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遠方的柳絮 第三十三章懸崖觀滄海

作者 ︰ 紅海無痕

寧靜的夜晚,一鉤彎月掛在天空。平靜的海水,閃現片片銀光。幽靜的海灘,海水悄悄地親吻沙灘。寂靜的黑夜,閃現點點漁火。

再美的景色也需要有一個好心情才能賞心悅目,否則如徐力爭一樣坐在山崖上,面對良辰美景不但沒有心曠神怡的感覺,卻隨著天色暗下來更加煩躁,更加憂郁,腦子不停回憶自己的足跡。

走進大學校園,躊躇滿志,發誓努力學習,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畢業分配到令人羨慕的單位,更是理想遠大,夢想著三五年取代局長的位置,十年八年當縣長、市長,憑自己的修養和智慧,肯定會一個好官。娶一個漂亮的妻子,又得一個活潑的兒子後,更覺得自己就是幸運的代名詞。

心中的人生藍圖很多版本,從來沒有這樣版本︰社會轉型,單位撤編合並。一夜之間,工作單位從地球上消失;一夜之間,自己戴上待崗人士頭餃;一夜之間,別說理想,連老婆都快混沒了。

大海啊!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命運在和我開玩笑,讓我一下子跌到深淵中;大地!請你告訴我,我徐力爭還有沒有出頭之日。蒼天!求求你,告訴我,我活在世上還有沒有用?淒苦的心催生淚水溢出眼眶,一滴滴落下,和著露水沾濕衣服。

徐力爭昨天晚上和徐立新分手後,直接到車站乘車連夜來到濱城,簡單吃點早點直接去找同學,結果同學出差在外地,得明後天才回來。想一想即使等同學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回家想辦法,然而一掏兜卻發現錢沒了,低頭一看衣兜破一個口子。這才發現自己遭遇竊賊,模一模另一個兜里的零錢,這才理解什麼叫窮途末路。徘徊在繁華的街市上,雖然人海茫茫,卻都是陌生面孔,沒有可求助之人,又拉不下臉和那些乞丐一樣乞討,只好滯留在濱海,等同學回來再想辦法。

看到一公交車終點是海濱公園,沒看過大海的徐力爭跳上公汽來到海邊。白天的海濱公園,游人如織,徐力爭感覺身單影只,無聊地漫步在海灘上,任憑海水擊打著雙腳。囊內羞澀,午飯只花了五毛錢,下午依然如此在海邊徘徊,直到游人逐漸散去,他依然沒有離開的跡象,數一數僅剩下的二元多錢家當,不敢再有吃晚飯的想法,只好坐在山崖上觀日落,接著又觀海的夜景。

本來就心情不好,加上饑餓,心情更加低沉。

我怎麼這麼倒霉啊?活蹦亂跳的大老爺們竟然著了毛賊的道,弄的有家難回。唉,我這不成了廢人了嗎?人混到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省得煩心。

我怎麼會想到死啊?真沒出息,不就是遇到一點挫折嗎?一挺不就過去。父母養育你多麼不容易,寸恩未報,竟然讓白發人送黑發人,真是不孝。

想到這里,徐力爭不敢再坐在懸崖邊,他怕自己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緒,造成終生遺憾。還是按照當初的想法,找一個背風的地方對付一夜,明天也許同學就回來。

也許徐力爭坐的時間比較長,站起來時候覺得腳有點不听使喚,一個踉蹌差點真的跳海。就在他想穩住身形的時候,身體卻騰空起來,與海相反方向飛。當他落地的時候,才感覺到是被人給架離懸崖。

徐力爭第一反應是遇到搶劫,心里好笑,還有這麼不長眼的劫匪,竟然搶到我的頭上,大聲喊道︰哥們,我身無分文,正想去搶點錢花呢。

拉徐力爭離開懸崖的人听喊話差點沒笑出聲,他們松開徐力爭手,把他扶起來,耐心解釋說︰小伙子,我們是公園聯防隊員。然後關切的問︰小伙子,這麼晚了,別在這兒坐了,早點回家吧。

徐力爭被一拉一摔,感覺渾身都疼。然而人家沒有惡意還沒法責怪,只好揉一揉疼痛部位,看一眼面前倆個人胳膊上的紅袖標,知道他們沒說瞎話,不解地問︰怎麼?這兒不讓坐啊?你們也沒告知啊?

