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9年小暑,君世等級已經過去接近一年的時間。愨鵡曉這短短一年之間,國家的軍部還有朝堂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隨著第一次科舉考試的結束,一批文學造詣頗深,對政治知識有自己見解的英年才俊也被提拔出來。江火並沒有老套的按照他們得分的多少來劃分官階,而是根據每個人的能力將人分配在合適的位置。
朝廷之內已經煥然一新。
而軍隊那邊在高肅安嚴格的把關之下更是挑選出來不少可造之材。
就在軍隊與政治逐步走上正軌的時候,江火二人預想中的弊端也終于是隱藏不住,慢慢地浮出水面。
這最大的問題,便是如今軍隊發達,三十多將士的軍餉問題。
軍人在邊疆駐守,在前線廝殺,總不能連溫飽都做不到吧?
而三十萬人的吃喝住行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為此江火與君世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
江火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把原本的工業更加進一步的發展起來。
如今軍火的生產已經非常穩定,在紡織方面自然是可以再多下一點功夫。西燕氣寒,雖說不利于蠶的成長,但是這點小問題在江火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讓下人帶了點人前往楚國烏江畔,尋找細小的蠶蟲還有蠶繭,用溫暖的盒子裝載,以確保蠶蟲可以安全的帶回西燕。
烏江畔有一片非常燦爛的桑樹林,那邊的蠶蛹著實不少。江火與下人交代好,捕捉的時候要小心,切莫傷到軟綿綿的蠶蟲,而後用來放置的盒子一定要開好洞,里面放上桑葉。並且盒子四壁要滑潤一些,避免蠶蟲爬出。
另外要多多采摘桑葉,桑葉則可以用降溫的冰盒保險,給蠶蟲喂食的時候注意用干淨的步把桑葉擦干即可。
關于這些蠶蟲的用途,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絲綢生意以南方齊國最大,他們地處江南一帶,制造的絲綢細滑柔軟,穿起來異常舒服,是王公貴族才能享受得起的衣料。而江火的目的,就是想讓平民百姓也穿得起絲綢。
這就要大批量生產,蠶蟲的培育不可缺少。
前往楚國的人馬已經派出去了,江火和君世這邊卻仍舊是不得清閑。
江火還沒開口,君世已經給江火撥用很多商業方面的人才讓江火自行安排。大約有三十多人,起先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心里有些不服,想著一介女流能做什麼,但是在江火接連幾日的安排與指點之下,心里頭都不禁為這個女子豎起了大拇指。
「真乃奇女子。」
說這句話的人是被君世從戶部調遣過來的一個小年輕,名為姜波。在金錢的算計方面著實有一番頭腦。起初也就是他,仗著自己這點兒小腦筋,覺得江火沒什麼。不過後面听她所提到的商業計劃,還有分工制度等等等等的一些,簡直是讓這人見識到了一個新天地。
當然了這些話如果是給江火知道,江火肯定是要嗤之以鼻的——廢話,老子可是來自五千年後,哪兒是你們這些老古董可以超越的。
在對這批人進行一個綜合性的引導教育之後,江火的第一個任務便下達下來了。
眼下的紡織業還算是穩固,瓷器的生產也是在正途上行走。
只是這女性產品,還是不能放棄。
從上次在楚國,以女性產品掙了大錢之後,江火便清晰認識到這是一項多麼掙錢的生意。也就因此,這次在西燕,江火打算再一次進行女性產品大制造。
不過這次的產品,不是在國內出售,而是聯系外國的廠家整批整批的高價出售。
而這個任務就是,讓姜波帶著一行人前往鄭國,楚國,北齊,越國等等國家,聯系當地最大的女性用品商鋪,然後和他們推銷自己的產品。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
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給自己人用,這樣直接出售到別的國家……
「怎麼?你們以為如今的西燕百姓能夠買得起這樣的東西?。」江火坐在人群最前面,桌子上放的就是即將要分發給幾人的試用品,冷笑道,「被楚國壓榨了這麼多年,連吃飯都是問題,現在天鳳帝登基,好容易緩了緩,但十幾年的元氣大傷怎麼可能一朝一夕就恢復過來?如今對百姓最重要的仍然是溫飽問題。既如此,這些東西在燕國就沒有銷路可言,推銷去別的國家,賺的就是別人的錢,拿別人的錢來資助百姓,有何不妥?」
一群人听後對自己目光的短淺感到羞愧。
「那麼主子,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明日便可動身。」
第二批人出門的時候,第一批人差不多也正好回來了。江火沒得半日清閑,就又開始忙碌起來。
帶回來的蠶蟲,江火直接讓人帶過去溫室。
溫室是江火讓君世命人制造的,房屋初建的時候,還有人心里想著,當了皇帝都一個樣,大興土木,金屋藏嬌。結果屋子建造完成,才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只是簡簡單單的屋子,無非就是增加了一些保暖措施,屋子里面是土質地面,有事先留好的坑坑窪窪,想來是用來種植什麼東西的。
直到這次去捕捉蠶蟲的人們帶著蠶蟲和桑樹苗回來,謎底才終于解開。
——原來是為了養殖蠶蟲啊。
但是養殖蠶蟲又是為了什麼呢?
