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秋手持朱砂筆,一邊翻閱著奏章,一邊時不時的批注。愨鵡曉堆得跟小山似得奏折很快便由鳳知秋的左手邊移到了他的右手邊。
這些大臣還真是可笑的緊!
提高稅收?哼,這朝鳳百姓能各自營生就不錯了!誰還有多余的米糧銀錢來交稅?!鳳知秋搖了搖頭,這些人,一個個就想著往自己腰包里裝吧。
一連翻了十好幾本奏折,大多要求加賦稅的。
更讓鳳知秋生氣的卻是,這百十來本的奏折里面竟然有將近六成的官員都在上書覲見召回北疆王爺寧王協助柳王爺一道監國的。
可笑!鳳知秋講桌上前方那堆奏折一股腦的掃下了案台。只留下了盡兩成的奏折在手里隨手翻著。
少年就這麼若無其事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仿佛自己並不在這房里一般。戚韓宇沒想到,自己的存在感何時竟然變得如此之低了。
他立在一旁看著位子上那人淡然的俊顏上時而氣憤時而僵硬的樣子,忍不住一陣郁卒。蹲來看了那些被掃在自己腳邊奏折方才明白,這少年此時正在氣些什麼。
戚韓宇微微一笑,邁過了那堆凌亂的奏折,取過桌上的硯台便靜靜的為那人磨起墨來。
御書房里一時竟只剩下鳳知秋翻閱奏折時帶出的沙沙聲音。再出其他。
等鳳知秋翻完了所有的奏折,抬起頭時才發現,那戚相竟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旁。一陣凝神的冷香幽幽地飄了過來,他墨綠的袍子也近在眼前了。
鳳知秋稍稍往椅子上靠了靠,遠離了那人幾分,面上不動聲色的問道,
「真是麻煩戚相爺了,竟然親自為知秋研墨。想來皇爺爺也不曾有這樣的待遇吧?!」
這小子真是奇怪的緊!來了亦不知呼一聲,就這麼安靜的呆著。一點也沒有旁的大臣那般官派作風。待鳳知秋對上那雙維揚的桃花眼時,心里竟忍不住打了個顫。
這小子生的真是媚!
「微臣見殿下如此心煩,想來定是那些個大臣的筆墨之間的言辭惹著惹著殿下了吧?」
戚韓宇將頭一歪,眼底泛著清澈的明光,仿佛能一眼便瞧見鳳知秋此時在想些什麼。
「戚大人倒是清楚得很,戚大人來此處可是為了與知秋探討那治國之道的?」
「呵呵,是呢!微臣正有此意,今日鳳京雖安寧不少,但卻發生了幾件不愉快的小事。不知殿下可願意與韓宇‘深入’探討一翻呢?」
戚韓宇面上笑的更深了幾分,身子也更加嘲諷只求這邊貼了過來。說到深入時,那雙雪白的柔夷竟然已經來到了鳳知秋的肩上,輕輕的蜷了幾下。然後便笑出聲來。
「你!」鳳知秋面上不為所動,眼底卻越發深沉「哦?不知戚大人所說何事,竟然能讓您這麼一個素來喜靜的人也說上一說,想來定是不一般吧。」
鳳知秋也笑了,這家伙長得如此貌美,此刻對自己的樣子又是如此的誘人,鳳知秋從來都是一個對自己很自信的。素日里若是踫上一兩個主動投懷送抱的,鳳知秋也多會不負了人家的美意。
只是,面前這位可是連皇爺爺都禮敬三分的戚韓宇,戚右相!誰知道他那一副精致的容顏之下,想的又是什麼?
鳳知秋仰臉問他,面上笑得越發動人了。
戚韓宇見他這樣,臉上瞬間笑了起來,仿佛討賞的孩子,他隨性將半個身子都依靠在了鳳知秋的身上,輕啟薄唇,美艷的臉上前一刻還帶著花兒一般的笑容,下一刻便說出了讓鳳知秋心底微寒的話語,
「太子殿下許是剛剛回京還不知道,懸掛于西街示眾的左相的頭顱就在昨夜,人不知鬼不覺的,不見了!」
聲音越發低沉,便是連鳳知秋也覺得這偌大的御書房里,此刻的溫度至少又降了好幾度。
左相的頭顱失蹤了?!
鳳知秋回過神來,只是瞄了那人一眼,心底卻想。前兩年左相私通他國叛逆之事在柳叔父的努力下,證據確鑿。容不得那老家伙有半句詆毀。
朝鳳國見過三百余年,早已有成文記錄在案,若是發現國中之人通敵叛國者,無論其官職大小,身份何為。一律伐其頭,懸掛于西街示眾!
直至其自身灰飛煙滅方能解眾人心頭之恨。期間若是有伙同盜尸者,一律一同謀治罪!
昨晚嗎?!會是誰呢?
昨晚自己才剛回到皇宮,怎麼會如此之巧,偏偏是在昨晚丟了?!
