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自從嫁給李煜就很少回娘家,一來是回一趟娘家來回需要70多塊的路費,二來是家里活太多,杏兒走了沒人給癱瘓的婆婆做飯。
正是二月的天氣,一陣黃風吹過,這個村莊里一片蕭瑟和狼狽,好像被風鬼子掃蕩過一般。杏兒家的大門是黑漆的木大門,久經風吹日曬,那漆皮已經月兌落得斑斑點點了,風聲一過,便發出一種巨大而刺耳的聲音,在幽深的夜色里,這種聲音更讓你杏兒感到害怕,尤其是李煜不在家的時候。
杏兒的婆婆躺在漆黑的窯洞里,點點昏暗的燭光映著她那疲憊而蒼白的臉,炕上的棉被已經露出了棉花絮,枕頭兩端是用紅色的絲線繡成的一對鴛鴦,藍色的布底,顯得更加鮮艷。
杏兒的婆婆說,那是那個年代她們結婚的陪嫁品,因此,盡管這枕頭有多破,婆婆都不舍得丟掉它,一針一線地補了一層又一層,每當提及這繡花枕頭,杏兒的婆婆總是傷心好一陣子,于是,杏兒不再提及它,她知道,婆婆這是想念死去的公公了,無故惹婆婆不高興就是做媳婦的不對,她總是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著自己。
李煜出去打工掙錢,只是為了能讓原本清貧的家更好過一點,沒想到,李煜這一走,家里,地里都要自己一個人來承擔,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委屈,剛結婚不久,就一個人備受這樣的孤獨,想起李煜的時候,她甚至希望一天的時間過得更快,這個時候,是婆婆的那些故事才讓她孤單的生活變得不寂寞了。
杏兒的勤快和乖巧更是贏得了村里老老小小的贊揚,哪怕只是一個微笑,讓她都覺得很滿足。
杏兒的婆婆是一個身材不高的女人,大約有五六十歲的樣子,挽起的發髻顯得更加精干,額前飄散的頭發變得花白,兩道皺紋在她一笑的時候總是一覽無余。她一輩子也很節儉,從不知道花點錢給自己買件衣服,她總覺得,有的衣服穿就不錯了,花錢再買新的就是浪費了。因此,就是杏兒結婚那天,看見婆婆穿的也是一件打著補丁的褪了色的灰色布衫。
說來也是奇怪,杏兒的婆婆這麼節儉,居然生了李煜這麼一個鋪張浪費的兒子,李煜從不知道什麼東西可以省著用,用他的話說,那是委屈自己,人活著為什麼?不就是想辦法吃好穿好嗎?杏兒的勤儉持家,他並不覺得那是一種值得表揚的,相反,覺得這是一種死板不靈通的生活方式,因此,他們小倆口常常為了這個而爭吵不休。
李煜一包煙錢甚至就是幾十塊錢,而杏兒連一包衛生巾都覺得太貴了,在櫃台前跟售貨員討價還價,讓杏兒可氣的是那售貨員竟然說︰「瞧,自己男人一包煙花幾十塊,自己買包衛生巾還討價還價,再說,一個月最多也就一包啊,還把自己累得跟個龜孫子一樣,真是個傻女人
杏兒每次回娘家,大嬸都不厭其煩地念叨︰「我說,杏兒啊,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你看看和你一樣大的女娃,人家穿的撒,干的撒,你就守在那窮山溝里伺候那個死老太婆,穿的這叫衣服嗎?讓我都覺得寒顫。李煜抽的煙那是好貓,你知道那一盒煙多少錢嗎?到頭來,虧了自己,屁好也落不下,你圖啥?」
每次听到大嬸的說落,杏兒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的母親,看看自己的周圍,大嬸其實並沒有說錯,作為女兒,杏兒怎麼可以詆毀自己的母親?稍作冷靜後,杏兒安慰大嬸︰「娘,我知道您這是心疼我,可我婆婆有病,家里確實困難啊,掙兩錢不容易啊?我又怎麼可以忍心亂花呢?」
大嬸看了杏兒一眼,無助地嘆氣︰「你這傻丫頭,你看看李煜,一個男人家打扮得人模人樣的,冒股子煙,還要什麼好貓?我看他就是個好貓。你在看看你,活生生的一個農村老女人形象,這樣下去,李煜在外面不找一個才怪呢?到時候你別怪媽沒提醒過你!」
大嬸的一番話似乎警醒了杏兒,但礙于面子,她在母親的面前硬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見杏兒不言語,大嬸急忙湊上前去︰「丫頭,不過你別擔心,媽這是在提醒你,從現在起,一定要注重自己的形象,李煜的工資一定要他寄回家,這是手段,做女人不容易,有時候,男人不一定能靠得住
杏兒沉思了一會,半晌抬起頭,笑著說︰「媽,您放心,我記住您的話!我知道您是為我好
大嬸假裝生氣地拍了杏兒一下︰「傻丫頭,這是什麼話?您當然是為你好了
這一次回娘家,也是短暫的停留,因為婆婆有病,杏兒是去醫院抓藥順道回了一次娘家。家里人還好,只是大嬸偶爾和兒媳婦為點小事爭吵,看到自己的女兒來了,大嬸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又是做這個菜,又是做那個小吃,總之,想辦法讓杏兒開心。
