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邪尊?
對于這個稱謂,明玨顯然是十分陌生。一直待在流雲,幾乎過了10多年與世隔絕生活的她,對于這大千世界的實力分布,絕對是知之甚少。
明玨的雙眼陡然眯起,秀美的眉也是微微蹙緊。這男子看上去極為年輕,究竟是有著何等的修為,才敢如此狂妄自封為尊?
她悄悄側移幾步,扒拉過那邊正目瞪口呆的姜叔,低聲問道︰「姜叔,這初陽邪尊究竟是什麼人啊?怎麼大家都好像很怕他似得?」
姜叔聞言,正欲回答,卻在轉過頭來的瞬間陡然眯起了雙眼,而那眼中卻是有著一抹狠戾流出。
「去死吧!」
他大喝一聲,碩大的拳頭上已然有著深黃色的靈氣纏繞包裹,順勢便狠狠地朝著一旁不明所以的明玨砸來。
明玨一驚,在姜叔的拳頭還未完全砸下之際,飛速地一把抓住後者的手腕,銳利的眸子里有著無盡的不解︰「姜叔,你怎麼自己人打自己人?」
「放屁,誰跟你這個惡狼佣兵團的雜碎是自己人?」
明玨倏地一愣,下一刻卻是搖搖頭,啞然失笑。
真是傻逼到爆了,竟然忘了自己撤了面具,還穿著惡狼的佣兵服。也難怪姜叔會不認得自己了。
左手虛晃一下,一塊純黑的鐵牌已是出現在了明玨的手中。她抬手在姜叔無限震驚的老臉前甩了甩手中的鐵牌,瞥一眼後者越發僵硬的臉色,撇撇嘴,埋怨道︰「真是的,不過就是不戴面具了,姜叔你竟然就忘了我這個客座長老……」
「你,你是明玨?」姜叔顫抖著嘴唇問出那個有些傷神的問題,卻在少年不滿的點頭中無比愕然。
原以為少年帶著面具,是為了掩蓋某些傷疤,不料,這少年竟生的如此俊俏。唇紅齒白,宛若仙人,怎一個翩翩二字了得?
不過轉念一想,這等樣貌,若是不戴上那面具,只怕也會招惹來一灘又一灘的紅顏禍水吧!
姜叔正想著,明玨的小手已是再次揮了揮,仿佛是對他的失神極為不滿。她拉低了姜叔的身子,極力掩蓋著此處方才因著小小的沖動而蕩漾而起的微波,小聲問道︰「姜叔,我剛才的問題?」
「哦,那人叫柳初陽,是五年前方才在西衍崛起的組織,陽盟,的尊主。據說他年紀不過20上下,實力卻是深不可測,甚至還曾越階刺殺過一名世家的聖階長老。不過,這些都不是令人們對他聞風喪膽的主要原因……」
「那是什麼?」明玨有些急切地問道。
「听說,他有個嗜血的規矩,凡是見過的他的人,要麼死,要麼留下一雙眼。現在,這里這麼多人……」姜叔說著,一張老臉上也是有著無盡的膽寒流溢而出。可見這柳初陽的惡名何等的出色!
難怪一路追殺要來挖本少爺這雙人見人愛天下無雙電力十足的眼楮啊!
不過,這是什麼破爛的坑爹規矩啊!
這男人,簡直就是個變態!
明玨想著,隨口問著姜叔︰「姜叔,其他人呢?」
「他們早走了,我也正準備撤,這煞神竟然來了。只是,這邪尊怎麼會憑空出現在這里呢?」
明玨苦笑一聲,無語地望了望天。還不是為了本少爺這雙眼?