這倆個也判斷不出徐力爭到底想干什麼,責任驅使倆個聯防隊員不敢輕易相信徐力爭的話,好言相勸道︰年青人,和我們到公園管理處坐會。也不管徐力爭是否同意,半拉半推地將徐力爭帶離海邊。

公園管理處,燈火通明。看樣子管理處還真很忙,也挺敬業。徐力爭看到屋里有倆個人正在說話,一個負責人樣子的人正和一個姑娘談話︰姑娘,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自殺。

姑娘不領情的說︰我死活和你們有什麼關系,多事。

負責人並不生氣,依然面帶微笑地耐心做姑娘的工作︰人生不如意十有**,不能一遇到坎坷就想到死。死容易,再想活過來可就晚了。你這麼年青,前途無量,得珍惜生命。父母養你們一回不容易,我說的對吧?

正在做姑娘思想工作的負責人看到徐力爭被人推進來,有點煩躁地說︰你一個老爺們有什麼想不開的,也來這海邊湊熱鬧。

徐力爭一直莫名其妙,不知道違反公園哪條規定,現在听負責人問話才明白自己被當成自殺者救援,不滿的回敬︰你說什麼呢?我來這兒旅游,想看一看大海夜景,正在看高興,這倆哥們把我拉到這來了。我還以為違反公園什麼規定呢,原來是以為我要自殺啊?放心,我還沒活夠呢。其實徐力爭嘴上是這麼說,心里卻不敢保證,如果現在依然坐在懸崖上,會有什麼後果。真能輕松的離開懸崖嗎?

負責人听完徐力爭的辯解,歉意地笑著說︰對不起,最近到這兒自殺的多,上級讓我們加強防控,誤會你了。

那倆個人不服氣地說︰還怪我們誤會啊,你坐在懸崖邊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當然還有沒說出來的話「我們觀察你好久了,和我們救下自殺的人情形差不多少。要不是我們及時把你拉下來,難說。」可他們得遵守自己的職責,不能輕易給人下結論,只好沉默。

姑娘听到他們對話,也覺得有意思,一直冷冰冰的臉上竟然露出笑容。

徐力爭這才認真打量眼前的姑娘,一米六五的個頭,典型的瓜子臉,皮膚白皙,五官勻稱,在鼻翼兩側散落幾個雀斑。綜合評價︰不特別漂亮,卻有魅力。

給姑娘打完分,好奇心驅使徐力爭問道︰你要自殺啊?有什麼大不了事想自殺?你沒听人說過,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困難是桿稱,你軟它就硬。和哥哥我學,革命戰士如磐石,泰山壓頂腰不直。說完學著駝背的樣子。

徐力爭的滑稽樣子,把屋里人都逗樂了。姑娘也樂出聲來。徐力爭看到姑娘開顏又認真說教起來︰你這麼年青,能遇到什麼難事,竟然會想去死,唉。現在年青人,真不知道你們心里想什麼。

徐力爭年齡比對面的姑娘沒大多少,他這麼說純屬是拍老腔,也算是閑極無聊的瞎搗亂。

姑娘看著徐力爭老氣橫秋的語氣,就差點沒捋胡子,不自覺的又樂出聲。

負責人看到被徐力爭這麼一攪,氣氛緩和多了,趁熱打鐵繼續做姑娘思想工作︰是啊,這個兄弟說的對,無論遇到什麼難事一覺醒後,太陽還是從東面出來,什麼都過去了。

姑娘純屬和負責人逗氣︰要是陰天呢?

陰天?負責人一時語塞。

徐力爭看到負責人被姑娘的話堵的沒詞,來了爭強好勝勁,口若懸河地白話起來︰陰天晴天,那是天道。能不能看到物質世界的太陽,那是人的感官的印象,不是客觀現實。天道使然,太陽依舊出東海落西山。每個人心中也有一個太陽,它隨你的心情起落。只要心懷希望,只要信心不滅,只要相信自已,心里的太陽永遠如日中天。反之心里愁腸百結,天天怨天尤人,牢騷滿月復,失去自我,那你永遠生活在陰霾之中。

徐力爭看到大家帶有迷惑的表情听他演講,非常得意,結題更加著三不著兩︰人立于天地間,當念報父母養育之恩,當思謝親友關愛之情,當感上天所賜的一切。拘泥于眼前的迷障,輕言生死,實為自私。

姑娘對徐力爭這套自創似是而非理論,雖然似懂非懂,在敬佩之余又生氣惱。你想干什麼?負責人做我工作是他在盡責,我可以尊重。你一個游客也敢教訓我?真把本姑娘當成弱智,立即強力反駁︰父母生身,生死自定。當人想到生死,必然有過不去的坎,有趟不過去的河。冒充哲學家,說漂亮話,所有隔岸觀火的人都能做到。至少你現在做到了。

負責人听到徐力爭和姑娘的對話,這才感覺真的遇到對手,也知道自己的理論水平有限,干脆退居幕後,听他們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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