轉眼間到了杏兒走的時候了,大嬸準備了一些杏兒喜歡吃的蔬菜,包裹里還揣上幾雙紅色的布鞋,這一雙雙布鞋是大嬸為杏兒一針一線縫出來的,那均勻的針腳和光鮮的鞋面讓杏兒不由一陣心酸︰「娘,謝謝您,我都嫁人了,還要您操心惦記
大嬸也是一陣淚眼模糊:「傻孩子,且不要說你嫁人了,不管你多大,娘都得疼著,惦念著,知道嗎?」大嬸對杏兒這般特別的感情,主要是來源于杏兒的懂事和孝順,沒有哪個孩子能及上杏兒這孩子的一半懂事。用大嬸的話說,杏兒是她的驕傲。
「娘,回去吧!路口風大,別感冒了杏兒邊走邊轉身叮囑大嬸。
走了好久,杏兒轉身,大嬸依然還站在路口,一身黑色的衣服,花白的頭發,有幾綹被風吹起來凌亂地出現在那布滿皺紋的額頭上,杏兒的心里有說不出的難過,在這個世上,有這麼一個不是親娘的親娘在疼著她,愛著她,杏兒很知足,很開心,于是,她加緊了回家的腳步,因為家里還有另外一個慈善的老人在等著她呢?
直到杏兒的身影慢慢地在大嬸的視線中模糊時,她才轉身往家里走。路上的小石頭藏在雜草中,稍不留神,踩上去就磕得腳疼。這是一片熟悉的樹林,穿過這片樹林就是當初領杏兒回家的地方了,因此,每次送走杏兒,大嬸都在這里盤旋好一陣子,想起杏兒小時候的聰明和機靈,再看看現在杏兒的情形,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種莫名的失落,她說不清為什麼,就是莫名地為杏兒擔心。
大伯的墳就在離這不遠的河岸上,周圍是一棵棵楊樹,每到春天來的時候,棲落在樹上的鳥兒發出悅耳的叫聲,但一到冬天,就只有蕭瑟的北風卷著樹枝的聲音了。
大嬸很少去大伯的墳上,這一次,送走了杏兒,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通過小樹林來到這里,她覺得杏兒的事,只有說給大伯,才能懂,說給別人,那和對牛彈琴沒有什麼兩樣。
這兩年,大嬸一下子老了很多,因為大伯去世了,有很多事需要她獨自去承擔,比如兒子的婚事,比如眼下杏兒的事。大嬸緩緩地走到大伯的墳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老伴,你躺在這地方好心閑,可害苦了我,又是給兒子找媳婦,又是忙著干地里的活,這倒好,媳婦給找上了,時不時還給我氣受,這些我都可以承受,唯獨杏兒現在過的日子讓我難以接受。老伴啊,杏兒可是咱們收養回來的孩子,現在嫁了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把自己老婆和生病的老母親丟在那鳥不拉屎的山窩里,自己出來打工混自己,抽的那煙可夠你抽一火車皮老旱煙的,自己穿得人模狗樣的,看咱家的杏兒,一個女女圭女圭,穿的那衣服,讓人看了心寒。這衣服是其次,關鍵是怕這李煜時間久了在外面再找一個,到那時候,咱們杏兒咋辦啊?老伴啊,你在天有靈,求求你保佑咱們的杏兒吧。只要杏兒日子過好了,我也不央求撒了
杏兒蹲在院子里洗衣服,大多都是婆婆的衣服以及被單。太陽還懸在半空,院子里搭曬著一些衣物,洗衣盆里還有一些,可是盆里的水已經接近泥漿了。因為自己忙了地里的活,婆婆的衣服和床單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換洗了。
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杏兒急忙把自己的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去開門。門開了,是一個長得不高的小男孩,一臉的稚氣,看見杏兒就說︰「姐姐,你家的電話,很急,讓你過去接
杏兒遲疑了一下︰「哦,等下姐姐,穿件衣服就走
小男孩應道︰「好的,姐姐。我等著
杏兒的婆婆看見杏兒慌慌張張地翻騰衣櫃,急忙吃力地從炕上翻身坐起來︰「杏兒,咋回事?有人來了嗎?」
「沒事的,媽,您躺著,村里有咱家的長途電話,怕是李煜打來的,我去看看,很快就回來杏兒一邊披上外套,一邊急忙地往外走。
杏兒走了,杏兒的婆婆嘟囔著︰「這臭小子,出去都一年多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這會倒還想著家里有我這個老不死的和一個傻媳婦了。唉,老人嘆氣著,總覺得李煜在外長期這麼下去不好,自己的兒子幾斤幾兩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
村里幾乎沒有什麼通訊設備,唯一的電話是村長家的那無線電話,村里誰家打電話都會打到這里來,家里人接了電話,都會扔個一塊兩塊的。時間久了,村長家的無線電話那成了村里的公話亭了。
一進門,村長就站在院子里,兩只胳膊繞在一起,在院子里踱著步子,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看見杏兒進來了,連忙招呼著︰「來了,電話還沒掛,也不知道是你什麼親戚,快進去接吧
杏兒覺得奇怪,家里還能有什麼親戚呢?
