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得到定國公的支持。」
「……嘎?」她呆了下,立即意會。
不外乎就是拉攏外戚當靠山,以備他日不急之需……唉,真是受夠了這些人,他們的相處中沒有感情,只有利益,真的讓她覺得很沮喪。
「四弟和母後之情的情分不若八弟那般深,可听說母後歿的那天,他是跪在床邊,一聲母後喊得令人動容,也因而撫平定國公對他的諸多不滿。」
竇月芽微揚起眉,回想那日,眼眶又不自覺地發熱。
那會是作戲嗎?她不認為,可是那日定國公看他的面色確實不善,但如今……
眯眼望去,只見定國公一掃陰霾,不知道對他說了什麼,兩人對視而笑。
「盛蘭,不管如何,你得要小心。」
「我?」
「四弟的行事作風,宮宴那日你是親眼目睹的。」
一股反胃感毫不客氣地涌上,教她猛地別開眼,刻意隱藏的惡夢又被人掀開一角,教她略微不悅。
干麼害她再想起那晚的事?她還不容易把影像變淡的耶!簡直像是故意挑起她的厭惡和恐懼,還給不給人活啊?
「同一晚,四弟身邊的暗衛投誠到我那兒,直說闖進宮里挾持二皇子妃的人,分明就是四弟派去的。」
「咦?」
「可惜,那人莫名被毒死在御醫館里,死無對證,也就不知道這事到底是真是假。」華與則搖頭嘆息。
「可是好端端的,王爺的暗衛為何要投誠到你那兒?」怎麼听都只有片面之詞,實在令人難以信服。她是不喜歡華與剎,但凡事講求證據,未經查證擅下定論,反而有造謠之嫌了。
「那人教謝祖,听說是沒把差事辦好,听他說四弟和他賭,賭百步之內逃得過就由著他去,所幸四弟的箭偏了,才讓他逃過一劫。」
听到這里,她就真的忍不住想替華與剎說話了,華與剎射箭的本事,她是親眼見過的,不過百步遠,他會射偏,太不合理了吧……
「那個教謝祖的人呢?」她問。
「謝祖說被四弟下了毒,需要解毒,但我沒收留他,因為我無法確定他所言之事的真偽,所以他便離開了。」
竇月芽張了口,卻把疑問用力地咽下去。
如果她是大皇子,肯定會把人綁起來松島宮里請皇上親審……當然,她不是這兒的人,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對不對,只是純粹覺得那是個機會,一個可以證明許多事的重要人證,不該輕易放過。
但人家是皇子嘛,想怎麼做誰有管得著?所以她聳聳肩,沒再追問,拖著牛步繼續往前走,卻見華與剎和華與剴大步走來。
像是抓住最後的機會,他以氣音道︰「盛蘭,你記得順著他一點,別惹他發火,他一旦發火……定出人命。」
竇月芽听得頭皮發麻,總覺得他好心滇醒,像是變相的恐嚇。
這人非得這麼嚇她才甘心?
「盛蘭,和大哥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華與剎臉上掛著一貫的戲謔笑意,來回梭巡兩人。
她眼皮抽搐著,真想問他,他到底是哪只眼看到她很開心。
不理他,她瞪眼說︰「與剴,你這個沒良心的,跑到這兒也不跟我說一聲。」
話一出口,身旁三個男人難得有志一同地看向她,華與剴面帶秀窘地道︰「盛蘭,別胡說。」
「我胡說什麼了?」啊啊,她知道了,是因為他們的身分尊貴,她這樣罵人實在太沒分寸?「抱歉,我說錯話了。」
這樣可以了吧。她一向從善如流,但是得先她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錯才行。
華與剴聞言,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華與剎的臉色,瞧他笑意未減,才開口解釋。
「盛蘭,我是幫你打點幾個貼身丫鬟,到時候才能幫你分憂解勞。」
「喔。」重重一聲喔是訴不盡的沉重。
「走吧,到了近澤,我帶你去逛市集。」華與剎向前握她的手,噙笑柔聲說。
她下意識想甩開他的手,卻發現他握得死緊,簡直就像是抓到犯人的警察,不給人月兌逃的機會。
被硬帶上馬車,竇月芽嘴抿得更緊,臉上哪有斑點出嫁的喜悅,更像是個被押上刑場的犯人。
「盛蘭。」
見車門打開,她喜出望外地道︰「與剴,我不用去了?」
華與剴聞言,臉上是再復雜不過的笑。「我只是想把這個交給你。」他將一只木匣遞給她。
她隨即又把自己縮得小小的,企圖把自己變不見,對那只精雕描繪的匣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向來喜歡一些精巧玩意兒,可是她現在沒心情欣賞,就連里頭裝了什麼,她也沒心情問。
「里頭裝了些你派得上用場的東西,要記得到了近澤睿王府,盡管尚無名分,但你確實已是當家主母,等掛喪結束,四哥會帶你回京成婚的。」他硬是將匣子擱到她手中。「沒事的,你別擔心,到時候咱們又能見面的。」
竇月芽扁了扁嘴,卻又意識到自己這樣很幼稚。自己都年近三十了,可住在小公主體內,簡直就快要爆發小公主病,想到這,她不禁抹了抹臉。「好啦,我沒事,只是有點不習慣。」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既來之則安之,從小到大不都是這麼活的嗎?
