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樊旭東的話,郁勁淡淡的揚了揚唇角。他撫著鄒蕊的腰際,道,「是啊,一家人……」
郁勁的腔調格外的耐人尋味,就連他身邊的鄒蕊也听出了些門道,有些好奇的看著郁勁與樊旭東。這兩個男人,目光彼此投向彼此,相觸的那一剎,暗潮涌動。
樊旭東滿意的點了點頭,扭身無比溫柔的看向簡單,「小簡,听見沒,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他們若見了你不喊你嫂子,你盡管來告訴我,我定要他們好看!」樊旭東話里略帶笑意,但話外卻透出幾分威脅的意思。鄒蕊听著樊旭東這話里話外的都有些針對自己這邊兒意思,這讓她對樊旭東身邊的簡單不由的高看幾分。
看來自己爹媽口中說的那個外來妹,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那種小土妞厲害多了,應該挺有兩下子的。
樊旭東圍護簡單的同時卻令鄒蕊對她產生了敵意。作為樊旭東這方的人,鄒蕊注定要對簡單左右看不順眼,而樊旭東的這番話,讓開始不把簡單當回事兒的鄒蕊又瞬間提高了警惕心。
外來妹本來沒有什麼可怕的,但要是會使什麼ど蛾子,那就難辦了。
「東子哥,這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我們這血脈相連的,砸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只要是這位美女嫁給了東子哥,我要是敢不喊嫂子,那不就等于公開要跟東子哥月兌離關系?」鄒蕊笑著扯了扯郁勁的胳膊,臉上露出幾絲小女孩兒的調皮,而同時,她手上的那枚鑽戒在搖晃中更加光芒璀璨。
鄒蕊的話意思很明白,叫嫂子可以,但那也得是名正言順的能嫁進樊家門的女人,否則,憑什麼一個外來妹也能讓她鄒大小姐開口。
鄒蕊這一槍確實殺的漂亮,就連對她一向沒什麼好感的郁勁都暗自叫好。那個跟樊旭東面對面的姑娘,那個出現在服裝店里的小護士,他郁勁再怎麼傻,也不至于的連這點兒關系都理不清順不明。
餐廳值班經理禮貌的跟樊旭東打了個招呼以後就將鄒蕊和郁勁兩人引走了,簡單看著郁勁與鄒蕊般配的背影,心里總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太在意鄒蕊對自己的敵意,卻在意郁勁對鄒蕊的態度。
「那是我媽姨家表妹的女兒。」樊旭東也看著郁勁和鄒蕊的身影,淡淡開口。
「這麼說來,你應該一早就知道郁勁跟你的這個妹妹有關系?」其實看女孩的打扮,簡單也知道這個阿蕊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尤其是听著女孩兒一句一句的喊著樊旭東‘東子哥’,簡單就更加發現了這個阿蕊與樊旭東關系的與眾不同。只是簡單沒想到,鄒蕊與樊旭東的親竟是真正意義上的血親。
表妹的女兒,這可是能正正經經的喊上樊旭東一聲‘哥哥,’難怪,這個鄒蕊看著自己的時候目光里的挑剔,並不同于其他女人,其他人對自己挑剔,不過是嫉妒,嫉妒一個這樣的自己,跟在樊旭東這樣一個出挑的男人跟前。而鄒蕊對自己的挑剔,卻遠遠不是嫉妒的感覺。
現在看來,那中挑剔,比嫉妒的殺傷力更要強大。畢竟那些鶯鶯燕燕只是艷羨自己跟著樊旭東,而鄒蕊呢,卻是實實在在的代表著樊旭東的母親、郭氏一家的審度。由鄒蕊的表情可見,自己在她眼里是多麼的不過關。
簡單失笑。自己並非真的要嫁樊旭東,就算是要挑刺,她鄒蕊也得有合適的機會不是麼?