杏兒拿起桌子上的無線電話︰「喂,您好。您是?」
電話那端是個陌生的聲音︰「你是李煜的家屬嗎?我是李煜的老板
杏兒不解,忙回答對方︰「是啊,我是李煜的妻子
電話里,那個自稱是李煜老板的男人忽然言詞吞吐︰「那那你婆婆的病怎麼樣了?你的身體怎麼樣?」
杏兒著急,總覺得這個電話來頭不小︰「您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電話那頭說︰「孩子,挺住,一定要挺住
杏兒急得直跺腳︰「您說吧,我挺得住,您說—」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里傳來一個令杏兒幾乎昏厥的聲音︰「李煜在上班期間,因工地線路接頭不良漏電,從而導致負責維修線路的李煜觸電身亡
電話什麼時候從她的手里滑落,她什麼時候癱坐在地上?這些,杏兒全然不知,她因為接受不了電話里的現實,暈了過去。
村長看見杏兒暈了過去,急急忙忙撲了進來,抓起懸在半空的話筒︰「你是誰啊?你給她到底說了什麼?出了人命誰來負責?」
半天,話筒那邊沒有反應,村長憤憤的心情顯然有些煩躁,沖著門外喊:「趕快進來看看,杏兒暈倒了顯然,村長這是招呼他老婆進來照顧暈倒的杏兒呢,但電話他依然沒有掛,他期望在話筒里能找點杏兒暈倒的蛛絲馬跡。
村長的老婆進來了︰「吆,杏兒怎麼了?這是什麼人的電話啊?電話里說什麼了?」
村長顯得不耐煩了︰「羅嗦啥,趕快把她扶起來,用熱毛巾敷她,喚醒她
話筒那邊傳來一陣急切的喊聲︰「喂,喂,人在嗎?人在嗎?」
村長接上話茬︰「你是誰?到底你給說什麼?人都暈倒了,你還喂什麼?」
「我是李煜的老板,現在李煜在工地上出了事,我只能通知她,因為之前听李煜說過,她母親有病,受不了刺激,所以,請原諒我這樣的唐突
「哦?怎麼會這樣啊?家里還有個生病的老母親,里里外外就指望著這小媳婦了,她怎麼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呢?早知道這樣我來接這個電話就好了。唉,不過,讓她知道也是遲早的事村長的話突然變得柔軟了許多,但也不排除些許的溫怒。
電話里的聲音顯得很是無奈︰「這也是我們都不願意看見的,沒一點辦法,不過,這會有相關賠償的,您是村長的話,就幫忙照顧著她,好好安慰她,盡量不要讓李煜的母親知道這事,以免她受不了
村長握著電話的一只手一直在顫抖著,他甚至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李煜往日清晰的影子似乎就好像發生在昨天,沉思了好久,村長回答︰「這個我清楚,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們的,只是總覺得這不是真的一樣,人的生命咋就這麼脆弱呢?唉,掛了吧,杏兒好像醒過來了
村長的女人也是個熱心腸的女人,她折騰了半天,又是不停地呼喚著杏兒,又是用毛巾不停地熱敷。杏兒睜開眼楮,看見為她忙碌的村長夫人,一骨碌爬起來,扯住村長夫人的衣袖,聲嘶力竭地問︰「嬸,這是真的嗎?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村長向自己的妻子遞了眼色,村長夫人點了點頭。她似乎明白了村長的用意,輕輕地為杏兒理了理額前那幾綹凌亂的頭發,慈母般的安撫︰「孩子,冷靜一下,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要勇敢的面對,雖然我們都不希望這是真的,可事情畢竟發生了,我們活著的人還得勇敢地活著,你還有你那生病的婆婆和年幼的小兒子,我也是女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可眼下的情況是,你還得像個沒事人一樣回去伺候著你婆婆,千萬不能讓她有一丁點的懷疑,知道嗎?委屈你了,孩子。我和你叔都會關照你的,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相信李煜在天有靈,他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會很開心的
杏兒一把抱住村長夫人,哇的一聲,好悲痛的哭泣。惹得村長夫人也稀里嘩啦的,她拍拍杏兒的後背︰「孩子,別哭了,收拾一下自己,整理整理情緒,先回家看你婆婆,她一個人一會要吃飯,一會要翻身,你出來也好一陣子了
杏兒臨走時,給村長夫妻跪了下來,她覺得是村長夫妻救了她一命,村長夫人就像自己的母親一樣,雖然前後就幾個小時而已,她卻覺得像自己的親人一樣。
回到家里,杏兒感覺天塌了一樣,昏昏沉沉的,但她又不願意將這種不好的信息傳達給自己的婆婆,于是,挺直了身子,強裝著微笑,走進了婆婆的房間。
