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然今日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身穿藍色布衫的青年男子坐在河邊,有些猶豫地對著身邊站立的一個中年男子道。*******$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胡說!」中年男子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今日要是不能渡過這片迷霧湖,接下來半個月里的霧氣只會越來越大,到時候你想過去都只能再等幾個月!」
「可是……」青年看了看面前灩灩湖面上已經泛起的白色霧氣正想說些什麼,卻又督見中年男子臉上嚴峻的表情,只好怏怏地住了口。
中年男子掃了眼青年臉上一臉的忒然,心里暗嘆道果然還是太嬌慣他了。
不過眼下中年男子也是沒空去管青年的小脾氣,他面色沉凝地盯著水面,不似青年只在心里不停地月復誹,他眼里不知不覺已經蒙上了一片陰影。
今年的霧氣看起來來得早了許多,也大了許多。
按照這種情況,若是今天不渡湖,恐怕就是接下來幾個月也等不到有船家願意走這條道。
可現在要渡湖又哪有那麼容易。
中年男子偏頭,看向離他們有三四步距離的一對僧人,這對僧人一大一小,都神色靜然,不由讓中年男子的心里也多了幾分安定,他低聲問道,「高僧有何對策?」
他問的是那個較大的僧人。
「施主說笑了,貧僧不過一介凡人,也是無法讓船家出現在此處的,」大僧人搖搖頭,「不過此間一切隨緣。有緣自然有船家。施主不必心焦
小些的僧人立刻敬佩地看向大僧人,表情滿是驕傲。
中年男子也明白對方說得有理,眼下自己再怎麼急也是于事無補,反倒不如靜下心來慢慢等。他微微松了一口氣坐下來,心里的焦慮卻是不曾散去。
霧氣里有黑影慢慢浮現,青年眼尖地看見黑影的出現,連忙大叫道,「爹!快看!那是不是船?」
中年男子一驚,翻身利落地爬起來。向淡淡的霧氣中看去,確認那是一條船後舉起雙手招呼起來,「船家!這里!」
船家像是听見了他的呼喚,慢慢掉頭,向著這邊過來。
「快起來!」中年男子提起自己的行李,用手推了推青年的背,「拿好行李,咱們要登船了!」
青年被他拍得向前一撲,卻是絲毫不敢怠慢地從地上起來,將自己的包裹行李背在背上。站在岸邊翹首以盼。大小兩個僧人也悠然站起,捏著禪珠細細地念誦經文。
船終于來到了湖邊。
這是一只足夠載下十余人的中型船,像是近期剛修理過,船頭站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老者拄著桿,不疾不徐地行駛到四人面前。
只听見他淡聲問道。「是四位要坐船?」
「總共是兩撥人,需要兩個故事
「嗯?」青年皺眉,不解道,「老頭你說清楚些
老者面色如常,解釋道,「是這樣,我們船上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要坐船,就要講述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要是你親生經歷,且刻骨銘心的
老者似乎並不覺得這樣的要求有什麼過分之處。他撐了撐桿,「諸位總共四人,有兩撥人是一起的,所以要收費兩個故事。若小老兒有得罪之處的話,還請莫怪
「喂!老頭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青年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大罵道,「哪有你這樣的?要是……」
他的話還不曾說完,就被中年男子給打斷,青年疑惑地轉過身去,驚訝地發現中年男子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敬畏。
就听見中年男子道,「老人家見諒,家里犬子少不經事多有得罪,我們要坐船
小僧人搖頭晃腦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拉了拉大僧人的袖子,「師兄,我們還要坐船嗎?」
大僧人不答,他皺著眉頭看了看湖面上的霧氣,終是踏上了老者的船。
小僧人急忙跟上他。
老者見狀眼里閃過一絲道不明的情緒,也不知是不是笑意。他撐起桿,緩緩駛離這片水域。
上船後的青年立刻心急地就想詢問中年男子上船的原因,卻被中年男子一眼掃來凌厲至極的眼神的震懾住,就此沒了言語。