眼巴巴看著江火的人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沒有圍觀群眾這些閑情逸致,江火是一直忙進忙出的,感受著室內的溫度是不是適合蠶蟲生長繁殖,樹苗是否能夠好好發育。很多問題都是江火需要操心的。
江火忙忙碌碌的時候,君世也不曾閑著。
御書房堆積成山的奏章要看,分布到各個地方的臣子匯報的內容要批,王城守備軍那邊他更是經常親臨。
也正是他這種能做到的事情都親力親為的個性,才讓下屬們對他越發的敬重。
而那些知道他曾經遭遇的人,對他更是打心底的敬畏。
為了加大產量,人工織布的速度非常鄙陋,要想壟斷整個絲綢市場,不僅僅要求絲綢料子好,顏色絢爛花樣多,還要量大。
古代社會沒有先進的機器機械操作,一切都靠人力,速度人力都是極大的問題。江火為此發愁了一整個月,每天連睡覺都在想怎麼弄,結果硬是被她琢磨出來了,在老織布機上加以改良,創造了這個世界最早的一架無梭織布機。
夏季末尾的時候,第一批經由蠶絲制造的布料已經產出,由于用了江火研制的無梭織布機,這匹絲綢比當今世上最好的絲綢還要絢爛多彩,手感在當下市場更是一時無可超越,面世短短半個月已經供不應求,江火只好讓廠商那邊加緊制造。
在紡織這個方面,江火不僅僅是做綢緞生意,在制作綢緞的同時也接女工事業。而這些女工則是由江火在民間招來的女紅不錯的女人們。
這樣既解決了勞動力,又緩解了燕國百姓的就業需求。
待遇好,老板人也好,百姓們都願意去她創建的廠子里干活。
人力齊了,機器齊了,絲綢的產量大幅度的上升,從燕國流入了別國市場,品質好,價格低廉,比起齊國的高昂絲綢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們當然更願意購買價格便宜而且質量好的。
絲綢市場漸漸出現了不平衡化,原來齊國一家獨大,迅速被西燕分食,然後被吞噬。
絲綢不再是貴族的專用衣料,平民百姓們也能穿得起了。齊國的絲綢則販賣不出去,到最後也只得跟著降價,偏偏料子還不如別人的好,到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絲綢市場被西燕壟斷。
江火毫不猶豫,分店徑直開往其他國邦。僅僅在一個西燕,能掙到什麼錢。
前往各國談生意的人也已經回來,在向江火匯報工作的時候紛紛感嘆︰「本來以為他們會猶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說是來自采薇堂的東西,竟是沒有一家拒絕,都直接下了大筆的訂單。」
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江火自然是知道的。
這采薇堂,自然是早先在楚國所開的那個小小化妝品店。
讓返程的人休息了一下午,第二日江火便命令工廠開始大量生產化妝品。量多自然是好,但是質量一定不能落下。
在西燕這邊的國主和皇後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遙遠的越國確實一派平和。
越國—臨江畔。
臨江畔之所以叫臨江畔,自然是因為就貼著江邊。
這里有越國最大的青樓,夢九州。
這青樓的特別之處就在于,它不同于其他青樓一樣平地起高樓,而是就是十來艘大船首尾相連的在寬闊的江邊,每一艘船都有它的名字,穿上的姑娘也都是各不相同。
越國民風開放,所以這夢九州樓子,也跟人不一樣。
他擁有天下獨一無二的男妓表演。
男妓,顧名思義就是出來賣身或者賣藝的男人。在其他國家或許養孌童都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在越國,並不如此。
他們坦然自己的國都之內有男妓,並把這種人變成無可復制的商品。
此時夢九州的第五艘大船上,正在進行的表演正是越國最著名的歌姬。
面容十分清麗,不似其他男妓般濃妝艷抹,白衣很干淨,江風吹動衣角,頗有些謫仙的風骨。
他有一首曲子,名《西江月》,一生只唱過一回,一回就足以名揚天下。
再之後,只唱一些靡靡之音。
