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閑啊,我買幾樣玩意兒派遣時間……不為過吧?!」她輕扯著他的袍角。
「王爺,得饒人處且饒人,王爺也許不稀罕好名聲,可是要是我走在路上都能听見百姓說王爺種種的好,我也覺得非常與有榮焉。」
「豆芽菜,本王不知你有談判的好本事。」是他的性子被她模透,還是對她分外通融?這事說來最該罰的是她!竟敢無視他的警告,挑戰他的容忍極限,可偏偏對上她就是有種沒轍的無力感,再大的怒火對上她那張討好的笑臉都瞬間消弭。
「哪是?畢竟這事真的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太喜歡這些古玩,也不會偷溜,鬧出這麼大的時,你要我怎麼忍受因為我而累得王爺名聲受損?」
「得了,愈說愈像回事。」華與剎啐了聲,長指微勾,陶淵伯立刻向前一步。
「免了這些人的罪責。」
陶淵伯大大的詫異卻不敢彰顯,沉住氣地下令。「來人,放了那幾個伙計。」
「掌櫃的,還不趕緊將王妃要的玉器裝匣?」華與剎睨向還跪伏在地的人。
掌櫃的不敢相信王爺竟免除他的罪責,在旁人攙扶下起身,忙不迭地道︰「小的馬上裝匣,還請王爺王妃進小店稍候片刻。」
「王爺,你人真好。」竇月芽開心地挽著他的手。
華與剎哼了聲。「這是本王听過最言不由衷的好听話。」
「哪是?我明明是真心誠意的。」
「沒感覺。」
「你這個人真的是……」
兩人踏進店內,店外看熱鬧的人群一個個不敢相信,領三十萬大軍,大破胥羅的不敗將軍,治軍嚴峻、不徇私情的武神王爺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化為繞指柔。
這事跡以火燒般的速度,一傳十十傳百地蔓延開來,成了近澤百姓茶余飯後的另一個話題。
當然,在鋪子里的兩人壓根沒察覺他們成了閑話主角。華與剎坐在三腳雕花桌前品茗,而竇月芽則是在鋪子里走走逛逛,每見到一件喜歡的就忍不住模兩把。
華與剎暗暗地記住她特別注意過的。全都是些文房四寶類的玉器玉飾,直到掌櫃的領著幾個伙計抱著木匣而來。
「掌櫃的,你額上的傷得請大夫診治一下。」竇月芽一見他,眉頭緊皺著。那傷怎麼看都有些重,不趕快醫治就怕落下病根。
掌櫃的聞言,雙眼泛紅地道謝。「小民如此放肆,王妃竟不計前嫌地替小民求情,讓小民逃過滿門抄斬的下場,還如此關切小民,實是讓小民汗顏。」
「嘎?」滿門抄斬?有這麼嚴重!
偷偷覷了華與剎一眼,就見慢條斯理品茗的他懶懶睨她一眼,光那一眼,就足夠證實他確實是為她做了極大的讓步。
「為此,小民獻上小店的鎮店之寶,報答王妃求情之恩。」話落,掌櫃的畢恭畢敬地將一只雕桃髹漆盒遞上。
「這個……」她不想收額外的禮,況且這還是人家的鎮店之寶,可是想了想,收下可以讓掌櫃的和王爺消除芥蒂,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她收下,打開一瞧,只見通體白皙的月牙形玉佩就躺在赭紅色的絨錦上,襯得白玉更加潤澤透亮。
「月牙呢,好漂亮。」剛好合她的名字,她忍不住取出把玩。
第八章月牙(2)
原本神色閑散的華與剎,驀地眯起眼,起身走到她身旁。
「王爺,很漂亮,對不?」她對玉實在沒太多研究,可是這玉在手中沁涼如冰,肯定是塊上等的玉。
華與剎難以置信地接過手,無法理解他掉落在清池里的玉佩怎會出現在此。
難道是有人從清池打撈出,轉手賣到這兒?他立刻否定這想法,要是打撈得起這玉佩,當初他就會要人下清池打撈,但清池遍布前廷後宮,範圍太廣再加上底下有淤沙,想打撈簡直像是大海撈針。
可是這塊玉佩,明明就是他的!這新月般的玉佩,映著光便可見月彎處有點點白斑……這天底下豈可能有兩塊一模一樣的玉?