此時,周遭的人群也開始漸漸從那初見時的震驚和惶恐中清醒過來,原本靜得可以听到針尖落地聲音的深潭邊上,此刻卻是如同沸騰的油一樣,炸開了鍋。
「啊!是初陽邪尊啊!我的眼,我的命……」這孩子已經被那煞神嚇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快跑啊!」
……
一波一波的尖叫聲中,擁擠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飛速地往外退去,急忙忙地想要早點遠離這煞神所在。
「姜叔,咱們也趁著亂趕緊撤吧!」明玨低聲道。
姜叔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旋即與明玨一同順著人群的流向飛速撤退。
柳初陽居高臨下地懸浮在深潭的上方,一如往昔的慵懶自在,他眯著狹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如同見了鬼一般的人們驚慌失措的模樣,臉上卻是沒有一絲的驚訝。顯然是對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
他遠遠地來回掃視著那退卻的人群,銳利的視線卻在某一個點上陡然凝固。旋即,涼薄的紅唇微微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喃喃卻是清晰地吐出幾個如同魔音般的字符︰「小野貓,可算找到你了!」
視線的盡頭,臃腫的佣兵服松垮垮地套在一個瘦削的身軀之上,顯得極為不稱,深邃的黑色服裝之下,一角純粹的白衫,卻是極為顯眼地在外。
這一看,便是立刻鎖定無疑。
柳初陽大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勁氣已是攜卷而出,如同暴風圈一般,瞬間便是在那四下逃竄的人潮中撕開一道裂口。鋼韌如同刀鋒一般的勁氣,所過之處,竟是血肉橫飛,叫聲四起,直直地便朝著明玨、姜叔二人劈去。
身後的尖聲厲呵听得明玨的後背一陣發涼。
那男人果然還是發現自己了。
素手一推,順勢便將姜叔推出了數十米之遠,卻在後者無比震驚和不解的眸光中,明玨足下一點,下一刻,身形已是旋轉著騰空而起。
一襲黑衫緩緩落下,一抹白影已是站定在那被生生劈開的空曠之地。
無數的殘肢斷腿,成泊的血流,嗚咽的申吟,無數的血肉,仿佛攆成了沫,一點一點混雜在空氣當中。濃烈的血腥之氣四下蔓延,侵入明玨的鼻息,也侵蝕著她的神經,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如此血腥的一幕,也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近著死亡。
明玨橫著一雙怒火中燒的眼楮,與柳初陽遙遙相望,大聲怒喝道︰「柳初陽,你瘋了嗎?這麼多人命在你眼中就這麼低賤?」
听著那熟悉的嗓音,柳初陽懶懶地掀了掀眼皮,卻在看清明玨的一剎那,瞳孔猛地一縮,卻又在下一刻便恢復了原本的慵懶和自得。
「呵,本尊天性瘋狂,這世上誰人不知?」他說道,話鋒一轉,柳初陽看向明玨的眼神也是充滿戲謔︰「更何況,這里還是你帶本尊來的,你忘了嗎?」
明玨聞言,身軀卻是一怔。
柳初陽眉梢一挑,笑道︰「你看吧,既如此,你還有什麼資格來責問本尊?」
身側的視線漸漸充滿敵意,一道道的視線,如同膠體一般瞬間鎖定上來,似乎下一秒就能將她永遠凝固其中,令得明玨感到陣陣的壓迫。
沒錯,是她害了這些人。當時的她,太過低估這男人的狠辣,也太低估了自己對于死亡的承受力。
不過,既然一切從她開始,那麼就讓這一切,都在她手里結束吧!
眸光一緊,仿佛是下定了決心,明玨緩緩抬起頭來,銳利的視線頓時對上那慵懶的,兩廂對撞,竟仿佛有著無形的火花四射而出。
「若是,我能夠打敗你,這些人的命,是否就可以留下?」
「哦,你要向本尊挑戰?」柳初陽眼中精光一掃,「多少年了,呵呵,有意思!好,本尊就給你個機會。若是你能夠打贏我,這些人,我就放過。但,若是你輸了,不僅這些人,還有你,你們的命,我都要了!」
「廢話少說!」
明玨大喝一聲,丹田之內的靈氣頓時爆涌而出,纏繞包裹上她的四肢,足下一踏,便是朝著柳初陽飛掠而去。卻是不著痕跡地在飛起的瞬間,朝著跌坐一旁有些呆滯的姜叔使了個眼色。
找到機會就趕緊走!
