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搖搖頭甩開雜念,取出儲物袋里最後剩下的兩件靈級法器,那是臨行時爹爹特地給她留著防身的,可如今卻不是吝惜的時候!
她將法器拆解煉化,純淨的靈力分別注入師父和師姐的身體,略補充了一下他們幾乎耗盡的靈氣。♀
師徒四人的努力相比于大地開裂的速度來說,真可謂是杯水車薪,漸漸的精血繪成的符篆也開裂崩解,白雲楚受了反噬,心口疼的他頭暈眼花,他踉蹌了幾步又勉力站穩,腦子里什麼都不想,只是分秒必爭,往符陣上加入更多的符篆。
終于最下面一層的符篆承不住重壓全部崩散,白雲楚再也支持不住,一口鮮血全噴在了法陣上,驚得嵐霏大喊一聲「師父」扔了符筆上前將他扶住︰
「師父,算了吧……師父……」她忍了許久的淚終于落下,白雲楚回頭看看她,又看看天上密密麻麻御劍而飛的宗門弟子,慢慢搖搖頭,揮手畫出一張符篆推了過去︰
「若是現在停手,連一半都逃不出去。」
嵐霏這才明白,原來他也知此法已經來不及挽救北冥,只想著能夠拖延些時間,讓更多的同宗能夠逃得性命,看著面色蒼白的師父,嵐霏的心如撕裂般疼著,她點點頭,擦干眼淚從背後抱住他,將自己的靈力慢慢注入他體內
法陣吸收了白雲楚的血,一時間力量又增強了些,他趁機趕緊補好了最下面一層的符篆,卻是無力再繪制第九層,他轉過頭喚回正在揮爪搬山的玄墨,喑啞地吩咐道︰
「可以了,帶你兩個師妹走。」
他一言出口,師兄妹三人都是一驚,又齊聲喊著「不走」,白雲楚一邊繼續嘗試著繪制符篆,一邊嘆到︰「舍不得也得舍,沒必要都折在這里,趕緊走。♀」他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將話說的嚴厲或是堅決,只是輕聲吩咐了這麼一句,卻如鋼刀剮在玄墨三人的心上。
嵐霏早已哭的不成樣子,回頭對玄墨到︰「師兄,你帶師妹走吧,她還有父母親人,我孑然一身,除了師父再沒親人了,我留下陪他。」
白雲楚轉頭看了她一眼,剛想說什麼,喉嚨又泛起一陣腥氣,他咬牙將涌上來的血咽回去,也不再說話,只是用左手使勁兒掰著嵐霏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嵐霏卻死死抱著他,哭著抱得更緊。
玄墨又氣又痛,淒厲的嚎叫了一聲,轉頭看看落雨,落雨卻是笑著︰「師兄你別為難,我也不想走了,咱們該干什麼干什麼吧。」她平和的語調讓玄墨心里一奇,緊接著又潤濕了眼眶︰「好丫頭,不錯。」
白雲楚見徒弟們都不走,心里著急卻無法分神呵斥,第九層剛剛布了六張的符篆又有兩張崩毀了,他覺得自己就快撐不住了,渾身疼的不听使喚……
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靈力迫近,師徒四人尚未回過神兒來,便覺得身側靈力暴漲,沿著四肢百骸流入經脈中,頓時舒暢了很多,白雲楚回頭,對上的是見慣了的靳雲揚鴉青色道袍,還有祁雲天一成不變冰冷的眉眼︰
「大師兄……三師兄?」
靳雲揚抬手施了個土遁術,將玄墨好容易才堆砌地七零八落的山石一下子就融合在了一起,抵住了一大片崩塌的山體,頓時法陣上壓力大減︰
「我們讓雲舒他們三個帶著小的們走了,還好趕上了,啊?雲天,我說的對吧,雲楚可不是那麼容易給壓成餅的!」
祁雲天哼了一聲,嵐霏一瞬間似乎在他唇邊看到了一絲笑意,轉瞬即逝地讓人分不清是真的還是錯覺︰「再晚些,大約要壓成片兒了。♀」
他口中說著戲謔的話,卻是輕輕縱到白雲楚身邊,將手放在他背上,慢慢為他注入靈力。
他是天靈根,靈力十分純淨,白雲楚頓覺渾身的痛苦慢慢散去,回頭對他感激地笑了笑,又抬手畫出一張符篆。
嵐霏早在他二人來時就放開師父躲到了一邊,現下看情勢穩定了,趕緊撿了符筆繼續畫著,臉卻慢慢紅了︰自己剛才,居然……
此時,雲夢後山神秘的禁地內,聖女族的族長聖女大人跪在神女像前,祈禱著此次天災能夠放過一些自己的族人,畢竟旁人還能逃走,她們卻是永遠不能離開雲夢山的……
禱告了幾遍,她心中忽有所感,忙掏了佔卜用的白玉玲瓏擺了一卦,一向波瀾不驚的仙容上浮起一個驚喜的笑容︰天道……竟然發生了偏差?究竟是什麼力量挽救了雲夢山呢,難道是有仙人出手?