房間里還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听見門咯吱的一聲,老婦人就敏感地問︰「杏兒嗎?杏兒回來了嗎?」
「媽,我回來了,讓您等著急了吧。餓了吧,餓了我這就做飯去杏兒眼眶里的淚水似乎又要溢出來,她急忙找做飯的借口想溜出去。
杏兒的婆婆一只手拄在炕邊,吃力地半躺著︰「杏兒,不急,是李煜那小子的電話嗎?他都說什麼了?過來,做這里,給媽說說
杏兒無法抗拒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思念,她艱難地挪著腳步走了過去,坐在婆婆面前。想起村長夫妻的話,她趕忙收斂了剛才眼淚流出來的狼狽不堪狀,一臉的溫和︰「媽,李煜說了,他在那里領導很器重他,工作也很順利,就是惦記媽的身體,他讓我好好照顧您呢?」
看到婆婆臉上漾起的笑容,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里像刀割一樣,但這些痛苦只能掩飾,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和婆婆的笑容比起來,這點痛苦又算作什麼呢?
「他沒說他什麼時候回來?」杏兒的婆婆接著問。
「他說了,這段時間工作忙,抽不出時間,可能到年底了吧杏兒胡亂地扯著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的謊言。
杏兒的婆婆一談到兒子,臉上就漾起了笑容,久久都無法消失的笑容。
「杏兒,我如果能動彈了,你就隨李煜一起去城里打工吧,我給你照顧著孩子杏兒的婆婆猛地說了這麼一句,這讓杏兒很是意外。
「為什麼啊?婆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氣了?「杏兒不解地問。
「不會啊,你做得很好,我怎麼會生氣呢?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我只是想,讓你們盡快過上好日子呀?」杏兒的婆婆說。
杏兒看著窗外的天色漸晚,就起身安慰婆婆︰「媽,您躺著,我這就做飯,您等一會
好不容易從婆婆的房里走了出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廚房,關上房門,一陣慟哭。李煜的影子時時在她的腦海中晃蕩,好像從前的一幕幕都發生在昨天一樣,昨天以前,她還因為大嬸的那句話還深深地記恨他,恨他掙不來錢,恨他給不了自己的幸福,今天,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所有有關他的一切都成為回憶了。
伺候婆婆吃了飯以後,杏兒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陪著婆婆嘮了一會兒,婆婆今晚吃了兩碗面條,還跟她說了許多她以前的事情,看她熟睡的樣子,顯然她是很開心的。杏兒知道,婆婆這是因為太想兒子了,听到自己替李煜瞎編的那些鬼話而開心的時候,她很恨李煜,也久久不能原諒自己的欺騙,良心上深深地譴責。
杏兒爬在婆婆的身邊,她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因為那間不大不小的房間里,充斥著她和李煜所有的回憶,不論是甜美的還是痛苦的,所謂睹物思人,她怕自己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懷,哭上一個晚上,第二天,頂著一對紅腫的眼楮出現在婆婆的面前,那這一切她又該怎麼解釋呢?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在夢里看見了李煜︰他穿著一身整潔的衣服,和一群陌生人走在一起,看見她,陰著臉,不說話,她走過去質問他為什麼要丟下她們。他冷冷地回答︰「我不認識你!」
夢醒了,杏兒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李煜活的時候,從不曉得給家里一絲口信,死了卻讓別人的一個電話能把自己當場嚇昏,這不算可悲嗎?
他說他不認識我?杏兒一直重復著夢里的那句話。其實,人都死了麼,認識了又能怎麼樣?也許,李煜的那句話只是為了讓杏兒能早日從失去他的陰影里走出來而已。
給讀者的話:
失落,電腦黑屏,整理了一天,該沒有的還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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