逐日的人,能保住便保住,也算是自己這個客座長老最後的一點心力了。
「別費心了,這里的人,一個都別想走。」
仿佛是看透了明玨的心思,柳初陽緩緩吐出這麼句話。下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已然奔騰著,從天而降,如同翻滾的雲海一般縹渺無蹤,卻是生生讓人感受到無盡的壓迫和桎梏。
在場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跌坐在地,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姜叔艱難的喘著粗氣,顫著嘴皮無聲地吐出兩個字︰「威壓!」
威壓,那是靈王階的強者方才具有特殊技能。這柳初陽如此年輕,竟已突破靈王之境。這等天賦,這世上幾人能及?也無怪乎此人如此猖狂了。
「小野貓,你應該感謝本尊啊。為了更你更多的發揮時間,本尊可是專門沒有對你施展威壓啊!」柳初陽笑道。
明玨眯了眯眼,從剛才她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行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這男人還是存心要玩死自己啊!
不過,要玩我,可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身形一掠,明玨已然襲至柳初陽的跟前,左手一揮,一抹純粹的黑色靈氣已是流溢而出,那如同黑夜般的色澤,竟是與後者的玄衣墨發鐵面具極為相稱。
柳初陽一愣,下一刻卻有著沉悶的笑意自其胸腔傳出︰「你竟還有變異水靈氣,好,就讓本尊好好看看你這靈氣的實力。」
長手一劃,柳初陽的身前立刻便是有著一道如同屏幕一般的黑芒形成,明玨的雙眼微微閉著,身形卻是倏地跳躍起來,仿佛是極端的享受。
腳下輕拂,明玨的身姿如同一曲優雅到了極致的舞蹈,沉重而深邃的黑色靈氣仿佛一抹濃重的黑色水霧,源源不斷自明玨掌心傾瀉而出,順著她的動作在柳初陽的周身凝結著一圈縹緲雲霧,讓得後者只能透過那模糊的水霧,看著外面不斷掠動的人影。
柳初陽饒有興致地任她在自己身側為所欲為。
這靈技……有什麼是自己沒看穿的嗎?
突然,明玨睜開了久閉的眼楮,足下一點,身形已是如乳燕歸巢一般,飛速倒回十余米。
「小野貓,你這靈技可不是什麼好貨哦?」
縹緲的水霧中,柳初陽的笑臉漸露一角。他輕抬起右手,仿佛醞釀著接下來的攻擊,卻在下一刻,猛地看向自己腳下,旋即,看向明玨的眸光陡然冷冽起來。
那種冷冽,如同萬年的寒冰,一瞥一眼之間,便是有著無盡的寒意流露出來,仿佛一瞬間便能將人化為冰雕。
明玨有些不明白柳初陽的這番神情,眸光一凝,一個手印已是凝結而成,紅唇微啟︰「泥沼陣,結!」
這正是葉天傳給她的靈魂印記當中的其中一道陣法,等級與那迷蹤陣不相上下,屬于困陣的一種,用于限制敵人的行動,贏得短暫的契機。
這些天,她雖不敢深入的學習陣法,對這些簡單的小陣,卻是極為感興趣。不想今天,到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深沉的褐色光華,黏稠的如同泥沼一般,驟然便是自柳初陽腳下升起,他的笑意瞬間消散,嗜血的魔音卻是陡然傳開︰「就憑這個想要……」
一語未畢,那邊明玨的嗓音已是再度響起︰「焚炎迷蹤陣,結!」
如同血液般猩紅的色澤,一瞬間便是覆蓋過那褐色光華,直沖天際,將柳初陽整個罩在其中。
沒錯,方才趁著施展瀾水舞,明玨也是料定了以柳初陽這樣眼高于頂的個性,絕對不會將自己的一擊放在眼里,便也大膽地一次布下了兩個陣法。為的,便是接下來的這一擊。
「炎火分!」
明玨大喝一聲,右手處的藍色靈氣卻是反向逆行至明玨的胸前,形成一個詭異莫名的藍色漩渦,如同深海之中的強大吸引,不停地將明玨丹田內的靈氣吸收融入。
緊接著,明玨身軀一顫,兩只手已是緊握成拳,狠狠砸出。拳風之中,竟是有著無數道藍火之柱,朝著四面八方疾射而出,在天空中劃過無數個碩大的半圓,便將柳初陽籠罩在內。
一般的靈技,化形一道,已是極致,若要多次化形,則必須仰仗重復的使用,這在極大的程度上也加重了使用者的負擔,而這炎焱變第二層--炎火分,卻是能夠在極為有限的條件下,最大的程度地分射數只,從不同領域、視角,對敵人進行全面打擊。可謂是靈技中的上品。
而自煉化了那熾雲晶之心後,明玨卻是驚奇地發現這炎焱變的等級已然從地階中級,一躍到了地階高級。
這等威力,再加上兩道陣法,她就不信,柳初陽還能不掉層皮!