「听說這塊玉是胥羅一位巫女的陪葬玉,玉雕成月牙形,取其新生之意,得此玉者可重生,這便是當初為何會將玉跟著胥羅巫女陪葬的原因。」
听著掌櫃的講解,華與剎詫異,想起自身的奇妙經歷。他莫名重生,可是因為這只玉?但他手中分明空無一物……
忖著,後腦爆開劇烈痛楚,教他身形踉蹌了下。
「王爺?」她伸手欲扶他,卻被他硬生生撥開,她錯愕地望著他。
後腦好似有千萬根的針同時扎入,教他隱忍得渾身發顫,額際兩邊爆出青筋。
「王爺,你身體不舒服?」
華與剎閉了閉眼,喊了聲。「卓凡!」
一直守在店鋪外的卓風聞聲踏入,一見他的神色,立刻明白他是舊疾發作,掏出荷包,壓根不點算便直接丟給掌櫃的。
「王妃,該回府了。」卓凡接過兩個木匣,恭敬地道。
「好。」看華與剎瞬間慘白的臉色,她當然知道事情有異。
「王妃,這銀兩小的不能收!」掌櫃的趕忙追出店鋪。
「收下吧,你不收下,下回我哪敢再來?」她微笑道,隨即跟著華與剎離去。
她想攙著他,卻被他再次撥開,盡管腳步虛浮,他依舊走得又快又急,將她遠遠拋下。
竇月芽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有點無法適應他突生的轉變,但隨即又想,肯定是因為他身子不適所致。
回到王府,竇月芽本是要照料他,但他回自個兒的院落,還吩咐不準任何人靠近,包括她。
她只好回自己的院落待著,但人在這兒,心卻像是丟在他那兒,擔憂著他的病情。雖說他一路上不吭聲,可是怎麼看都覺得他是身體不適,既是如此,為何一回府沒有召大夫前來?她坐立難安,就連買回府的玉骰和玉棋都沒心情玩。
「玉曇,再去問一次,就說我想看王爺。」終于,她還是按捺不住。
「可是王爺吩咐任何人都不見。」玉曇花嘆息道。不是她不肯通報,而是每通報一次,卓凡便如此回應,恐怕再多問幾回,答案依舊不變。
「那你去問問找大夫了沒。」
「是。」
玉曇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神色匆忙地跑回。「王妃,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她心口一直悶悶的,總覺得是種壞預兆。
「卓凡受傷了。」
「……卓凡受傷?」竇月芽呆了下。「卓凡為什麼受傷?」
「好像是被王爺所傷。」
「好像?這種事怎能臆測,得問個清楚才行呀。」竇月芽哪里還坐得住,快步朝華與剎的院落而去。
「王妃,你還是別去的好,奴婢去時正巧見卓凡從王爺的房中退出,里頭傳來像是砸東西的巨響,又見卓凡手臂像是被劍劃傷流著血,奴婢要離開時,武總管剛好進了房,里頭又是一陣巨響,王妃……依奴婢所見,您還是別去了吧。」
「總得去看看怎麼回事。」她眉頭深鎖,腳步更快。
不是身體不適嗎?怎會無端端地傷了卓凡?還是因為她強要他放過那家鋪子,他表面上沒發作,心底卻是氣悶得緊,直到回府才發作?
不管她如何推敲,總覺得不合理。再怎麼想也沒用,走一趟就知道答案。
然而當她來到院落,走上曲廊,正要轉上階梯時,便听上頭傳來他的暴吼聲,她撩起裙擺,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一上二樓就見武賜三身上掛彩地斜倚在欄桿上。
「武總管!」
武賜三一太陽,忙喝道,「王妃,別過來!」那緊張的口吻,簡直像是有什麼怪獸會突然從房里沖出來咬死她一樣。
「發生什麼事了?」竇月芽可管不了那麼多,瞥見長廊上的碎瓷和滿地的黑褐藥湯,月兌口問︰「王爺不喝藥?」
武賜三聞言,八字眉垂得更徹底了。「不是藥……是一些補身的藥材,可能是味道差了點,所以王爺不喜歡。」
「不喜歡就砸成這樣?」對于武賜三的說法,她姑且听一半。說什麼補身藥材,好端端的沒事喝那些做什麼?病了就是病了,有什麼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