姨娘接觸不多,對她的了解不如賀璋家的和朱媽媽,朱媽媽聞言也點頭附和。
「就算周姨娘手腕再好,也得看地方,如今在京里,可不同之前在任上,夫人不跟她計較。由著她和大老爺去瞎折騰
回了京,上有範太傅,下有範夫人,外有御史言官,就算範大老爺想再如以前那樣縱容她。範太傅和範夫人也容不得。
範太傅是帝師。長子不乖,納個妾鬧得人盡皆知,把範老夫人氣壞了。向來康健的老夫人會早逝,難說與這事毫無干系,長子出孝起復,他便把長子遣得遠遠的去,大有眼不見為淨的意思。
而為了兒子,範夫人不會容許周氏再似從前囂張,範安柏年紀不小,要議親事了,若是父親傳出寵妾滅妻的事來。就算此事大伙兒都心知肚明是事實,但沒有鬧大來,那層紙沒揭開來,大伙兒睜只眼閉只眼,含糊過去也就是了!誰家沒有些糟心事呢?可在準備議親的當口,又傳出這種事。可就大不同。
「姐姐的意思是,周姨娘進京後,日子肯定會不好過?」
黎媽媽笑,「那是自然說了些京里的事後,朱媽媽提醒道︰「讓廚子變變花樣。天天讓少爺們吃烤物,會上火的
「不是備了降火的綠豆湯了?」
「哪夠啊!七少爺嘴角可起了顆泡,讓他別再吃烤的,他又不听
「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對了,六姑娘的手也得再請個大夫仔細瞧瞧,不能只用千佛寺給的藥
賀璋家的不好意思的道︰「這事原也與大少爺說過的,只是這廣陵城咱們不熟,也不知那位大夫看筋骨較好
原本是派人去知府請問丁文中,不巧他一直忙于公事,問他身邊的幕僚們,卻是眾說紛紜,有說東街慶祥藥房的坐堂大夫好,有說西大街的安和藥局的膏藥強,還有人說南安街上的拳腳師父開的道館賣的膏藥才好,連城外廟庵的師太也有人說好。
範安柏只能先按下此事,反正千佛寺的長老給的膏藥能讓範安陽用上兩個月,到時候如果他不便帶範安陽回去讓他診療,便將他請到東陵城去也成,打定了這個主意,範安柏便將這事放下,倒是沒想到朱媽媽她們記在心上。
隔天一早,範總管就讓人去請個大夫來,大夫還沒到,拜帖又來。
範總管嘆口氣,使人將拜帖送進內院。
範安岳正在範安陽這里,姐弟兩個剛用過早飯,範安岳敞著肚皮,躺在羅漢椅上,「這鴨肉絲真香,配上酸菜絲和白飯,真是香聞著香,吃得也香,害他吃撐了小肚皮。
範安陽抱著書,連一眼也欠奉,範安岳等了好一會兒,沒听到動靜,微撐起頭瞄她一眼。「阿昭你在干麼?」
「學畫畫頭也沒抬的丟了一句給他。
範安岳看封面就知道,他姐又抱著復常表哥平常練習的冊子在看,「你看得再認真,自己畫不出來也沒用啊!這學畫畫,還是得拿著筆,一筆一劃自己來,光看是學不來的
這是範安岳跟著杜雲尋學畫幾日的心得,範安陽沒好氣的放下書,瞪他一眼,「小路你真壞,明知道我現在不能拿筆,還故意這樣說小姐姐嘟著嘴的小模樣,讓範安岳怔愣了一下,他和阿昭生得像,怎麼會覺得他姐這個樣子很可愛,像個小女圭女圭似的,讓人很想很想往她的粉粉女敕女敕的臉頰擰下去呢?
