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點翠林,玄墨三人直接進了白雲楚的精舍,一進門便看到江秋正端著空的藥碗匆匆從里間走出來,看到嵐霏便紅了眼眶,上前拉住她手言道︰「小霏,我恨死自己了,你受了那麼多苦,我竟不知道!只顧自己逃命……」
嵐霏知道此事慌亂當中,許多小弟子是根本不知曉的,怎會怪她,如今卻來不及安撫解釋,只是笑著拍拍她手,又著急地問到︰「我師父呢?」
江秋看她焦急的面色,趕緊回握住她手︰「小霏你別怕,我師父和大師伯都在呢,師父說小師叔此番傷的雖然重,但並未傷了根本,不會落下什麼大的癥候的,如今他剛剛服了藥睡下了,你們去看看他吧。♀」
嵐霏點了點頭,同師兄師妹輕輕走入里間,一進門就看到沈雲舒輕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三人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師父床前,嵐霏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轉過頭落下了淚,她從沒有看過自家師父如此蒼白的樣子,雖然剛剛听江秋說了無大礙的話,她依然覺得心里如被什麼攪動著,疼得喘不上氣來。
旁邊沈雲舒看他們臉色,也知道是在為自家師父傷心,當心便勸到︰「行了,你們師父現下已經無事,好好將養幾個月就會好的,你們身上也都帶著傷,趕緊回精舍歇一歇,不然過幾日他醒了,看你們這麼狼狽,也是徒增心思,听話。」
嵐霏和落雨還舍不得走,玄墨卻竄過來拿尾巴掃著往外趕她們︰「沈護法說得對,走走快走,回去把自己弄干淨了再來!」
沈雲舒笑著走過去遞給落雨一瓶藥粉︰「回去給你師兄上點藥,毛皮都翻起來了。」她這一句,听得三人都是一驚,玄墨忍不住抬頭看看他,沈雲舒卻只是笑︰
「你師父那點兒小心思,誰不知呢,既然他認你為徒,你自然也有過人之處,從今往後也不要外道了,別人我不管,我和大師兄都是把你當成師佷看待的。♀」
玄墨似乎還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伏低了身子,輕輕應了一聲︰「是,師伯。」
師兄妹三人出了自家師父的精舍,嵐霏自回去平復心情,落雨便跟著玄墨到了他的精舍,拿清水為他清理了傷口周圍的塵土淤泥,又將沈雲舒賜下的藥粉細細的替他涂了。
玄墨被藥粉蟄得雙耳一抖「嘶」了一聲,嚇得落雨趕緊收手︰「師兄,很疼嗎?」
玄墨「嘿嘿」一笑︰「無妨無妨,就是突然了點兒,沒事你繼續。」
落雨嘆了口氣︰「師兄,你傷的也不輕啊……真可憐。」
玄墨听了她這樣略帶嘆息的一句,不知怎的心里微微一動,到了嘴邊的自嘲之語也卡住了︰「哦,是麼……」
「是啊,定要好好療傷才是啊……哎!」落雨又嘆了一聲,玄墨只覺得听了她這一句,渾身的傷痛都好像輕了三分,他剛要安慰她說自己沒事,落雨又搖著頭接了一句︰
「若是不好好養著,皮毛不柔軟了怎麼辦,大狗狗……」
玄墨愣了愣,腦袋「啪嘰」一下倒在了蒲團上︰「行吧,我知道你就惦記著我的皮毛……噗哈哈哈。」大狐狸笑的有點做作︰「小師妹,你師兄早晚要化形的,到那時你大約就不喜歡我了。」
落雨將他最後一塊傷口涂好藥粉,又拉了快薄毯子蓋在他身上︰「師兄此言差矣!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玄墨,不是因為你是狐狸,你是狐狸也好,是狐妖也好,都是我的好師兄,沒差的沒差的~~」她收拾好了東西,伸個懶腰︰「師兄你好好養著,我去打坐了!」想了想,她又回眸笑到︰「不過師兄,我的手的確是很喜歡你的皮毛,等將來師兄化形了,偶爾也現原形讓我過過癮唄~~嘿嘿嘿。」
小丫頭壞笑著走遠了,大狐狸在蒲團上翻了個身,咧嘴笑了。
落雨不知道,她這一句戲言,直接導致了日後名揚三界的一個妖仙讓人無法理解的現原形怪癖,引得多少仙子無奈又心傷,畢竟眼看著一個風流俊逸的狐仙突然化作乖傻呆憨的大黑毛狐狸這種事……視覺沖擊太大了!