他的聲音不清亮,略帶沙啞,偏偏在這十仗軟紅塵中,顯得格外纏綿,听了讓人醉生夢死,不願醒來。
「若是能听上他唱一回《西江月》,我等也死而無憾。」
「長的真是好看,九州夢里所有的姑娘加一起都不如他一根手指頭。」
「可惜淪入紅塵之地」
「有佳人在水一方。」
「叫什麼來著?人只叫他歌姬。」
「葉雲澤?」
「對對,听起來還是個好名字。誒葉少,跟你一個姓啊。」
「呵呵。」
後面的對話聲音漸漸轉移到其他地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那位名喚葉少的年輕男子仍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看著台上,放下酒杯的時候輕輕敲擊著桌面。
旁邊的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當然也沒有人那麼關心他在想什麼。
偶爾會有人對這個人非常好奇,分明什麼都沒做,但是總有用不完的錢似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只是這個人在臨江畔這邊確實很吃得開,夢九州的幕後老板似乎都跟他有所交集。而也就是這樣神秘莫測的身份,夢九州的人都會尊稱他為葉少。
至于他真正的姓名是什麼,知道的人就真的太少了。
那才從台上下來,在房間洗臉的歌姬葉雲澤就是其中之一。
葉雲澤本不叫葉雲澤,也不是男妓,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越國人。
只是身世實在是可憐的緊,母親在生出自己的時候難產死亡,起初父親還好,只是隨著自己年歲漸大,父親開始酗酒。
父親酗酒回家之後便會拉著他一頓毒打,更甚者還會對著他酷似母親的臉龐說一些下流的話。甚至多次想要進行侵犯。
終于,葉雲澤是忍不住跑了出來。
那時候正值隆冬,小家伙身上也沒有多少衣服,家里雖然窮苦,但是這孩子從來不偷不搶。
就這樣在巷子里面龜縮了好些日子,大冬天在外面做生意的人少,會對一個小乞丐投去目光的人就更少了。
「你怎麼在這里?還活著麼?」
小家伙听到有人講話的時候,頗為掙扎的睜開眼楮,然後就看到了他未來的主人,那個在將來被人稱為葉少的人——葉郗。
「還……還活著……」
「嗯。那就跟我回家吧,我正好卻一個書童。」
「可是…可是我不識字……」
「沒關系,我可以教你。你叫什麼名字?」
「二蛋……」
「真難听。這樣吧,今後我便叫你雲澤。葉雲澤,如何?」
「……」
葉雲澤就這樣看著面前溫潤如玉的公子,一時之間連如何思考,如何點頭都忘記了。
很多年以後的葉雲澤,也只記得,那一日的鵝毛大雪也阻擋不了的光輝。
葉雲澤從此便跟著葉郗了。
時間越久,葉雲澤才越明白葉郗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起初帶他回去的那個家族不小,葉郗是那個家里的養子,而在葉雲澤被帶回去的第四個年頭,那時候葉郗十七歲。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便面不改色的毒殺了家中掌權人,並且偽造遺書,騙得三分之二的家產,並且非常的心安理得。
之後參與了夢九州的建設,夢九州每個月的收益都有他的一份。
葉雲澤越來越覺得這個人非常可怕。
但是在葉郗喝醉之後的酒話之中,卻推翻了他長久以來的看法。
他還記得那天葉郗說,「為什麼自己明明是皇子,但是有家不能回。」
「為什麼現在西燕的掌權人是個外人!?」
「那是我的國,那是我的位置!百姓受苦受難,為何我還在這里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
「……」
還說了些什麼,葉雲澤忘了,但是他至少記得,這人的貴氣是與生俱來的。他是皇族之人,本該是一國之君。
常理來講,雲澤本是葉郗一路相伴的友人,而如今為何一個在堂下不言不語,一個卻在紅塵中淪為歌姬呢?
雲澤不說,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