樊旭東點了點頭。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
「我爸一個關系很好的老部下陳叔,從部隊出來就下海從了商,生意做的不錯,那天郁勁參加的那個酒會就是他辦的。恰好季銘義也去了H市,同陳叔也都是舊識。季銘義那小子你也見過,女孩子里面,十個有八個看著他要掉眼珠子,陳叔就喜歡他那股子浪蕩子的勁頭,說什麼也要把他拉到酒會上熱鬧熱鬧。」
「你出現的時候,我正跟季銘義回房換衣服。」樊旭東在回憶著什麼,那天,那夜,那扇門。
「當我拉開房門,卻看見一臉緊張的你…」樊旭東頓了頓。那個時候他心里的滋味,只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夠體會。「你開口求我幫忙,我不會不答應,我自認在H市還沒有我樊旭東擺不平的事情,可我沒想到,你的對手,竟然是郁勁。」
「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兒上,听過樊家的人就必然听過郁家。」樊旭東輕輕抿了口酒,蕩漾的深紅從他的眼波滑倒眉心。
「小簡,我並非怕郁勁,可憑借郁勁的脾氣,若沒有鄒蕊與他的事情在約束,我還真就不能放心大膽的安排人去接應。」
「樊家能做到的事情,郁家不會弱勢分毫,我能想到的辦法,若郁勁那一刻還清醒,也只會給我三分薄面,鬧鬧收手,不丟面子就算了。」
「那這麼說來,那次的事情,歸根到底我還要謝謝這位鄒小姐嘍?」簡單的聲音里露出幾分不可思議。「難道鄒家的勢力,還要遠遠大過郁家甚至樊家?」上流社會的權勢爭霸,簡單從不曾涉及,但樊家聲名顯赫,而郁家,從郁勁簡單就能看出此也並非善類,而鄒家……
簡單只以為樊旭東是憑借他手中的勢力將小茹保護旅客起來,卻沒想到,這其中的各方掣肘竟是這樣的復雜。
「鄒家現在的勢力,主要是在南方,你不知道這些並不稀奇,在這地界,真正知道厲害關系的也不出那麼幾個人。」樊旭東看著簡單有些迷惑的表情,伸手輕輕的模了模她的臉蛋。「你無須擔心這麼多,郁家想要拉攏鄒家在南方的勢力,郁勁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照你這麼說,郁勁如果真的要找小茹,早就找到了,而小茹早也沒什麼安生日子過了,對嗎?」听著樊旭東一下子說了這麼多,簡單頓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亂。
家族勢力,南方,厲害關系,這些從未在簡單生命里出現的關鍵詞一一跳到了她的面前,讓她猝不及防,卻又不能不強迫自己接受。簡單只以為自己不過是用盡力氣在幫小茹,也不過是借了樊旭東的力氣讓小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但是照樊旭東的說法,郁勁如果真的想找小茹就不會找不到,他要想弄死小茹,也容易的像捏死只螞蟻。簡單見過郁勁對何茹的那狠勁兒,簡直是要往死里逼。
想想這些,簡單起了一身的冷汗。
「小丫頭,有些人不是你說招惹就能招惹,招惹了想再躲,也不是你說能躲就能躲的開的。」樊旭東起身,拿起簡單手邊的餐巾幫她擦了擦唇角,細心的舉動里包含了無限的溫柔。