還有,為何這麼大的一件事情,齊霜並未稟報,反而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戚韓宇第一個告訴自己?!
「太子殿下可是疑惑為何無人上報?」
戚韓宇似是看出了鳳知秋在想些什麼,他輕輕攬這鳳知秋的另外一邊的肩膀,明媚的臉上此刻得意的瞧著鳳知秋。
「嗯?」
「因為啊、」戚韓宇輕輕在那少年耳邊吹了一口暖氣,然後嬉笑著繼續道,「那西街示眾之物早就在半月之前便被人偷偷掉了包!」
戚韓宇很滿意的瞧見,那面色如玉的少年明明坐在位子上卻渾身一僵。
「只這一件事情嗎?」
鳳知秋腦子里早就百轉千回,又想到今日早朝時候群臣的反應,鳳知秋多少有點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只是為何要盜左相的頭顱?!
難不成是尋回去留作紀念?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還有面前的這個戚相。
「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淡定,真是太讓微臣失望了。」
「戚相爺怎知我就毫無想法?」鳳知秋一把拽住那人欲離開的身子,許是並沒發現他會這般,戚韓宇盡身形一晃,直直的朝鳳知秋的懷里撲了過去。俊俏的面上此刻帶了些許驚嚇,些許害怕。
等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原本是肌如白雪的容顏此刻竟然多了幾分暈紅。
鳳知秋無奈道,這小子也玩兒的太過了吧?瞧那他一副嬌羞的樣子。戚相大人,竟然你想玩兒,那我就奉陪好了。
鳳知秋輕輕將身子壓了下去,待到那一雙薄唇漸漸靠近戚韓宇時,鳳知秋心底都要笑岔氣了,這男人真是有趣得緊,調戲人家也不看看人家是誰?!
本大爺只不過是這般,這小子竟然就已經面色緋紅,瞧他那一雙死死閉著的眼楮。
難不成他還能吃了他不成?!
鳳知秋頓住身形,就這麼看著他,唇角維揚,
「戚大人,你說,這鳳京還有何事是本宮不知道的?」
「啊!!!噗——」
原本還死拽著鳳知秋衣襟的大男孩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竟然被這小鬼耍了!
鳳知秋比戚韓宇小了四歲,可不就是小鬼嗎?!
戚韓宇這才睜開眼楮,對上鳳知秋一雙清澄的眸子,戚韓宇羞怒道「太子殿下,您自重!」
「哼,戚相大人,現在可否告訴本宮了?」
嘖,就準你不正經,到我這里就要自重了?!鳳知秋一時氣岔了竟然忘了推開懷里靠著自己的身子了。
「其它倒也沒什麼了,只是昨夜鳳京西郊的一處馬場一夜之間,場主喂養的所有牲畜全數死了。不是人為宰殺,它們一個個全是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出三更便死光了。想來是中了毒的。」
又是昨夜?!
西郊馬場?!
和西街有何聯系嗎?!
自己好像也是從那西門鳳仙台而來。
鳳知秋深沉了眸子,會是自己想的那樣,是沖著自己來的嗎?!若是如此,那自己回宮的事情豈不是早就已經被其他人發現了?!
此刻敵在暗,我在明。
「殿下,微臣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了。啊!還有一項,殿下的秋鴻山莊眾位管事似乎也全數進京了呢——」
戚韓宇不說倒好,一說,鳳知秋只覺得脊背發涼了!這人到底是如何知曉這些事情的?!
偏生父王和柳叔父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竟然第一個便全知道了!
戚韓宇,你到底是什麼人?!
「殿下——」
戚韓宇本是被他那雙殺人的眼光瞧得渾身發 ,出于本能,他微微一笑,討好道,剛想說,本人雖不出門卻知天下。自是有套路的。誰知話還沒出口便被猛地闖進來的一行人打斷了。
「秋兒!混賬!你們在做什麼?!」
鳳錦鴻目光冒火的看著那兩個斜靠在龍榻上的少年,此刻戚韓宇雖是被鳳知秋箍在懷里不得動彈,鳳知秋低著頭去看他,目光炯炯有神,而戚韓宇也剛好抬起頭來,臉上全是討好的笑容。兩人的臉離得極近,很難不讓人誤會些什麼!
同鳳錦鴻一道進來的還有柳沖旭和齊霜,跟在最後面的自然還有最後才走進來的柳彥卿了。
鳳錦鴻瞧了一眼身後的柳彥卿,卻見他面色越發的清冷了。鳳錦鴻剛想開口,卻被一道冷冽的男音打斷了,
「太子殿下!想不到您就是這般與右相大人商討國事的?!」
這這這,
鳳知秋一听這聲音,心底頓覺不妙。彥卿他怎麼也來了?!等鳳知秋抬起頭時,瞬間便撞進了一雙深沉如水的眸子。
那人握著星寒劍,半束著的墨發隨著門外吹進來的冷風隨風飄揚著,他身後是自家爹爹氣憤的眼神。
鳳知秋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里的人,頓時有種飛天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