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宇再沒到過那個他從小就生活的地方，過去被時間的洪流埋葬，他以為自己與那里再沒有任何瓜葛，直到
「什麼是藝術？藝術就是美麼？我們說藝術家懂藝術，但是往往藝術家的審美能力還不如一個三歲小孩兒。怎樣具備藝術思維，你們所理解的藝術又是怎樣的？最後一排的那位女同學，你起來說一下好嗎。」
「我覺得不按常理出牌很酷，我行我素就是一種藝術。」
「同學，那叫叛逆。」劉老師笑了笑，露出幾顆白白的牙齒，左臉頰浮現出一個小小的酒窩，他的臉很長，嘴唇是鮮女敕的紅色，溫柔的眼神似乎總是噙著笑容。
「你幾班的？蹭課的吧。」劉老師站在講台上看著那個穿著一身鵝黃色t恤，卷邊牛仔褲的女孩。
她長發及腰，很健康的發色，上面散發著黝黑的光澤。
「是啊，我听說文學院新開的藝術思維課特別好玩兒，所以，就來上上看咯。」女孩挑了挑眉，看著前面那個身高近一米九二的海歸老師，其實也沒傳說中那麼高，她們說他有兩米。
「哦？那你覺得好玩兒麼？」老師看著他，臉上還是淡淡的笑容，就跟對待他班上所有的學生一樣，看不出什麼變化，盡管對面的女學生是個個子高挑，面容精致的大美女。
「不好玩兒。不過……老師很帥！」
教室里的學生開始起哄了，原本安靜的課堂變得活躍起來，這個美妞是沖著劉老師來的，這已經是毫無疑問的了。
講台上劉老師的臉紅了，這個年代還有會因為女孩的夸贊而臉紅的極品男人？她覺得她似乎發現了地球上隱藏的一個新寶藏。
她盯著他，眼神流轉，一雙好看的劍眉在她瘦削的臉上顯得那麼柔和，眼楮不大，形狀卻很清晰明了，她在笑，嘴角向兩邊分去，一排白皙好看的貝齒顯得那麼靈動與可愛。
他們兩個人的磁場在偌大的教室相互傳送，獵物正在一步步逼近，看起來似乎很可口。
她喜歡這樣的游戲，就像是無意間看到了一個好看的女圭女圭，她想要，只想要得到手，是的，對于這樣的游戲她從來都是樂此不彼。
一節課下來他從未感覺那麼累，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他以為他早已習慣。
「二曉。」
他的聲音很溫和，就跟他一貫的溫和口氣一樣，不急不躁，輕輕緩緩地從他的嘴里說出，柔和得就像怕是驚擾了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
她肩膀顫抖，修長白皙的脖子從頭發後邊側了過來。
「你？」這個世界上除了陳山再沒有人會叫她二曉了，她甚至都沒有其他小名。但是，無論如何她也不敢相信面前這個頭發蓋住耳朵，半邊劉海遮住眉毛，甚至睫毛都像被電動睫毛膏刷得卷曲穿白襯衫身高猛地沖到一米八的美少年是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屁顛屁顛采桑葚刨地瓜捉魚抓蝦抄作業的」小姑娘「陳山？
三年可以改變很多，張曉曉還是張曉曉，只是陳山已經變成了蘇明宇。
他以為自己很久都不會有手機，沒想到那麼快他就什麼都有了，再想起要聯系她的時候卻不知道那張寫著她號碼的紙條被扔到了哪里。以為丟了彼此，再也不會見，命運的安排有時候是不是也有很多驚喜？讓人措手不及！
同一所學校，到大二他才知道這個學校有一個叫張曉曉的存在。
兩個人坐在小酒吧里，就那樣看著對方，仿佛都想在對方身上找尋自己所熟悉的影子，那個還屬于青澀的年紀，他曾在她泛青的眼瞳里看到過自己的影子，她會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拿出甜甜的糖果對他說，你不要讓自己看起來那麼憂傷。
即使什麼都不說也都不會覺得尷尬。張曉曉捧著酒杯歪著頭看他，柔順的頭發很自然地從尖尖的下巴上傾泄下來，她還是那麼美，不對，是比以前更美了，打了粉底的皮膚如白瓷般細膩地不摻雜一絲雜質，他記得她的眼楮下面是有一團團可愛的小雀斑的。
張曉曉舉著盛滿酒精的杯子，「為我們的重逢，干杯，以後又可以跟著我招搖撞騙了。」她笑起來那麼溫暖，她想起來讓人聯想到幸福的感覺。她仰起頭把杯子里的酒精喝完了，她喜歡酒精，那種味道讓她覺得興奮。她的唇蜜粘在杯子上留下了一層淺淺的油漬。
蘇明宇不喜歡酒精，但是他會陪她喝，這個給過他最大鼓勵與溫柔的女孩兒。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像個守護神一樣在大雪天里站在廁所門外，臉頰雙手凍得通紅地悄聲問︰三兒，你好了沒？你快點兒，我凍死了！然後當他出來的時候，她卻拉過他的手放在嘴邊吹氣，問他冷不冷，從不在意他是否上洗過手。