範安岳向來是心動手動,有時候甚至手比心思快,腦子還在想,已經動手了!忽地啪一聲,「臭小路你捏我?」
範安陽用手拍掉雙胞弟弟往她小臉蛋上招呼的挖掘機,真是的,臭小孩,好的不像偏學壞的,範安柏近來喜歡揉她頭,小路跟他學,要擰她臉蛋嗎?怎麼可以讓他養成習慣,她沒膽反抗範安柏,可不代表她就會容著範安岳擰她。
「嗷!」範安岳痛呼,範安陽的手肉呼呼的,小女孩的手打下去並不怎麼痛,他反是被嚇到的,沒想到自己伸手去擰阿昭的臉,訕訕的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垂頭道歉。
「以後不許擰我,听到沒?」範安陽趁機要求,範安岳點頭,他娘以前說過的,阿昭是女孩子,女孩像花兒,臉蛋就像花兒的花瓣,有了傷,花兒就不漂亮了!
母親那時候交代他,要好好保護阿昭,別讓人傷了她。母親溫柔的叮嚀猶在耳際,交代的人卻不記得有阿昭這個女兒的存在了!
範安岳心里一時五味雜陳,臉皮燒燙得厲害,他覺得自己大概快要燃起火來了,可他那個傻姐姐還在嘮嘮叨叨的讓他起誓,以後絕對要對她好,不可以欺負她,有人欺負她的時候,要挺她……唆唆的,明明和朱媽媽一點都不像,小不嚨咚的小孩子,怎麼會比朱媽媽嘮叨唆呢?
「範小路,我講話,你听到沒?」
「听到了!」沒好氣的應聲。
範安陽氣勢如虹大聲道︰「那你起誓啊!」
侍候的丫鬟們全看傻了,現在是在鬧怎樣?兩個小主子吃飽了喝足了,玩鬧起來,怎會鬧得要起誓?
墨香幾個正待開口勸幾句,範安岳己開口起誓,童言稚語,卻鄭重其事的立誓。
賀璋家的幾位管事媳婦知道了,只當是小姐弟鬧脾氣起的誓,不當回事,範安岳卻是很正經視之,低聲跟範安陽交代,「要是有人侍候不盡心,你別動手,跟我和大哥說,知道不?」
想了下又怕範安陽不懂什麼叫不盡心,「如果有人像嫣翠她們幾個那樣欺負你,可別忍著,得給我和大哥說,听到沒?」
「嗯現在她身邊的人沒人不長眼的敢對她不盡心了!不過去了丁家之後可就難說了。
扳著手指頭算一算,範安柏這次回來,應該會把她送去丁家了吧?
不過,她覺得,她大哥似乎是故意拖著不把她送去東陵城,其實她也不想去。
甫到廣陵城,就有僕婦意圖打探,雖然知道應該沒惡意,但就是讓人感覺不好,二舅舅忙于公事,難得抽出空來,只帶了範安柏他們去書院,對她這外甥女,是完全不曾聞問,是因她是女孩,還是因她成了傻子,才不聞問呢?
緊接著就是那兩個嬤嬤的到來,態度強橫的要接她去東陵城。
讓她對丁家的感覺非常的不好啊!
住在廣陵城的範宅,這兒可是自個兒的家,上無長輩,沒有一大堆規矩要守,日子過得可自在了!去了丁家可就不同,外祖母如何且不說,听說有兩位舅母帶著兒女住在老家侍奉婆母,那派人打探使人強接的,應是主持家務的二舅母所為!
她身為舅母,想知道她什麼事,大可使人直接上門,而不是這樣偷偷模模的打探,是有什麼原因,才讓她不好光明正大的派人上門來?
無論範安陽怎麼想,都想不到原因。
丁二夫人深怕露了痕跡,讓婆婆拍板定案,把她的兒子婚事訂了範安陽,她自覺做得隱密,卻不知範安柏早看透了,所以他也不太想把妹妹送去丁家,丁二夫人看不上阿昭,他還覺得丁家的表哥、表弟們配不上他家阿昭呢!
但是他們兄弟要讀書,阿昭一個人住在府里,沒有長輩在,畢竟不妥。
阿昭的手傷要養,太醫誤判的事要解決,總不能讓痴傻之名掛在阿昭頭上一輩子,這個當口,明知有個瞧不上阿昭的二舅母在,還要他把妹妹送到外祖母處,讓他著實感到為難。
阿昭一個小孩子,為何好端端的會令二舅母產生惡感?肯定是外祖母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只是他還沒查出來,原因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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