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不過提了那麼一句,她就火急上房東奔西竄的了!」丁老夫人慢條斯理的將手里薄薄的信柬對折再對折,然後收進桌上擺的信封里去,一旁的大丫鬟垂首上前將信給收到她手里捧著的木匣里,然後轉身收到床榻去。
旁邊兩個嬤嬤相視苦笑,一個開口勸道︰「二夫人就是那麼點心思,其余的也還好
丁老夫人嘴角淡淡的揚起,「你說的是,她還算是個伶俐人,跟老大媳婦比起來,算是強的了!」
「大夫人也算好了!在任上,幫著大老爺打理內宅,應對各處女眷,誰人不夸咱們大夫人是個伶俐人?」
丁老夫人淡笑不語,兩位嬤嬤插科打諢了一番,屋里笑聲不斷,屋角一個小丫鬟听了半晌,覺得兩腳發麻便轉身跑了,她一走,屋里便出來個丫鬟,看著她跑得不見人影,才回去稟報。
丁老夫人听了點點頭,沒說什麼,就讓丫鬟退下,臉形方正的那位嬤嬤倒是皺著眉頭,問老夫人︰「不用敲打敲打二夫人嗎?」
「敲打她做啥?又不是她的人老夫人露出微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對另一個嬤嬤道︰「我還以為老三媳婦是個老實的,現在看來,也不是安份的
都敢派丫鬟來婆母屋里打探情況了,當然不安份,只是,老夫人如何知道是三夫人的人?兩位嬤嬤想不明白,倒是旁邊侍候的丫鬟恍悟道︰「哎呀!是香味,那小丫頭身上有昨日老夫人讓人送過去的百合香味
「那香還是你送過去的,你沒記住?」旁邊的丫鬟們笑她,那丫鬟訕訕的笑了下,「我就是沒記住嘛!」
丁老夫人看她一眼,沒說話,嬤嬤們倒是聊開了,「三夫人倒是識貨的。老夫人昨兒才使人送去,她今兒就用上了!」吩咐那個小丫鬟來偷听時,肯定已經點了那香好一會兒了!不然那小丫鬟身上的香味不會這麼重。
用過晚飯後,丁老夫人打發了丫鬟們,僅留下兩位嬤嬤。「听說她打著我的名號。使了兩個婆子去廣陵想接阿昭?」
「是還是那方正臉的嬤嬤回答,丁老夫人點點頭,讓她研墨。丁老夫人寫了封信,交代她們︰「明兒一早就讓送去廣陵
嬤嬤們應諾,侍候她睡下。
杜雲啟甫回到廣陵書院,便受到眾人拍捧,範安柏等人都散去,才似笑非笑的拍拍他的肩頭,「你可得意了!」
「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听說,復常住到你家養病去了?」
「嗯,明兒大家要去一道兒去我家吃烤魚。順道探望復常,去不?」
「去,當然去杜雲啟腳步微頓,「什麼烤魚?」
範安柏將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全倒給他听,杜雲啟听到那幾位表姑娘鬧騰,其他書友正在看:。不禁冷笑,「她們千挑萬選才選來要給我當老婆的,就這德性?」
「對了!那紀州崔家與你祖父有交情?」
「是啊!」杜雲啟苦笑,「我和復常還以為,有了名聲之後。她們兩個就不敢明目張膽的對我們動手,沒想到,她們尋這樣不知羞的來
範安柏心道,你嫌人家不知羞,兩位萬氏卻是恨不得因為那幾位不知羞的,勾你們兄弟做出丑事來,好名正言順將人嫁給他們,好從此把他們兄弟給捏在手心里。
「好好歇息,明兒到我家好好吃喝一番,什麼事,以後再說
杜雲啟笑著應下,一夜無話,隔日一大早他才迷迷糊糊醒來,就听到外頭吵雜的聲音,他翻身坐起,就有人推門進來。
「醒了?」範安柏已穿戴整齊,「幾位師兄們等不及,天還沒亮就過來了!」
為了吃烤魚?
杜雲啟搖頭,起床洗漱,待他穿戴好出房門,赫然發現外頭候著他的人,除了師兄們,還有兩位先生。
「你怎麼沒告訴我,還有兩位先生?」他把範安柏拉到一旁問。
「兩位先生說,讓我們別把他們當先生,當師兄看就好人家都這麼說了,他怎麼好不順著來?再說,要跟著去他家的師兄里頭,可有兩三個年紀比這兩位先生年紀還大呢!