點翠林師兄妹三人分頭打坐歇息了一日才略緩過來,三日後,白雲楚也終于醒了。
嵐霏推開房門,看到自家師父坐在庭院里慢慢卷著一支符筆的時候,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絲奇怪的想法︰會不會這幾日的生死相拼,其實不過是自己的黃粱一夢?其實雲夢山沒有要倒塌,師父也不曾受傷,點翠林還是那樣和睦閑適,這樣美好的日子,還有千年萬載……
也不過是一瞬罷了,她看了看白雲楚蒼白的面色,幾步趕到石桌旁︰「師父,怎不在屋里歇著,這些事情,弟子來就是了!」
白雲楚抬頭看看她皺著眉頭的小樣子,輕輕笑了一聲︰「我沒事了,悶著也難受,坐。」
又听到了他這樣溫潤的聲音,舉重若輕的口氣,嵐霏懸了幾日的心終于真正踏實了下來,她開心地到他精舍搬了茶具出來,挑了一種最養身的凝氣茶仔細地泡了遞到他面前︰
「師父,您嚇死弟子們了。」
白雲楚接了茶飲了一口,才笑到︰「是,嚇著你們了,是師父不好。」
听了他這句,嵐霏不知怎麼的就落下了淚來︰他總是這樣,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頭上,什麼責任都擔在自己身上……
「師父,你很好,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她哽咽著說出這麼一句,突然又覺得自己亂七八糟的十分失態,匆匆行了個禮便跑回精舍去了。
對面的精舍里,落雨回頭詫異地看著拼命叼著自己衣角不讓出去的自家師兄,言道︰「師兄,師姐為什麼又笑又哭的?」
玄墨放開她衣角坐下笑到︰「誰知道呢~」
「那你干嘛不讓我出去給師父問安?我來給你上藥欠你的麼?」
「你現在可以去了呀~~~」大狐狸笑著揮揮爪︰「快去,去給師父斟茶去~」
落雨看著他翻了個白眼,卻不願意多想,推門出了他的精舍。
玄墨回到蒲團上滾了滾︰「噗嘻嘻嘻嘻,師妹這個口是心非的丫頭,如今……還是要我玄墨大爺好好兒點醒她啊!」他甩了甩尾巴︰「要好好想個由頭才是!」
可還沒等病榻上的玄墨想好了由頭,宗門里便又出事了……
點翠林不過才清淨了兩個多月,就又喧嚷了起來,看著被自家師姐著急著慌送回來的兩個愛徒,白雲楚無比後悔讓她們去送符篆。
自雲夢山穩定下來之後,宗門便分出大量人手加固了南麓,如今的雲夢山大半踏在實地上,一小半卻如空中樓閣一般以千年鐵木芯子玄鐵外殼的十幾根大梁柱托著懸于半空之中,便如空中樓閣,險峻詭奇,為了保險起見,宗主還專門指派了弟子維持守護那托天的符陣,只是通法陣之術的人雖然多,但畢竟這特有的符篆只有白雲楚一人會畫,故而他傷大好之後便每日繪制些符篆,讓嵐霏和落雨送去給總領這項事務的祁雲天修補符陣,如今已經布下了二十余層,十分保險了。
可就是此日,嵐霏和落雨去給祁雲天送符篆時,卻被從那地底裂隙里竄上來的什麼東西傷了,雖然不重,卻是連沈雲舒都模不著頭緒,只得趕緊送來給他看。
白雲楚看了看嵐霏的傷口,心里倒是略放下了些,回屋取了幾種丹藥讓她服了,又外用了些,紅腫黑紫的傷口很快便好轉,白雲楚幫她裹好傷,又讓她們細說,落雨看了看嵐霏,上前言到︰
「師父,師姐傷著,還是弟子來說吧……」她略沉了沉,得了白雲楚的首肯,便言道︰
「今日弟子跟師姐去送符篆,本來都是好好兒的,誰知道就在我們準備離開,路過那裂隙時,卻有一大團黑漆漆不知是氣還是別的什麼的東西漫卷上來,弟子離得近,差點被卷進去,幸虧師姐不顧安危將我拉住,護著我跑遠時又被那些東西纏住了胳膊,才受了傷!」
白雲楚听她說完,略沉吟了一下又撿起剛剛從嵐霏衣服上摘下的一個小蟲子放在手心里︰「那不是什麼氣,是成了妖的飛蟲。」嵐霏和落雨探過頭去看時,只見他掌中的蟲子生的十分丑陋,最特別的是長了兩對翅膀。
白雲楚言道︰「這種九翅蟲魔雖然毒性不是很猛烈,可勝在數量大,纏上人就不會松開,你們又是怎麼逃月兌的?」
落雨听他這麼說,心里也是一陣後怕︰「回師父,當時弟子看那蟲子圍著師姐咬,一時又驚又怒,使了個藤鞭術抽過去,那些蟲子就退去了,後來三師伯趕過來,施法將蟲群絞碎,又讓我們去找二師伯療傷。」
听了她這話,白雲楚眉間微動︰「哦,落雨倒是急智,很好,你是怎麼用的藤鞭術,給師父演練演練。」
落雨被師父夸贊了,心里也很高興,退開幾步展示了藤鞭術給他看,白雲楚微微頷首,目色里透出一絲驚喜︰「好,落雨,師父看你木系的這一條靈根十分純淨強大,日後可以著重修習一些木系的術法。」
落雨仔細應了,白雲楚又讓她去歇著,自帶了嵐霏回精舍,將九翅蟲魔放在一個琉璃瓶子里嘆道︰「看來那裂隙不是這麼簡單的,我得去跟師父商量商量了……」
嵐霏憂慮地上前一步,白雲楚又笑到︰「沒事,不用怕。」說著便收了那琉璃瓶子,臨出門時又轉頭低聲說︰「你師妹那條木系的靈根,我看著大約是變異毒靈根,老天果然還是眷顧用功的孩子吶……」他笑眯眯地看看落雨精舍的方向︰「她還小,先別告訴她。」
嵐霏心里也替落雨高興著,仔細應了送他出了門。百度搜或,,更新更快她不知道九翅蟲魔是什麼,不過自家師父說無事,也就無事了,白雲楚卻是沒有她這麼放心,捏著那琉璃瓶子的手都有些緊了,他知道九翅蟲魔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們本不該出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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