「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你說,與其被我怎樣怎樣,還不如讓郁勁給你一刀來的痛快。我那時候就說過,郁勁這人,別說給你一刀,就算是槍子兒你也是白挨,懂嗎?」樊旭東貼著簡單的耳朵低語,語氣不善的苛責,卻在此刻顯得分外甜蜜。、
樊旭東的話令簡單想起那次樊旭東在她家,她剛睡醒去洗手間,卻撞上了樊旭東在小便卻沒關門,氣急敗壞的跟他大鬧了一場,還說什麼人家不尊重自己。說來也是,如果不是樊旭東親口把他的心思坐實,他的那些舉動,除了沾自己這個小姑娘的便宜、揩自己的油,簡單還真是找不出個替樊旭東開月兌的方法。
面對樊旭東的嚴厲卻甜蜜的責備,簡單感覺很窩心。她享受他的關心,他的擔心,樊旭東這樣的男人,若非觸到他真正的疼處,只怕咬碎了牙也不會流露出半點兒情緒。
簡單正陷在自責與樊旭東的關懷之浪客中文中,樊旭東卻已經順勢貼著她的耳朵側身吻在了她的臉頰上。簡單又羞又驚,抬頭望像樊旭東的時候已然感覺到了有陣陣如芒的目光刺來。
順著那些‘針尖’刺來的方向看去,簡單看到了郁勁與鄒蕊,當然,還有除他們之外的一對中年男女。無需多說,那一對中年男女必定是鄒父與鄒母,也就是樊旭東表姨和姨夫。
「姨媽,姨夫!」看見那不遠處正看著自己的中年夫婦,樊旭東把簡單拉了起來,禮貌溫和的問好。「太久不見了,不知道二老的身體怎麼樣。」
這是簡單第一次听樊旭東說客套話,自然流暢的既有一個晚輩對長輩的恭敬,又不會太過熱絡而讓人感到不適。
「姨媽,姨夫,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簡單,是個護士。」樊旭東顯然把鄒父鄒母臉上的不悅自動屏蔽了。他拉起簡單的胳膊,彷若無人的往自己身前一帶,大方的介紹了起來。
「小簡,這是我的姨夫和姨媽,也就是蕊蕊的爸媽,鄒蕊,你們剛剛見過。」
樊旭東拽了拽簡單的胳膊,示意一下站在父母身後的鄒蕊。儀態萬千的鄒大小姐正抱著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等著,她倒要看看自己的表哥跟這個所謂的小嫂子如何收場。
樊旭東帶了個‘女朋友’回家的事情,鄒蕊剛听自己父母談起的。彼時,自己的爹媽正在考慮要不要跟郁家定婚期的事情,說著說著自己的母親就說起了去樊家做客時同姨媽郭麗芸聊起來關于表哥樊旭東的事情。
樊旭東之前的女朋友,鄒蕊自然知道是哪位,雖然她不在帝都多年,可這上流圈子里的大家小姐不外乎那麼幾個,那個馮家小姐算是頂頂出彩的一個。不必某些只懂得大牌壓身或者名校傍身的名媛,馮家小姐周身都很讓人舒服,雖不親近,卻絕不冷漠,憑此,鄒蕊也很能確定,樊旭東這輩子應該非此女不娶了。不過後來的事情,也無須贅述,樊旭東被人放了個大鴿子不說,還因此用情太深,多少年都沒在正經的交過女朋友。
也正因為此,自己的母親郭麗萱說樊旭東領了個女朋友回去的時候鄒蕊才沒怎麼當回事兒,笑話自己的母親和姨媽太多心,樊旭東對馮梓靜的心都快日月可見了,就算領回個小姑娘來,也不過是因為不想和穆家那個丫頭結婚而已。
對于穆靜雯,鄒蕊也不能說不熟悉,只可惜兩人次次見面都沖撞,穆靜雯的教養比起姐姐馮梓靜來幾乎可以忽略為零了。鄒蕊篤定,自己的樊旭東二哥,必定是同自己一樣厭煩穆靜雯那種小瘋丫頭才會不知從哪里拉來一個女孩兒做擋箭牌。
不過擋箭牌歸擋箭牌,雖然樊旭東的‘小嫂子’讓鄒蕊不由吃驚,但後面,後面樊旭東的表現又讓她有些看不透了。好在,自己的爹媽就要來了,鄒蕊就不信,面對長輩,這二哥就不會露出馬腳?
