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安安,謝謝你,謝謝你」
被小白摟著的文安安,耳邊反反復復就是他的那句‘謝謝你’。
見白彥宇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文安安也沒有立即推開他,而是依舊任由他這麼緊緊的摟著。
但文安安不在意,旁邊的韓老卻忍不住了。一邊吆喝著一邊將兩人扒拉開,「這男女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趕緊分開,分開」
被拉離的文安安不滿地送了個白眼給韓老,可人家根本就像是沒看見一樣,更加肆無忌憚的擋在她和白彥宇的中間。
相比于文安安的不滿,白彥宇就淡定多了。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老人是文安安的什麼人,但見文安安神色中未有對老人的不敬,也知道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
既然是文安安身邊重要的人,白彥宇也絕對自己應該對韓老禮遇有加。
想到這里,白彥宇後退一步,躬身想韓老鞠了一躬︰「剛才晚輩多有得罪,還望,呃,先生原諒一二」
韓老就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主,白彥宇這突然向他示好,倒讓他抹不開面子在為難他了。
「……算了,下次注意點就行了」
「哎,多謝先生」
得了韓老的‘特赦’後,白彥宇就招呼兩人坐下,急切地倒了兩杯茶後,就開始打听文安安一家人這些年的情況。
當听說文安安被人毀容的時候,白彥宇那雙桃花眼中,冷冽的似乎都能飛出刀子來。面前的八仙桌也讓他拍得砰砰作響,茶盅里的茶水也四濺出來。
見白彥宇情緒如此激動,文安安反而極其自然的安慰起他來,最後見他還是有些忿然。于是只好將韓老替她治臉的事情講了出來,分散小白的注意力。
果然,在得知是韓老幫著文安安治療臉上的傷時,白彥宇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這上面來。他先是問了韓老些許問題,當听說文安安的臉差不多能恢復原貌的時候,大大的松了口氣。
而且白彥宇再次站起身。又向韓老拜了拜,感謝他為文安安所做的一切。
這下更是讓韓老不知所措起來,同時心里也很是納悶,眼前的這個小子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文家人,那態度就好像他也是文安安的哥哥似地,真不明白一個與文家人十年不見的人,為什麼會抱有這樣的態度。
文安安也說了自己被舅母賣掉,以及他們兄妹和楚凡被刺殺的事情,但怕白彥宇太過擔心,就只是講了個大概。也隱去了好多受難的經歷。
在得這文安澤、文安昊也來到了京城,白彥宇當真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到那哥倆面前。
文安安將自家事情講完後,又開始詢問白彥宇這十年是怎麼過得,在听到他的講述後,才發現。原來他這一路走來,遭受的苦難與折磨也不必他們家少。
小白在與他們分開後,仍舊隨著戲班天南地北的漂泊。雖說艱苦了點,但日子還算過得去。
可誰知過了三年,喬班主的身子卻垮了下來,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得了風寒,但後來越來越差,原本健健康康的一個人,沒過幾個月瘦的就跟人干似地。
喬班主也不知道打哪里听來的,覺得自己的身子再也好不了了。于是將戲班托付給老實的于副班主,然後獨自帶著白彥宇來到京都,想將白彥宇交還給她母親。
那個時候,白彥宇才知道自己的娘親原來是個勾欄里的妓女。
若是真要說起他那個所謂的娘親和喬班之間的事情,也頗能寫出本很是俗套的話本來。
兩人原是青梅竹馬。怎奈那女子家中貧困,上有八十歲的祖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本就是最為家中的長姐,再加上又頗有些姿色,最終不得幸免的被狠心的父親賣入青樓。
女子本等著竹馬在自己沒接客之前拿錢過來贖人,但最終沒能等來心上人。
後來女子才得知,竹馬為了給自己籌錢,居然拿著本就少的銀子去跟人學著放貸,他一沒權二沒人,可想最後的結果,不僅利息沒收回來,就連本金也被人吞了去,要不是竹馬激靈,連這條命也搭進去了。
可就是這樣,他仍是被人打斷了一只腿,等在來到勾欄找自己的青梅時,早已物是人非。頹廢的竹馬在朋友的介紹下,破罐子破摔的跟著個戲班離開了傷心之地。
