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蒼穹裂開一束天光,金色的晨曦灑照了下來。下了一晚的雨終于由大轉細,緩緩停息。整個庭園的樹木,因為蒙上了一層晶瑩,而變成了一個通透又迷離的純美世界。
然而,萬羅庭院的後山,則變成了一片面目全非且觸目驚心的瘡痍之地。
剛才那一場實際上極為短暫的爭斗,雙方各有負傷,現在面對面站定,心境似乎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穆師兄,現在你總該知道我為什麼封印紅牙不用了吧暗紅色的斗篷嚴嚴實實的裹著紅牙,炎之聖者又增捆了一根黑色繩索加強束縛。他的衣衫有些凌亂,神情也頗為狼狽,正視穆之虔,笑得十分難看,「不同于你這個‘斯文禽獸’,擁有絕對控制‘狂化’的理智和能耐,這玩意,嘿,可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嗜血凶器。不過說回來,這些年過去了,你的功力真是精進了不少
「而你則像在倒退似乎對炎之聖者稱呼自己「斯文禽獸」一點都不介意,穆之虔反而苦笑著點了點頭,那虎狼般的冷酷和猙獰的血瞳早已褪回本來面目,他有些失神的喃喃道︰「絕品玄器,絕品玄器……」左手食中二指交扣,另外三根指頭並攏,往胸前的傷口上一抹,眼角微微痙攣了一下,浸出華服的鮮血立時止住,在旭日東升的光暈下,閃著晶藍的冰光。
遠方,洛芸款步走來,風姿卓雅。
虛夜跟在後面,微微低著頭,又發現風隱失魂落魄的走了過來,只是那雙小眼楮怎麼看怎麼邪氣,偶爾閃過一抹令人難以索解的興奮,復又被震驚和恐懼湮沒。
洛芸神色清清淡淡,一雙妙目分別在炎穆二人身上梭巡了小片刻,秉公執法道︰「小女子認為,剛才的比試判平局
穆之虔危險的眯了眯眼楮,又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
就剛才的戰斗情形來講,若沒有紅牙的突然暴走,他的確佔了上風,不過,這種優勢並不明顯,譬如虛夜這種不啻睜眼瞎的外行就看不出來。然而,世界上並不存在如果一說。照此情形繼續斗下去,要分出勝負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保不準期間又發生什麼意外事件。
如此這般,現場的氣氛又陷入了膠著。
炎之聖者對這些似乎並不放在心上,皺著眉咬了咬牙,左臂僵硬的抬起,緩緩擰轉臂膀,只听 一陣毛骨悚然的響動,他呼了口氣,又隨意的扭了扭胳膊,月兌臼的肘關節便已復原。看他大汗淋灕仍裝得滿不在乎的樣子,讓人不得不承認「男人最是好面子」這句話道出了真諦。
「師弟,你認為呢?」穆之虔沉吟半晌,瞄了炎之聖者一眼,首先開口打破僵持的局面。
虛夜望著眼珠子骨碌直轉的炎之聖者,暗想莫非這活寶師父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但听他拖長了聲音,吊兒郎當道︰「你我為了這小子,今日可算是撕破了臉,難道還能有什麼和平解決的法子?既然初戰成了平局,那麼再比一場就是,如果還纏夾不清,一直比下去,直至分出勝負為止
洛芸似乎也認為唯今只有這種直接的比法才是硬道理,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穆之虔凝視著裹住紅牙的那件斗篷,眼神透出一抹犀利。
炎之聖者瞧出他眼色不善,立刻昂起頭來,銳利的目光停留在穆之虔的臉上,顯得咄咄逼人,「難道穆大師兄被這孽畜打怕了,不敢再戰?」
穆之虔嘆了口氣,懶得跟他做口舌之爭。
虛夜雖然早已認定了炎之聖者做師父,但經過剛才短暫的接觸,不禁暗暗為穆之虔的大將風度心折,由于不便當面頂撞炎老頭子,就側頭問洛芸,「洛小姐,你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正面沖突,而能使炎老和穆……穆先生分出高下麼?」
洛芸奇怪的瞅了他一眼,眉宇間隱隱閃過一絲不悅,似乎是嫌他忒也多事。
這時,風隱終于恢復了過來,走上幾步,見眾人都緘默不語,不禁感到好奇,一雙眼楮卻仍是盯著斗篷虎視眈眈。
「其實,」穆之虔抿了抿嘴,斟酌著措詞,道︰「也是有虛夜小哥所講的類似方法。我沒說錯吧,炎師弟?」
炎之聖者鼻中哼出一口冷氣,不置可否。
虛夜一時沒鬧明白穆之虔所指,見洛芸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姿態,下意識插入他二人中間,皺眉道︰「炎老,既然有類似的方法,那為什麼不采用?」回頭瞅了瞅穆之虔,有意幫腔,于是打圓場道︰「其實穆先生為人還是不錯的,這事兒……這事兒能和平解決有什麼不好呢?再說,我也不想您老人家因為我而再受到別的傷害
炎之聖者听他前面所說,不禁氣惱,只是「嘿嘿」冷笑,但听他最後一句,顯然還是回護自己,哪怕不全是,起碼有這個傾向,心里也就減輕了幾分怪責之意,只是臉色依舊有些陰沉,語氣微微吃味,「你這小子,還真是幫理不幫親啊!」
虛夜心虛的撓了撓頭,裝出少有的憨厚不再表態。
炎之聖者朝他眼珠子一瞪,慢條斯理道︰「法子是有不錯,但炎某人最厭惡那種迂腐的比試。干架不真刀真槍,那還有什麼滋味,切!」隨便折騰出一口唾沫,竟是偏巧不巧的直奔風隱臉上而去。
風隱自被他摑了兩大耳刮子之後就一直留心提防再遭羞辱,見他面色陰森時已遠遠躲開,此刻覷準苗頭,連忙側身閃躲,總算堪堪避過那記口水,但內心對他的怨懟又加深了一層。
而虛夜經炎之聖者這麼一提示,眼前陡然一亮,拍手叫道︰「是了,不能武比難道不能文斗嗎?哎,」捏拳輕捶一下腦瓜子,嘆道︰「我可真是笨到家了!」
經他點明,洛芸也意識到確實有這麼一種比試方法,只是之前因二人武力過人先入為主,一直沒往文比這個方向去想。
炎之聖者邁出一步,懶洋洋道︰「穆師兄,看在我徒兒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多加計較了,劃下道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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