他把這幾年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了張曉曉，她可以知道他全部的事情，他可以把一切都告訴她。
「也就是說，你是大明星的兒子。」張曉曉知道這個消息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吃驚，陳山跟陳強長得太不像，誰家父母會讓自己兒子扮成女兒而只是為了滿足想要女兒的願望了，陳山不是親生的，一切也都說通了。
他的事是說通了，自己的事又該怎麼說，我是哪兒來的？
陳山外貌上確實發生了很大變化，但是骨子里那種淡淡的氣質還是跟以前一樣，早在小時候她就覺得那個孤僻的小孩兒很好玩兒，他越是不讓她走進她越是想要跟他做朋友，她一直以為那沒有什麼大不了，後來當她注意到自己的偏執的時候她才發現，那個性格已經跟隨她深入骨髓了，強迫癥似得想要得到更多更多。陳山是她今生唯一一次單純地對對方好的人，而不是因為執念。
「又換男朋友了？」蘇明宇看著她笑了笑，他笑起來下嘴唇就整個埋進了嘴巴里，留下那一枚好看的色澤飽滿的唇珠。
「哈哈哈哈，什麼叫又？！」張曉曉很快把煙點上，深吸了一口，然後用手指夾著放在桌子邊緣，她的指甲磨得整整齊齊的，上面沒有指甲油。她的打扮跟她的外形很吻合，恬淡，干淨，偶爾還透露出一股孩子氣。只有蘇明宇知道，這個孩子的形象是為了某種目的而精心設計的偽裝。
「我還以為你轉性了呢？」看到張曉曉吸煙的樣子老練而極富誘惑，跟以前一樣，也是她讓蘇明宇覺得女人手中的香煙似乎有一股特別的魅力。蘇璨吸煙的樣子也很好看，只是他看到的次數很少，而很少的那幾次還包括在夢里。
是的，張曉曉還是跟以前一樣。
如果非要讓她改變，那一定是一件比死還痛苦的事吧。
「我性子就這樣兒了，你第一天認識我呢。男朋友什麼的都是浮雲好麼，我張曉曉遇佛殺佛遇鬼殺鬼，就沒遇見能降住我的。」張曉曉一手趴在桌子上一手曲起來繼續吸煙，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擦了亮色的眼影在昏暗的燈光下也顯得閃爍而明亮。
「劉老師結婚了你知道麼？」蘇明宇端正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杯子，優雅的樣子就好像他喝的不是酒精，而是咖啡。一只眼楮從劉海里漏出來，就好像孩子的眼楮在透過紗簾偷窺外面的世界。
「哦，跟我有什麼關系！」張曉曉用手托著臉頰，看了看面前的煙灰缸，「你不會認為我喜歡他吧。」她定眼看著蘇明宇，就跟小時候一樣，若是她想從對方眼中確定什麼她就會看著對方的眼楮，只有蘇明宇知道，她那樣看著對方的眼楮問問題不是想要答案，而是早已有了答案。
「煙灰抖掉，燙你手指了。」
張曉曉沒說話，繼續看著蘇明宇，她嘴唇微啟。眉頭皺起來，其實她沒有不開心，只是那是她的慣性動作而已。
最後被煙灰燙到，她還是很沒出息地大叫了一聲。
「什麼時候你可以听取下別人的意見。」蘇明宇說這句話用了陳述句，顯然對于張曉曉他是不指望對方能給什麼肯定的回答的。
兩個人繼續喝酒，蘇明宇沒給她任何答案，也給不了，他太了解張曉曉了，她是披著純真外衣的偽善。
我本善良，只是現實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被賦予的好品質。
「你還恨嗎？」
「什麼？」
「沒，沒什麼？」蘇明宇把爛醉如泥的張曉曉抗在肩膀上，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公寓，蘇璨特意給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所高檔公寓，里面華麗到甚至安裝了自動洗碗機，還自帶陽台和小花園。
蘇明宇用熱水為張曉曉擦臉，月兌掉她的板鞋，給她擦洗了腳。
即使卸了妝，她的容貌還是無懈可擊。除了那幾團調皮的小雀斑，在夜里睜著眼楮似得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精致的男孩。
蘇明宇簡單洗了個澡，在客廳看了會兒深夜檔電視劇，他的樣子那麼認真，但是里面演的什麼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只是想要房子有點人氣而已，至少，可以听見除了自己外其他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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