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柳彥卿抱著身上的人傻傻的呆愣在了那里。愨鵡曉一雙潑墨般的鳳眸此刻一眨不眨的瞅著面前的男人,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
可惜時間並不允許他這麼做!
石門關上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伴隨著一陣轟隆隆的巨響。面前的石門很快便合上了。關起的那一刻,柳彥卿與那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都是冷漠的人,可那手執銀扇的男子眉宇間卻比柳彥卿邪魅的多。瞧他那一臉潔白如玉的面容。再加上他嘴角淺淺勾起的一抹微笑。只要是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此刻門外站的那個是已近年邁的天山老人!
柳彥卿倒不奇怪,只是,為何師傅他老人家此刻會出現在這里?還是幫著寧王那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做事?!
柳彥卿似乎看見,那男人輕啟薄唇,無聲的說了些什麼。可情勢緊急,他並沒有看清楚。唯有最後,那兩個字,柳彥卿倒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再見!」
再見嗎?
砰——
還沒待他反應過來,柳彥卿身子一個不穩,連帶著被在身上的人一同朝黑漆漆的冗道里滾了下去。
這里似乎比外面那條密道還要黑上許多。柳彥卿只覺得,自己拼命護在懷里的那人素日白皙的臉,此刻卻越發的清晰了。
冗道的地面很坑窪,是不是還會冒出一兩塊試不出形狀的石塊。柳彥卿只覺得脊背上那些硬物擱到的地方正升起一陣陣的鈍痛,順著皮膚襲遍了全身。
好痛!
「啊!小柳!」
稍微一個晃神,摟著鳳知秋腰身的胳膊松開了一絲勁道。懷里的人許是比自己還要重些,竟然比自己翻滾的還要快了。
柳彥卿慌忙伸出手去,隨著身體的翻滾,他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顛倒個位置了。胸口泛起一陣惡心,伸出的手卻只勉強抓住了鳳知秋忽然撞到石壁的胳膊。
柳彥卿嘗試著撐開四肢,盡量維持住平衡,心底卻早已疼升起一陣惱怒!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都這麼半天了,他們還沒停下來?!
小柳!小柳!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方才小柳嘗試著開了這扇門,本就已經暈倒了!現在見他這樣,柳彥卿忽然覺得從心底一直到指尖的位置都在生生的疼痛著。
從來沒有為一個人這麼擔心過!
他稍稍定了定神,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方才那一撞似乎撞到了胳膊了。現在拽著小柳時,右胳膊還是不是傳來一陣陣抽痛。
柳彥卿取出星寒劍放在腳底,這冗道並不算寬,充其量也不過只有柳彥卿的身高那般寬。若是想騰出身子去拽小柳,自己也只能這麼做了!
他運起內力將一股冰冷的內力瞬間便注入了星寒劍聲,在巨大的力量的壓迫下,星寒劍毫無意外的扎進了另外一側的石壁。柳彥卿順腳底順著自己身側的石壁跟著下滑的速度飛快的跑了兩步,這才很大程度上減輕了兩人一齊下滑的力量。
而鳳知秋那邊似乎也總算恢復了意識,
「彥卿,你快放手,再這樣下去,咱們兩個都會被摔死的!」
鳳知秋著急的大聲吼道,身下的坡度起碼有八十多度,即便是站在上面,一般人也很難保持平衡!可現在他們兩個人可是躺著朝下滾啊!
鳳知秋推了兩下胳膊上緊緊交纏的大手,彥卿的手,記憶力從來都是白皙無暇的。可此刻,卻早已變得血跡斑斑。
許是方才那一撞擊,導致他磕到了石塊上,此刻面朝著鳳知秋的這邊早已經開了一道慎人的血口子。仿佛一張大人的嘴巴,猙獰的朝外面冒著血。口子兩側的女敕肉早已外翻開來。
看的鳳知秋眼底一熱。
可他本就沒什麼力氣,耗費了所有的內力才開啟的這扇門。他也不過才剛剛醒,柳彥卿哪里會理他,
「你閉嘴!不準嚷嚷了!」笨蛋!都虛弱成那樣了還白費力氣!
「可你的手在滴血!」那傷口好像就長在自己身上似得,鳳知秋只覺得心疼得要命。眼圈都越發的紅了。
結果抬頭的時候卻看見上方的那人別扭的轉過臉去,
「不疼!不要死!」手上的勁道越大的大了。
鳳知秋松開了一直緊緊捏著的左手,那里還捏著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大手撐在柳彥卿面前這才看清了那人的樣子。
素日里冰冷英俊的男人此刻哪里還有那一副美好的樣子,他盡然連臉上都受傷了!本就長及腰側的烏發此刻凌亂的打在臉上,額前的一縷頭發上盡還佔了好幾根枯草。
樣子甚是狼狽!
可惡!
鳳知秋心底顫的厲害!哪里見得他這般模樣?!
