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闕劍君說了大略的情形後言道︰「如今最緊要的便是重建宗門,精舍殿宇什麼的都是其次,最關鍵是修復護山大陣,當年師兄啟陣法之後,我也不知現在的余力還能剩多少,不過陣法的格局還在,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咱們也得將護山大陣在短時間內修復完畢,不然一旦雲上城或是妖修殺來,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將功虧一簣!」他垂眸嘆了口氣︰「只可惜,這些本該由我帶你們完成的,如今看來……」
他話中有話,白雲楚心中一沉,轉頭看了看祁雲天,卻見他眼中少有地流露出濃濃的不舍和傷感︰
「師叔,如今也到了宗門,後山靈氣充裕,弟子覺得您不如閉關……」
「好了,此事不必再議!」一向溫和寬厚的澤闕劍君難得強硬了一次,似乎是很不願意提起這件事,白雲楚卻不願意馬馬虎虎就過去,對著祁雲天問到︰「師兄,究竟是怎麼回事?!」
祁雲天看了澤闕劍君一眼,見他並無要阻攔的意思,才垂眸言道︰「你有所不知,這幾年妖修和雲上城人屢屢攻打嘯冥島,我師父和宗主師叔勉力支撐著,受了很多傷,境界都有跌落的情形,我師父隕落也是因為沒能突破境界,壽元又已經到了界限,才……」他抬頭看看澤闕劍君︰「如今宗主也是一樣,只有……不到兩年時間了,若是不能突破……」他說不下去,白雲楚卻是全明白了,當下急急到︰「師叔!既然如此你就該如師兄所言,到後山閉生死關,師叔你資質這麼好,後山靈氣又充裕,何愁不能突破,怎能說出此等喪氣話來!」祁雲天見他意見同自己一致,也隨聲附和著,嵐霏楚輕風她們幾個插不上話,在一旁干著急。
秦淮歌抬頭看了看他二人,肅容言道︰「此事你們不必再勸,若是咱們宗門全盛之時,我興許還可以冒險一試,可如今北冥宗合體期以上的就只剩下了我一人,若是我閉了生死關,那些妖修殺將上來,你們要如何應對?」他嘆了口氣擺擺手︰
「就這樣定了吧,等到時候……本座會將修為傳于雲天,宗主之位也由雲天來承繼,雲天,你這兩年就不要太操勞了,好好提升境界,省的到時候乍然得了修為,反倒傷及根本。」
祁雲天無話可說,心里卻是糾結難過,他一向是喜怒不外露的性子,此番也擰起了眉頭,卻不防身邊白雲楚突然笑了︰「師叔若只是擔心護山大陣的事情,倒是多慮了!」
他一句話驚得眾人紛紛抬頭看著他,雖然心里知道護山大陣這樣高深奇絕的法陣定然不是他以一人之力便可恢復的,不過小弟子們都見多了這個小師叔身上發生的諸多可稱神跡之事,瞬時就升起了希望,他們想著,若是小師叔能有什麼法子,自己等人就是赴湯蹈火也要幫他一起完成,卻誰也沒有想到他下面一句,說的竟然是︰
「師叔您就安心閉關吧,弟子會盡快回復護山大陣。」
澤闕劍君先是愣了愣,又凝眉嘆道︰「雲楚,別胡鬧,護山大陣哪里是你一人之力便可恢復的,當年……」
「北冥宗志有雲︰護山大陣,又名七十二地煞滅神陣,是上古一百零八劫陣的殘陣,以七十二地煞之規而制,均為六級符篆,每九張為一組,每組陣眼符篆為七級……」白雲楚微笑起身︰「師叔,我背的沒差吧?」
澤闕劍君被他這一番話問愣了,微微頷首言道︰「沒差,又如何?」
白雲楚慢慢後退了幾步,沖著幾個小弟子一揮手,嵐霏會意,趕緊讓大家退開了幾十步,給他讓出地方。
白雲楚向著祁雲天笑到︰「委屈師兄來扮一回雲夢山了。」
祁雲天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微喜,起身點了點頭︰「你又要搞什麼。」
「師兄別管我搞什麼,一會兒千萬莫動,不然傷了,我們大家可是要心疼的。」他說笑著掏出一沓符篆,嵐霏知道那些都是幾十年前的四五階的法陣符,威力可稱驚人,當下趕緊帶著大家又後退了幾十步。
白雲楚揮手祭出符篆,金色的流光在祁雲天身邊一一展開,先是六道金光以**方位將他圍住,又突然各自變幻出六個金色符篆,總共三十六張符篆排布開來,小弟子們還未解其中奧妙,澤闕劍君先起身驚嘆道︰「三十六天罡……雲楚,你居然會這個陣法?!」
白雲楚揮手收了符篆,祁雲天雖然听了他的話,沒有動一分一毫,也已經被法陣的威力震的面色發白,這還只是演示……
白雲楚收好了符篆,對澤闕劍君笑到︰「小師叔,這不是陣法,是符陣,您也知道,比陣法的威力要大些,七十二地煞滅神,三十六天罡誅仙,合起來就是一百零八劫陣,弟子若說將此陣法布于雲夢山周圍,師叔您可以安心閉關了麼?」
「你說什麼?!」澤闕劍君不敢確信地看著他手里的符篆︰「你不要唬我,你才什麼境界,這怎麼可能!」
白雲楚垂眸笑了笑︰「小師叔,我是您教養大的,我是什麼性子您最清楚,我若是做不到,會隨意拿這樣的大事來唬您?」他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秦淮歌︰
