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病房,面積小,床位和床位之間只有很小的一段距離。莫佑庭人高腿長,坐在床沿腳都伸不直,再加上臨床的鼾聲震天響,他就有些心里不爽。
「這什麼人呢,公共場合睡覺都不知道收斂,吵成這樣,你能睡著?」
「不能,所以一直折騰到現在還沒合眼!」杜箬回答得很老實,完全不遮掩。
莫佑庭是她的學弟,陪她經歷過被徐曉雅煽巴掌的難堪,所以漸漸就覺得他也算是一很貼己的朋友。以杜箬的處世哲學,朋友面前不需要遮掩,況且這個朋友挺好,有一張隨時能讓人心情愉悅的笑臉,所以從一開始,她對他就不設防,全無戒備,完全是最真實的自己。
可是莫佑庭卻心里不舒服,踢了踢有些髒的簾子,開口︰「杜箬,明天換個病房吧,換成單人間,這地方沒法兒睡!」
「單人間?你開玩笑吧,這雙人病房的床位都一百一個晚上呢,抵得上商務賓館的房費了,再換成單人間,起碼翻一倍,我不干,太坑人!」
「你才多大點年紀,怎麼這麼能算計?」莫佑庭鄙夷地望了床上的人一眼!
他周圍的圈子,非富即貴,做所有事情,錢永遠不會擺在第一位,所以他也理所應當地覺得別人也是如此。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何必委屈自己,再者他身旁的女人,逛街做臉spa,多會享受,像杜箬這樣年紀輕輕就成天將錢掛在嘴上的,簡直是老媽子一枚。
可是杜箬沒有這個命,也多少有些听不慣莫佑庭這樣「不知民間疾苦」的太子爺口氣,所以白了他一眼,很順溜的就唾棄了一口︰「得,你命好,修到一個有錢的爹,當然不需要將錢掛在嘴邊,可是我沒有你這麼好的福氣,什麼都得靠自己,不然誰能供著我?」
其實她也就是嘴賤隨口說說而已,但听在耳里總覺得有鄙意,自己也意識到說過了頭,于是縮了縮肩膀,干干笑著不再說下去。
莫佑庭從畢業開始就無所事事,泡吧泡妞泡會所,連玩票開個酒吧也沒什麼生意,所以他就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公子哥,家里老爺子也成天罵他寄生蟲,他也頂多笑笑,第二天照樣混日子,可是這樣的話從杜箬口里說出,他總覺得刺耳得很。
可是她哪里說錯了,如果不是老爺子,他算哪根蔥?有能力養活自己?
心里有些澀然,抬手拿過她小桌板上吃光的食盒扔進垃圾桶,拍拍起身。
杜箬以為他生氣,趕緊道歉︰「喂,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是哪個意思?」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少有的較真,倒把杜箬問得愣在那里。
他看著她瞪圓的眼,突然嘴角一彎,笑著開口︰「行了,逗你呢,我哪兒那麼容易生氣,再說,你說的話也沒錯,我除了有一個萬能的爹,真的別無長處!」
後半句話,他是側著身說出來,頭低著,毛衣豎起的領子蓋住大半個下巴,白皙的臉露在燈光下,多少帶點落寞的味道。
杜箬心里過意不去,人家半夜給你送吃的,你不感激就算了,還那樣說人家,多不厚道,于是又補了一句︰「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嘴巴碎,順著你的話就說溜了!」講完還不忘干笑幾聲,企圖遮蓋如此難堪尷尬的局面。
哪知莫佑庭突然又轉頭,俯身揉亂她額際的頭發,笑著打趣︰「多大點出息,開個玩笑都要這麼較真,你真愧對你這25歲的年紀,跟個阿姨似的!」
「去,我只比你大一歲,好歹就是你姐姐!」
「是,姐姐!杜大姐……」他又恢復平時玩世不恭的模樣,杜箬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