轟!
一聲響徹天際的巨響轟然響起,連帶著下面的深潭也是暴裂開來,形成一圈一圈的巨浪,不停地拍打著潭邊和那依舊屹立不倒的龍骨。
潭邊被那威壓緊緊壓制絲毫不能動彈的眾人也是目露駭色地看著眼前這驚人的一幕。好強悍的攻勢,這真的是一個七段靈士能夠做到的嗎?
明玨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一手撐地維持著自己的身形,眼楮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深潭上方那爆炸的位置。水霧濺起的氤氳之中,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卻在听到周圍眾人因著恢復行動而升起的喜悅驚呼中,輕輕舒了一口氣。
把他打敗了嗎?
可是,這一念還未完全在明玨的腦中掠過,一抹前所未有的壓迫已是兜頭而下。
唔!
明玨瞳孔一縮,一口鮮血已是不由自主地噴射而出。她艱難的抬起眼,想要看清楚那遠處的一幕。卻在下一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陡然鎖住喉嚨,提至半空之中。
咳!
她撲騰著雙腿,想要擺月兌那種讓她幾欲窒息的桎梏,卻是不得其果。丹田內的靈氣此刻也仿佛受到了禁錮,竟是偏安一隅,絲毫不肯動彈一分。
「說,誰教你的小元陣?」冰冷的聲音,如同嗜血的惡魔,驟然響起在明玨的耳邊。
明玨瞳孔一縮,怔怔地望著那輕而易舉便能讓自己魂飛魄散的柳初陽。
這人竟然知道小元陣?
明玨有些絕望地死死閉上眼,不理會他。
「不說,那就跟著你那不堪一擊的小元陣一起毀滅吧!」
掌下驟然一緊,柳初陽的臉色越發得難看起來,看向明玨也再無以往的笑意,有的只是冰冷的殺意。
一陣陣窒息的難過侵蝕著明玨的神經,慢性的缺氧竟是讓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而在那恍惚之間,卻是有著無數的人影浮現。
父親,母親,爺爺,明婷姐姐,宮舸,師傅,李雷,雲塵,小童……
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她一路走來的見證者。只是,現在見證自己隕落的,卻是這麼個男人……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可惜,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明玨笑了笑,眼角卻是緩緩劃過一顆晶瑩的眼淚,看在柳初陽的心里,竟讓他心下莫名一緊。他的大手松了松,卻在下一秒越發地攥緊起來。
真是魔障了,竟然被這小子的一滴眼淚弄得失了神。
卻在這時,一抹耀眼的金光朝著二人霹靂破空而來。那等氣勢,比之雷霆竟是絲毫不差。
柳初陽心下一驚,大手一甩,已是飛身而出。
明玨的身體如同失了牽扯的木偶,倏地落下,卻是在與地面接觸的剎那,落入了一個極為溫暖的懷抱當中。
感受著身側的溫暖,心中莫名的心安,她費力地抬了抬眼皮,卻在看清那人的一刻,昏死了過去,徒留一聲極為不著調的念頭盤旋腦中。
怎麼最近都流行面具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