可鄒蕊想的似乎太過簡單了些,她沒料到,帶著父母過來的一行四人,竟然撞見了樊旭東在與他的‘小女友’當眾親熱的場面。
鄒蕊是驚訝,以她這幾年跟樊旭東的接觸,還沒有哪個在他身邊的女人能令他做出如此舉動。
當然,這原因不外乎有二,一來是情難自禁,激烈到難以自制,必須當眾親昵,第二嘛,仍是逢場作戲,為的不過是讓他與這個‘小女友’的關系更加確實。
無論如何,鄒蕊從自己父母身上散出的氣息里,嗅到了極大的不滿。
「哦?姑娘姓簡?」鄒父鄒克韌若有所思的開口。「是不是T市的簡家?令尊可在總參任職吶?」
听著鄒克韌的話,郁勁心下默默一哼。依鄒蕊跟他說過的情況,鄒父應該是知道樊旭東的這‘小女友’出身寒門的,鄒克韌卻上來就來了這麼一段話,殺人還真是不見血。
作為長輩,過問一個小輩的父母工作情況無可厚非,而且鄒克韌話里話外都帶了幾分老朋友,老相識的氣氛,讓旁听來的人絲毫不會感覺到尷尬。但對于明白事兒的人來說,鄒克韌的這幾句話殺傷力就大了去了。
殺雞儆猴,敲山震虎,顏色總是要給的。
郁勁暗暗佩服,而他也知道,自己想要對付這個鄒老爺子,令其放松警惕之外更需要步步謹慎。
「姨夫您想太多了。」上來打哈哈的是樊旭東。知道鄒克韌狠辣、直接,喜歡一針見血,可樊旭東到底是沒料到,鄒可韌一來就沖簡單那丫頭開了槍,而且活力不弱,足夠讓這個小丫頭無法招架。
「我們家小簡算是女承父業。」樊旭東的表情很是滿足和欣慰,好像他找了簡單是撿了多大的寶一樣,「簡單的父母都是軍醫,父親在骨科,母親在兒科。我時常玩笑的說,小簡這丫頭跟我,我等于找了一個全科醫療隊跟著我,不光大人,就連小孩都能照顧得到!」
樊旭東這口吐蓮花的本事著實讓簡單佩服。對著自己的親戚,樊旭東都能如此口若懸河,簡單很難想象這樊旭東如果對著愛人又該是什麼樣子?如此圓滑,能真真假假的串的游刃有余,還是甜言蜜語,滔滔不絕?
簡單走神兒的心思被樊旭東偷偷抓她手心的小動作給拉了回來。樊旭東圈在簡單手掌心的手指輕輕的刮了刮簡單的掌心,叫她放心,一切有他。
如此孩子氣的動作讓簡單心頭一甜,臉上莫名有微微笑容洋溢。簡單想起樊旭東受傷,手術結束的那天早晨,無力說話的樊旭東也是這樣輕輕的刮了刮自己的手掌心,那一點點的麻,一點點的癢,真叫她格外的踏實。
安心。簡單知道,樊旭東這樣是叫她安心。簡單如法炮制,也輕輕的刮了刮樊旭東的手掌心。給一個回應,以免他誤解自己的心思,就如同一只在感情門外徘徊的他們兩人,他一直以來缺的可能就是自己的一個回應。
年輕戀人的小小動作,逃不過心細的鄒母郭麗瑩。她看著這反差有點兒大的一對兒,心下竟一時悵然。
「軍醫啊,軍醫也很好啊。」郭麗瑩在丈夫偏冷的姿態下,尷尬的笑了笑,略顯親切。「旭東也不小年紀了,可不能成天這樣說俏皮話。」郭麗瑩指樊旭東之前的玩笑話。「你妹妹可一向以你為豪,你如果不穩重,她就要學的跑到天上去了!」
郭麗瑩回頭拉了拉鄒蕊的手,鄒蕊靦腆一笑,正被母親戳中了疼處。
看著對面男女的相擁而立,鄒蕊輕輕挑了挑眉毛,開口道,「爸、媽,既然今天這麼巧踫上旭東哥了,我們請他們與我們同一桌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