老天就特別喜歡整她,在她小有成就時,狠心把她丟到這兒來,但還不算太差,至少還有個公主頭餃,不愁吃穿,大不了往後再頂個王妃頭餃……嗚嗚,在她的生涯規劃里頭,沒有結婚這一項,要她怎能不煩悶?
「嗯,這才對,才像是你。」華與剴揚笑模了模她的頭,突覺動作不適宜,趕忙收回手。「盛蘭,一路順風。」
「你也保重。」
「那……我先回……」
「干麼急著走?再陪我說點話。」
「你呀……」華與剴被她那哀怨的表情給逗笑。
馬車幾步外,華與剎和華與則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半響華與則才啟口道︰「我從來不知道盛蘭這般黏八弟。」
華與剎笑意帶邪。「一道長大的,不是黏我就是黏八弟,就是不黏大哥。」
華與則神色微變,隨即恢復鎮定。「四弟,盛蘭失去記憶,不再是以往老是追著你跑的丫頭了,可有感到些許遺憾?」
華與剎忍不住笑出聲。「該說遺憾的是大哥吧,盛蘭從頭到尾都不曾正眼看過大哥,就不知道看著盛蘭追著我跑的大哥,心里作何感想?」
「……四弟,別以為一切盡如你意。」
「大哥,只有沒本事的人才無法讓事情盡如己意。」
「是嗎?」華與則哼了聲,拂袖而去。
華與剎冷睨他的背影,哼笑了聲,跟華與剴打了聲招呼,隨即上了另一輛馬車,車隊立刻徐緩前行。
竇月芽拉開車簾不住地往後看,直到華與剴的身影愈來愈小,最終看不到,才拉下車簾。
看著馬車里頭的陳設,她調整著心情,一次次地告訴自己既然已經回不去,那就在這里活下去。
她的命,父母不要,可她要。她要為自己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環境一再受限,他還是可以找到法子讓自己活得自在。
一再自嘆自憐實在不是她的作風,她也厭惡這樣的自己。所以,面對吧!
她垂眼看著懷里的匣子,匣子很沉,捧近一聞有著楠木的香氣,上頭雕的是麒麟送子,描繪的金色顏料相當艷亮,打開匣盒,就見里頭擱的竟然是擺放整齊的銀票。
「竟然有銀票……」她吶吶道。
有銀票就代表有票號,代表經濟體制也頗完善。匣子邊上還擺放著幾錠金子,旁邊有兩個荷包,打開其中一個,瞧見的全都是碎銀,而另一個里頭裝的是銀幣。
全都是錢耶,誰說與剴沒將她擱在心上?這家伙……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呀,雖說運氣一直不怎麼好,可是仔細想想是很有貴人運的,每當她遇到瓶頸關卡時,總會有人對她伸出援手。
雖說逃不過指婚的命運,但是她並沒有那麼孤單,她還有與剴這個如弟弟般的朋友。
正感動著,馬車突地停住,她疑惑撢頭一望,只見馬車門被打開,華與剎鑽進馬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