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箬將身上的被子攏了攏,臨床的鼾聲突然高上去一節,中間停頓數秒,繼而又落下去。她沒來由的心里一緊,畏懼的感覺頻生,最後只能將臉埋進被窩里。
她對于醫院的恐懼來源于童年的記憶,弟弟無數次被推進急救室,她眼睜睜看著父母跪在醫生面前祈求哭泣,而她永遠都只能坐在長椅上,不敢哭,不敢說話,不敢多問一句!
而怯懼之余,她又突然想到了喬安明,她的蓋世英雄,危難之時會即使現身的人,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慢慢在胸口勾勒出那張森冷凜然的臉,總算稍稍安穩了一些。
可恐懼的情緒剛剛被壓下去,卻感覺房門被推開,有腳步聲傳來,杜箬耳朵豎起,氣息輕纏地縮在被子里喊︰「誰,誰進來了?」
之後腳步聲似乎沒了,連鼾聲都沉下去了,滿室安靜得只剩自己的心跳聲。
杜箬捏著被角,爬起來想開燈,但手邊的隔簾突然被拉開,黑暗中響起輕快的男音︰「別開燈,是我…」
繼而黑影壓過來,杜箬從被子里探出頭,總算看清來人,一個手掌就拍過去︰「莫佑庭你有病啊,大半夜跑來嚇人,你是不是想讓我出不了院。」
「平時不挺能耐的嗎?原來就這點膽?」莫佑庭嗤笑著擰開床頭燈,微弱的光暈照亮床邊小範圍的地方,他就站在光暈里,穿著淺灰色的針織外套,淡淡笑著,嘴角上翹,眉眼都拉長。
以後的苦難歲月,她多次求助于他,也是因為這淡然笑容,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他眼里,卻總能如光束,照亮她前方的路。
這次也是一樣,在無盡黑暗的夜里,他適時出現,雖然出場有些驚悚,但就憑誠意也足以讓她原諒。
杜箬從被子里爬起來,莫佑庭已經從保溫袋里掏出一個食盒放到小桌板上,食盒的蓋子上印著蓬萊公館的logo。
「你干嘛?」她有些驚訝地問。
「給你送夜宵啊,晚上鄭小冉伺候你的那玩意兒能入口?那肉片又咸又油膩,你吃得下?」他說話總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樣,將勺子擺好還不忘從床頭拿了一件外套扔給她︰「披上,趁熱吃吧,公館的廚師開的小灶,專門為你煲的湯!」
杜箬看了一眼面前的湯料,醇厚濃香,一看就出于大廚之手,即使她這病人也有了食欲。
說實話,晚上鄭小冉帶的飯確實難以入口,因為高燒幾天,所以胃口很不好,油腥味太重的東西她根本吃不下,所以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幾口例湯就當應付過去。
可是沒想到莫佑庭會看出來,並半夜帶了夜宵過來探望,驚喜之余,多少有些感動,只是她很快又想起什麼,翻出手機看了看,11點,靠近凌晨。
「不對,都過探視時間了,你怎麼還能進病房?」
「這不容易!」莫佑庭得意地坐到床邊︰「那幫小護士很容易哄,兩客甜品一份咖啡,別說是放我進來,就算給我安排一個床位住下都沒問題。」
杜箬恍然大悟,這廝雖然平時吊兒郎當不著調,但關鍵時候他會充分發揮自身優勢,皮相上佳,嘴皮子招人,資源合理支配,這也算是他的一個優點。
可是杜美人又想起︰「還是不對啊,蓬萊公館還賣夜宵?」
這回莫公子沒耐心了,索性蓋了食盒蓋子呵斥︰「你還吃不吃呢,問東問西,不吃我去伺候門口那幫護士!」
「吃吃吃,當然吃!」杜箬見他躁起來,趕緊捋著他的脾氣搶過食盒,三口兩口往嘴里灌燙,不愧是大廚手藝,味鮮不膩,很快就一掃而空。
莫佑庭整個過程都坐在床沿,淡淡笑著看著她狼吞虎咽,她吃相不好,喝得太快,湯沾得滿嘴都是,他臉上嘲笑,但還是不忘遞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