她笑著走出屋子,她要召集族人,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有了靳、祁二人的加入,白雲楚身上壓力大減,玄墨縱到裂隙那邊去看了看,回來欣喜地告訴大家,開裂的速度已經在放緩。
白雲楚看到了希望,蒼白的臉上終于帶了一絲笑意,他運指如飛地畫著符篆,祁雲天轉過頭看看那些金色的符篆,心里也是一奇︰「這是什麼術法,轉瞬就吸了我一半靈力,你丹田里那點兒早就榨干了吧?」
白雲楚手上不敢停,臉上卻現出一絲羞赧︰「師兄,對不住了。」
祁雲天卻沒有多說,只是將另一只手也放在了他背上。
不多時,天際又有兩柄飛劍直沖下來,嵐霏抬頭看時,卻見正是澤闕劍君和一向不愛拋頭露面的禮典長老,玄恆道君江淮沖。
兩位長老級的大能于空中便祭出術法,澤闕劍君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一揮手巨大的水瀑便噴涌而出,又在剛剛沖到山下時瞬間凝結成冰,抵住了另一側崩塌的山石,玄恆道君則祭出一件竹簡形狀的法器,懸于白雲楚的符陣之上放出五色毫光,隱約間似有一個個篆字飄出,又隱沒于符陣中,頓時符陣光芒大盛,剛剛還微微顫動的山體終于完全歸于平靜。
嵐霏漸漸看出了些門道,原來本宗這位最為深居簡出的長老竟然是一位儒修。
澤闕劍君御使著飛劍降到白雲楚身邊,輕聲嘆到︰「師兄說的沒錯,只要是你想做的,總是能做到的……倒是我們縮頭縮尾,險些害了你。」
白雲楚見局勢終于穩定,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師叔,若非你們來,我這法子也的確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澤闕劍君苦笑著搖搖頭︰「如今他們不听你的,搞得宗門大亂,還不知有沒有弟子折損呢,既然這里無事了,雲揚雲天你們幫著雲楚把符陣加固,我和師兄先去幫宗主穩住形勢。」
靳雲揚三人趕緊稽首應了,澤闕劍君和玄恆道君便御劍向著空中亂糟糟的北冥弟子們飛去,白雲楚看了看符陣,估計了一下大約還要再加三層才保險,剛抬起手卻覺得心口一陣劇痛,接著眼前就是一黑,他胡亂伸手抓住了身邊的靳雲揚才勉強沒有倒下去,靳雲揚低頭看看他臉色,嚇得趕緊出手幫他順著體內紊亂的靈氣,卻是一時難以抑制,白雲楚身子向前一倒,嚇得眾人都圍攏了上來,嵐霏低頭看著自家師父半跪在地上面色痛苦,鮮血不斷從他口里涌出,那樣鮮紅的顏色燒灼著她的眼楮,又一路燒到心底。
靳雲揚勉強按住心慌,對祁雲天言到︰「雲天你來幫他,他損了靈脈了!」他這一言出口,周遭眾人心中都是一驚,嵐霏撲到白雲楚身邊卻不敢踫他,祁雲天心里也是一沉,趕緊收回正在穩固山體的術法,一邊接替靳雲揚幫他疏導著體內紊亂的靈氣,一邊分出一縷神識探查著他的經脈,果然看到他身上八條聚靈的主脈已經有四條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傷,想來剛剛不過是靠一股氣撐著,才沒有現出什麼癥候來,如今身心乍然松弛,便再也撐不住了。
他大略幫他封住了幾條靈脈上的關竅,好歹止了血,便要帶他御劍離開,卻不防被已經昏昏沉沉的白雲楚一把拉住了袖子︰「師兄……」
祁雲天點了點頭︰「你說。」卻是听不清他說什麼,附耳過去仔細听了才到︰「好,你放心,我明白了。」再看他時卻已沒了聲息。
嵐霏三人嚇得一下子擁上前,卻被祁雲天揮手阻了︰「莫慌,他無事。」他將白雲楚慢慢抱起,對靳雲揚到︰「大師兄,剛剛小師弟告訴了我支撐這法陣的法子,不如你帶他回去,我來守著這符陣。」
靳雲揚略一思忖言到︰「那好,你自己當心些。」說著便從他手上接過白雲楚,又對玄墨吩咐到︰「我帶他去找師妹療傷,你趕緊去找些境界高的弟子,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們都來幫雲天支撐法陣!」安排好了,他便祭出寶劍,帶著白雲楚御劍而去。
嵐霏的魂似乎都隨著那疾速離開的寶劍飛遠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走,如今只有自己會畫支撐符陣的符篆了,她強忍回涌到眼中的淚水,走到一旁拿起符筆運起所剩無幾的靈力,努力繪制著符篆。
待塵埃落定,已經是月上中天之時,符陣被宗主殿派來的精通法陣的弟子接管,祁雲天也自請了留下看顧著,玄墨師兄妹三人才相互攙扶著離開了雲夢山南麓,御劍離開時,嵐霏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借著清冷的月光,往日里穩如磐石的雲夢山腳早已是一片凌亂,符陣所在的南麓,更如被什麼猛獸硬生生撕去了一角,令人觸目驚心。
嵐霏轉過頭,幾乎不敢相信這樣一座巍峨如雲的山峰今日竟然被自家師父以一己之力生生扛了一個多時辰,那時加之于他身上的,該是何等樣的壓力和痛楚?!黑暗中,她輕輕捂住嘴,無聲的哭到渾身發顫,忍不住踩了睬腳下的掬水照月,御劍飛的更快7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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