他雖然有些頑劣,但也是家人的放縱所至,就像中年男子經常對他沒什麼笑臉,但因為潛意識里的極為護短,倒也不曾真正重聲訓斥過他。
更別說是用現在這樣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警告。
青年撇撇嘴,心里疑惑中年男子是中了什麼邪,自從看見這船家後就表現得極不正常,不過他心里對自己父親還是藏有極大的懼畏,再沒有提問的傾向。
這時上船後的小僧人忽然指著船尾問大僧人道,「師兄,那是誰啊?」
這句話聲音不小。
眾人同時向後望去,齊齊被驚了驚。
船尾上斜躺著一個少年。他只身穿著一襲單薄的白衣,下擺微微散開,雙腳不著寸縷將足尖垂進湖里,長發由一條紫色的發繩系上,大部分四散在水里,也不與船艄相纏。
他面容只是平常,卻也讓人有些移不開眼。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容貌,但從未見過這樣的風骨,仿佛以天地為床。
像是真正的「仙人」。
誰也沒有注意,此時的中年男子,表情更加變幻莫測了起來。
船尾還燒有一壺茶,冉冉地向上冒著白氣,壺蓋上懶洋洋地趴了一只黑色的蜘蛛。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沒人看到這只蜘蛛會去想它為什麼能耐住高溫趴在壺蓋上,只會從腦海里無緣故地覺得,這蜘蛛的動作,分明就在闡述「慵懶」二字。
「諸位由哪兩位來講故事?」老者的話宛如一道驚雷,瞬間就讓還在盯著船尾的眾人回神。
大僧人手捏著佛珠,假意為之前的失態咳了幾聲,「還是由我先來吧
「要說對于一個僧人來說最刻骨銘心的事,也不外乎是那麼幾件了,」他的眼楮一下子變得沒有焦距,像是看向了很遠的地方,「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小和尚
「有天寺廟里來了幾個身穿將領服飾的人,他們言說叨擾,只來寺廟里借宿一宿。大住持心善,答應了他們。而我一直是由大住持帶大,晚上大住持和那些個外人聊天時,我自然也在場
「那個為首的人叫夏嵇,自稱是當今戰亂的一方將領,若他得了天下,一定要讓人民生活和樂。大住持當時听得很高興,甚至恨不得把自己住的地方讓給他們,自己去住客房
「後來他們走後,天下再過了幾年就安定下來。登基為皇的的確是那個夏嵇的借住者,但後來不過幾個月,皇上就頒布了天下僧人都只是一些白米蟲的言論,將所有的寺廟給拆了來
說到這里,大僧人眼里滿滿是可見的恨意,「至此!天下僧侶再無家可歸!」
小僧人見他面目猙獰,一把抱住大僧人的手臂,急道,「師兄,你怎麼了?」
大僧人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楮,「無事
青年哪里見過這種陣勢,一時間竟是被嚇住了,一動不動。只有中年男子笑了笑,出來打圓場,「還有一個故事就由我來繼續吧
「這要說在幾年前了……」
在中年人訴說故事的語句中,老者撐著船,很快就到達了四人的目的地。
這一路上似乎快的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中年男子也沒表現出什麼驚奇來,他和大僧人向著老者點點頭,一齊下了船去。
「爹?你怎麼還不走?」已經抬步的青年看著中年男子望向船開走的方向久久不動,奇道。
中年男子舌忝了舌忝因為訴說經歷而發干的嘴唇,干澀道,「我兒,我們恐怕是見到真正的仙人啦
這句話不僅讓青年頓住,也留下了正準備離開的大小兩個僧人。
大僧人轉過身面向中年男子,聲音有些發顫,「……你怎麼知道?」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坐這老人家的船了,」中年男子唏噓道,「十年前我自揚州回家,曾經見過他們
「一樣的規矩,一樣的船,還有……一樣的容貌
中年男子攏了攏自己肩上的包裹,「若是一般人,怎麼可能十年不變?……而且,還有那只蜘蛛
小僧人看著大僧人,因為年歲還小,他對仙人只有模糊的認知,「師兄,船尾上的那個一直在睡覺的小哥哥就是仙人嗎?」
「那不是在睡覺,」中年男子再次望了眼已經消失在霧氣里的船只,「坐了他們兩次船,我也算是模清楚了
「是你說的故事不涉及生死,他就不會說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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