一群人各自騎著馬往範宅去,範總管他們早就在門口恭候客人,範安岳和杜雲尋在二門等著,本來要迎客,該在大門候著才有誠意,但範總管看天候不佳,怕把他們淋濕了,所以讓他們在二門等,二門邊的廂房較齊整,大門邊的門房沒二門廂房暖和。
自家小少爺還罷了!這位杜家表少爺身子弱,連吃飯都比六姑娘少,六姑娘才多大的小丫頭,他一個少年郎吃得比個小姑娘還少,弱不禁風的,範總管有時看著他,都很怕風強一點就把他吹跑了。
于是不管七少爺怎麼磨,範總管都沒應下讓他們在大門等,親自把他們兩位安置在二門邊的廂房,交代了人等大少爺他們到二門了,才讓人請他們出去。
範安岳很不爽,翹著嘴巴抱怨︰「復常你不覺得他很煩?」
「煩什麼?人貴自知,我如今體弱,沒那個本錢去鬧脾氣杜雲尋拉拉身上的斗篷,範安岳撓著頭,不是很懂,他只是覺得範總管處處管著他,讓他覺得很不痛快。
「阿昭呢?還在睡覺?」杜雲尋問,試圖轉移範安岳的注意力。
「她早起了!今兒是她把我吵起來的,我問她想不想吃烤魚,她竟然跟我說,她今兒要吃齋!」杜雲尋一愣,範安岳控訴著小姐姐不厚道的欺負小弟的行徑。「你知道,今兒早上我還在睡,她就來了,捏著我的鼻子……」
怪不得範安岳小朋友的鼻頭紅紅的,他還以為起太早,小朋友鬧別扭哭鼻子了,沒想到是被人捏的。
「今兒阿昭不方便出來,她肯定是因為這個不高興了吧?」杜雲尋陪著他們姐弟幾天,多少懂得那小丫頭的脾性,小孩子都愛玩兒。這幾日他們三個一道玩,一塊吃,突然來了一群人,年齡有老有少,不用人說。範安陽的管事媽媽今日肯定不會讓她出來。
「為何不能出來?」範安岳不懂。杜雲尋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與他解釋,只道︰「今天人多,你記得阿昭的手不便吧?萬一被人踫了磕著了。對她的手可是大忌
範安岳想起來了,同意的點點頭,「等客人走了,我們再陪阿昭用晚飯
「好,
杜雲尋模模他的頭應下了,範安岳有點不好意思的扭著頭,二門上當差的小丫鬟端了熱茶進來,他們兩喝了一盞茶,就听到外頭人聲雜亂,「去看看。可是大少爺他們到了
小丫鬟脆聲應是,出去一會兒就回頭來稟,「七少爺,大少爺他們到了,杜大少爺也來了
「大哥?」杜雲尋愣了下,見小丫鬟笑著應是。他歡喜起身沖出屋去,動作有些急的帶翻了坐椅,沉沉的木器倒地聲,把屋里侍候的人嚇了一跳,範安岳動作很快追了出去。範安柏等人已進二門,看到他站在廂房前,笑著與他招手,範安岳上前與眾人見禮,眼楮微瞟,只見杜雲尋和杜雲啟兩兄弟,站在不遠處說話。
「可都安排
好了?」範安柏問小弟。
「嗯範安岳將今日的安排一一細訴,範安柏贊許的拍拍他的頭,「長進了!」
其他人也附和著,雖然明知這樣的大戶人家,請客待客的細節都由人專負處理,但範安岳一個不足十歲的小主子,能說得頭頭是道,足見其有心,而且看範安岳眉宇間流露出平和的氣息,可是他在書院時,完全沒有的表現。
難道是因為與雙生姐姐離得近所致?
大伙兒進了園子,一路奇花異草小橋流水,景色十分雅致,來到池塘旁,範總管早安排好舟子、釣具等,有興趣釣魚的,就上船親自體驗去,池塘邊的亭子備了筆墨,想抒發情懷詩興大發的,大可一展詩才,不想寫詩想畫畫的,也有長案讓人作畫,若是不想寫詩也不想作畫的,還有棋盤供人解悶。
有杜雲啟在,自然不可能放過他,棋院的幾位師兄拉著他,讓他說棋會上發生的事,也有人听厭了棋會的事,選擇上船去釣魚,一群人寫詩的寫詩,作畫的作畫,各安其位。
其中幾個不甘寂寞的,拉著小廝問︰「你家的六姑娘呢?怎麼不見人影?」
小廝聞言微愣,隨即笑咧了嘴,「回這位貴客的話,咱們六姑娘不適,大少爺讓她在屋里靜養,多謝您幾位關心啦!」
「呵呵發問的那個人干笑兩聲,還是那小廝機靈,把話題岔到今兒的重頭戲野炊上頭,才讓這幾人的臉色緩了下來。
今日客人多,範安柏一個人照應不來,托了杜雲啟兄弟幫忙照應,杜雲啟也忙,他得了棋會狀元正是最火熱的時候,方才從書院到範宅一路上,已有幾個人頻頻朝他示意,意圖與他攀親。
虧得領他去梅州的幾位先生事先給他說過了,一旦在棋會出了名,會有不少上趕著巴結的人,攀親的、交好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因此他心里早有準備,只不過再多的準備,真正遇上了這樣百般討好的,還是讓杜雲啟有些反應不及。
園子里熱熱鬧鬧,昭然院里安安靜靜,範安陽拿廚子烤得香噴噴的鹿肉喂給紅紅和白白吃,賀璋家的坐在她身邊,低聲道︰「硯月姑姑在繡莊里做的好,大少爺才會特別允許她回府來探硯月
「嗯範安陽專心的喂著寵物,不過耳朵還是自動將外間硯月姑姑和硯月的對話全听了個飽。
「硯月真不打算順她姑姑的意思?」範安陽听到硯月姑姑聲音拔高了,忍不住問道。
賀璋家的搖頭,「不好說,硯月自小是她姑姑一手帶大的,可是您也知道,之前她姑姑說的千好萬好的親事,究竟是如何,硯月要真聰明,就會回絕她姑姑的提議
硯月姑姑是有能力,不過她頗恃才傲物,完全沒把她這個主子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而且她一直想撬她的牆角,把硯月帶走。這個人的忠誠度不夠,讓她在繡莊里做事,要是讓她當上主事,那天有人向她提出更好的條件,說不定她反手就把舊主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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