再次回到京都的時候,本沒想著去見青梅,可奈何世事難料,居然就這麼讓他遇見了她,那時候那個女人手里還抱著一個嬰兒。
說到這里的時候,白彥宇木然的用手指指自己,「那個嬰兒就是我。那個女人本打算將我扔在大街上,可誰承想遇見了多年不見的喬叔,最後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迷惑喬叔的,竟讓他一個大男人同意撫養我」
听到這里的時候,文安安也佩服起那個甚至記不起樣貌的男人,那得是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接受白彥宇這個孩子。
「那後來呢?你和你那個喬叔見到你娘,額,那個女人了麼?」,問話的是靜坐在一旁的韓老。
白彥宇目露嘲諷的哼了一聲︰「我們打听之後才知道,後來沒多久那個女人就被個官員納為了姨太太,在那府中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會想起我們這種人」
「那……現在你?」
「死了」
說到這里,白彥宇低垂下頭,斂起眼瞼,讓人看不清雙眸中的神色。
「為什麼?」
文安安怒瞪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韓老,這老頭子真是白活了那麼多歲數,連人家的臉色都不會看。
「我們的事情不知道怎麼被那家的主母知道了,呵呵,然後人就這樣病死了」
那笑聲明明如鐘鼓笙竽宛轉,卻驀然在人心中劃下一道道血痕,不大,卻是絲絲的疼。
再後來,喬班主見也不能將小白交由她母親撫養,又不得不帶著他返回來戲班,本來還能熬過一兩年的身子,因為來回的折騰,沒幾個月人就去了。
再無依靠的白彥宇只好在戲班里夾著尾巴做人,也開始學了原本不曾踫過的戲,剛開始還好,畢竟于班主人老實,對白彥宇也照顧。
但後來因為經營不善,戲班換了班主,由現在的齊班主接手,他的日子就異常難過起來。
雖然白彥宇也只是將那段日子一筆帶過,但因為看過《霸王別姬》這部電影,文安安反而能夠想象出他那些非人的日子。
如果說前一個時辰的文安安,只是因為兒時的那份情誼,才與白彥宇相認,那麼在得知白彥宇的遭遇後,她是真心想要對眼前的這個人好。
而且,文安安也能感覺到出來,白彥宇這麼多年,一直將他們文家人記掛在心里。
不知不覺中,文安安和韓老已經在白彥宇這里待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因為這里畢竟不是久待的地方,所以文安安和韓老就打算回去。
可當接觸到白彥宇那雙如被主人拋棄的眼神時,她的心又軟了下來。
文安安想著文安澤雖然去貢院考試了,但文安昊今晚比完武就會回家,于是就將靠近城郊一座宅子的地址留給了他。
由于怕心思敏感的白彥宇誤會,文安安不得不向他解釋起來︰「我們在西區的那個院子鄰居太多,人多嘴也雜,憑你現在紅得發紫的身份,出現在那里不好」
因為楚凡的身世牽扯的太多,所以文安安並沒有告訴白彥宇事情,只是簡短的提了下他現在暫住在自己家,這就導致文安安此刻的解釋多少有些牽強。
文安安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又見自己越描越黑,于是只得隱晦的說︰「小白,你別誤會,我真的不是嫌棄你現在的身份,只不過,只不過」
說到這里,文安安瞅瞅旁邊的韓老,見他會意的點點頭,這才接著道︰「這不過現在我們的處境有些微妙,怕連」
「我知道」,白彥宇打斷文安安的話,沖他清淺的笑了笑,竟璀璨的如夜空中的明星般閃亮。
「你知道什麼?」,倏然被小白那一笑迷惑的慌了神,文安安的智商也掉了些。
「呵呵」,白彥宇呵呵笑了起來,直到看見文安安雙眸中積聚出淡淡的怒意,才清清嗓子解釋道︰「我知道你不是在嫌棄我」
文安安被小白笑得有幾分羞赧,別過頭也不再看向他,賭氣得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
韓老見兩人一副打情罵俏的模樣,心中的警鈴又是大作起來,不過經過剛才事之後,他也不好再沒臉沒皮的沖白彥宇嚷嚷,只得催促著文安安︰「趕快走吧,要不然等會兒被人發現就出不去了」
「哦」
文安安這次倒是乖巧的點點頭答應,不過走了沒幾步還是將憋在心中的話別扭說了出來︰「晚上去的時候小心些,省得給我惹麻煩,听到沒有」
「……,小的遵命」
文安安覺得,小白的笑容真是太刺眼了。美麗的刺眼,也,揶揄的刺眼。
「安安?」
「恩?」
「你應該叫我小白哥哥」
你妹,她是不是又給自己找了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