「師叔,一百零八劫陣,六階符篆,陣眼十四張用七階,三個月先布地煞,再過一年天劫陣成,弟子決不食言!」
澤闕劍君見他如此認真,知道他定然不是為了哄自己閉關才使得什麼障眼法,當下搖頭嘆道︰「雲楚,你究竟是得了什麼大機緣,居然能做到此等……」
白雲楚見他大約是信了,便趁熱打鐵,上前拉著祁雲天撩袍跪倒︰「弟子恭請宗主閉關!」
澤闕劍君在二人期冀的眼神和周圍小弟子驚嘆的目光下微微頷首,轉身對著蔥蘢的北冥後山長嘆一聲︰「師父,師兄,你們看到了吧,我北冥宗星火不滅,後繼有人了!」
三日後,北冥宗主澤闕劍君將宗主之位暫交二代弟子祁雲天代理,在弟子們的稽首恭送下開了後山洞府,開始閉生死關突破。
他閉關之前帶著代掌門祁雲天和白雲楚將宗門幾個法陣的所在一一探查了一遍,眼看著白雲楚布下了第一個符陣,他閉關後的三個月內,七十二地煞陣成,威力更勝當年的護山法陣。
白雲楚稟過了自家師兄,在妖界的那個法陣周圍布下了好手,沒幾日就捉住了幾個逃出妖界的妖修,審問之下才得知,原來妖界現在已經被甲族妖王凌堅統一,凌堅嚴令眾妖修不得與雲上城往來,如今妖界已經閉鎖,這幾個還是趁妖王尚未來得及封閉法陣才拼命逃出的。
沒了妖修的威脅,北冥宗已經是松了一大口氣,許是事有機巧,或者說是上天眷顧,白雲楚布陣的這些日子雲上城也沒了動靜,後來听投奔雲夢山的散修們說了大家才知道,雲上城似乎是亂了一陣子,連無極宗主也回到了宗門,有隱約的消息說,原因是那個仙人突然返回了北仙界,相印證的消息,便是無極宗開始收縮勢力,加固宗門防御的事實。
代宗主祁雲天和白雲楚商議了一下,決定不管原因如何,趁著這個良機好好加固法陣,以對抗不知何時便會來襲的雲上城。
七個月後,天罡陣也已初具規模,除了陣眼的六張符篆因為白雲楚靈力暫時難以為繼還沒有布好,其他的符篆都已經開始發揮效用。
法陣啟動的那一日,代宗主祁雲天宣布正式封山,外來的修士也只有得了北冥宗的允許,經過專門的傳送陣才能進入內山了。
祁雲天坐在新建的宗主殿里,看著金光漸漸籠罩起雲夢山,轉頭看看下面微笑坐著的自家師弟,敏銳地從他閑適的笑意里看出了一絲刻骨的疲憊。
「雲楚,如今法陣已成,其余六張符篆你還是暫緩緩吧,別傷了靈脈。」他知道自家這個小師弟一向是謹慎不愛張揚的性子,可一旦沾上宗門的事情,便是最不管不顧,此番看他眉宇間的倦意,他擔心里還夾雜著感激憐惜,一時間五味雜陳︰
「你的靈石也都耗盡了吧?我听嵐霏說,便連用不上的法器你都讓落雨拆解了?」
白雲楚抬頭看看他,笑著搖搖頭︰「怎的我的徒兒都跑到師兄這里來告私狀,果然還是我太寵她們了……」他在椅子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朝上看著祁雲天︰
「就是師兄這話,我不過是沒有靈石了,這一季的赤艷果就快熟了,師兄你賞我一半,我下月便能將剩下的符篆畫好。」
他這話說的祁雲天驚喜之余又有點想笑,思忖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回應,只得淡淡的說了句︰「好。」雖然他說的雲淡風輕的,祁雲天卻也知道這大半年來他為了護山大陣付出了多少心力,究竟他身體現在如何,點翠林師徒幾個諱莫如深,他也探不清他的究竟,甚至有時候祁雲天會想,自家這個突然感覺不到威壓了的小師弟,會不會如今的境界,早已超過了出竅期的自己?
「雲楚,我和宗門真不知道該怎樣謝你……」祁雲天不擅長道謝,這一句卻是說的實實在在,白雲楚笑著看看他,覺得歇的差不多了便起身︰
「師兄若要謝我,等大陣成的那一日,便在宗主殿里為小弟辦一場雙修大典吧,排場不要,熱鬧就行,哈哈……」
他笑著出門御劍走了,留下祁雲天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雙修大典……跟誰?」
一個月後,點翠林的赤艷果熟了,代宗主如約將一半令人送到了白雲楚那里,他除了拿來補充靈力畫符的,還分給了徒兒們一些,又挑了幾個最大的放在了儲物戒指里。
嵐霏看自家師父神色有些傷感,便知道這幾個定然是給玄墨留的,她轉頭看看落雨,卻見她手里抱著一件墨色的道袍,也是一臉若有所思。
師徒三人思念著大狐狸,卻不知此時北仙界妖仙王宮里卻是一團亂,狐族侍衛屁滾尿流地沖進東皇太一的寢殿,呼啦啦跪了一片。
妖王東皇太一听了侍衛報上來的消息,心神一動︰「怎麼說,他居然真的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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