听到他那麼說的時候仿佛真個人都被注入了活力,不要死!他們不能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他展開身子,照著柳彥卿的樣子想穩住身形。待稍微有點兒停歇之際猛地將位于自己上方的柳彥卿扯入了懷里。
「啊!」
「你叫什麼?哪里疼?」
「不、不會。」
柳彥卿悶著聲音,學著鳳知秋的樣子緊緊扣住的對方的腰身。方才那一拽真的太突然了。小柳他不疼嗎?
明明臉上磕到的傷口比自己還要恐怖!
「哈哈,那就好!彥卿,」兩人雖然還在下滑,可鳳知秋卻突然找到了片刻的安寧。他撲稜了兩下柳彥卿的後腦勺,然後將人家整個臉都摟進了懷里。不再讓他說一句話。
鳳知秋本就比柳彥卿要高上半個頭,此刻環著他的樣子竟愣是將柳彥卿整個護在了身下,即便又滾了很長時間,也很難再磕到懷中之人了。
感受著身上一陣陣傳來的鑽心的疼痛,鳳知秋這才安心的再次閉上了眼楮。而這一閉,竟是許久都不曾蘇醒——
柳彥卿埋在那人懷里,鼻息間是他身上傳來的陣陣凝香,盡然沒有來的一陣安心。
老天似乎很眷顧他們!
好在又掉了沒多久,柳彥卿便清晰的感覺到身下的石坡似乎越來越潛了。兩人又滾了三四圈這才終于停了下來。
「呼——小柳,咱們到了!」
柳彥卿趴在那人懷里,模了模手下冰涼的地面,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著陸’了!
他輕輕喚了面前的人一聲,卻不見他回應自己。又喊了好幾聲,仍然沒什麼動靜,柳彥卿只覺心底一空,一陣恐慌由腳底升起。
「不會的!小柳!小柳你快醒醒啊!咱們到了!」
柳彥卿爬起身來,使勁兒推開了一直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待看青年的臉時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剛才這一路,自己似乎一直都被他攬在懷里。身子也不曾被踫著。
小柳他,是不是早就昏過去了?!
自己為什麼都沒發現?!難道是太沉迷于小柳那一陣陣安然的心跳了嗎?小柳!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柳彥卿本想試著將男人翻了一個身,讓他正面躺著,可當他看清楚小柳此刻早已血跡斑斑的背脊時,伸出的手又哆嗦著縮了回來。
臉上、手背上、小柳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膚早已被磨得掉了層皮,而那寬闊的脊背更是被怪石嶙峋的冗道給生生磨的血肉模糊。
再看看自己,除了剛開始被撞的那一下,手上留下的口子,以及早已亂蓬蓬的頭發之外,其他地方竟然一點兒傷也沒有。
小柳!你真傻!
柳彥卿忽然笑了起來,可那順著臉頰滑下的一串串熱淚卻戳燒著他的心。他也不翻了,隨手退了自己的外衫鋪在地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鳳知秋抱起,讓他趴在上面。
柳彥卿從隨身攜帶的錦囊里取出兩枚藥丸,這是齊師兄給他的。專門為柳彥卿這種動不動就受重傷的武痴特質的藥丸。
里面加了不少治傷的好藥,沒想到現在竟然用在了鳳知秋的身上。
錦囊里還有兩瓶治療外傷的秘藥,柳彥卿也全都放在了一邊,想著想把這藥丸給他喂下去。再替他上藥。
好在鳳知秋也只是失血過多又去了功力,人暈的並不深沉。柳彥卿剛把藥丸放到他嘴里,滑溜溜的小東西很快便順著喉結一路而下。
柳彥卿這才松了口氣。
他自己也做到了衣服上,將昏迷之人攬在自己腿上。沖著自己露出一片血淋淋的背脊。
柳彥卿看著那一副慘烈的樣子,只覺得心尖兒都在鈍痛。隨身撕了一大截的褻衣衣擺順著脊背幫鳳知秋大略的擦去了血跡。這里沒有水,也只能將就著上藥了!
本來兩瓶金瘡藥的分量是足足的,可用在鳳知秋身上卻是一丁點兒也沒剩下。
到最後,柳彥卿自己盡是一點兒也沒涂。
柳彥卿一手樓著懷里的人,一手拿著那刻夜明珠。看著上了藥之後乖乖朝自己懷里鑽的男人,柳彥卿竟忍不住啟唇一笑。
真是夠鬧得今天!想不到這上官家的墓穴竟然還有這麼個秘密!柳彥卿也不是不知道,自從見到小柳那般啟動那扇石門之時,柳彥卿心底便瞬間明白過來了。
娘親為何都不講這些告訴自己呢?外公的嫡長子也就剩娘親一人了,向來只听說上官祖制從來都是傳女不傳男,原來這開啟那扇門的傳人竟然在娘親的手上就斷了。
柳彥卿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我也算是上官嫡系子孫?
想不到這副喂過血蟲的身子還能有這般用處!柳彥卿輕輕的笑著,也恰巧是這樣!不然自己和小柳可就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