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安瞥了眼雪凝因為生氣而有些猙獰的面容,以及風青越來越冷的表情,心里權衡了一下利弊後,最終還是覺得跟在謝羽寒的身邊比較妥當。
于是她再也顧不得屋子里的另外兩人,抬腳快速跟上謝羽寒的步伐。
等快到丞相府大門的時候,文安安才奇怪地問向謝羽寒︰「那少爺你打算出府去哪里?」
「呃,讓我想想。附近的酒樓轉過了,店鋪也逛得差不多了,家里的筆墨紙硯已經買的差不多購一年用的……」
文安安在後面听著謝羽寒一一細數著這幾天他們去過的地方,心中忽然生出一種錯覺,身前的這個男子確實如外面傳聞的那般,是個不學無術,只知花錢完了的二世祖。
不過隨即她就將這種念頭拋到了腦後。
或許一個人帶著面具在別人面前表演久了之後,就連他自己都有可能被騙了過去,從而忘了那個本該最初,最本色的自己吧。
在文安安感嘆的時候,謝羽寒已經將前幾天的行蹤都數了一遍。
就在他也為今天的行程犯愁,謝羽寒突然腦袋里靈光一閃,然後轉身對文安安欣喜地道︰「就這麼決定了,咱們今天就去游湖」
「游湖?」
「是啊,你看今天天氣好,又沒什麼風,絕對是個游湖的好日子」
「可」
謝羽寒擺手打斷文安安張口要問的話,「先別問那麼多了,叫上墨竹咱們趕快出去」
京都附近有一處非常有名的湖泊,叫做雲仙湖,但這里的人更喜歡將它稱作做美人淚。大家之所以會如此稱呼它,主要是因為這里它的形成是由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造就。
故事的情節很老套。
就是那種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仙女因為對人間感到好奇,于是下凡偷溜到人界,可誰知到竟然在這里遇到自己心愛的凡間男子。
可是他們的相愛卻是被上天所不容。無奈之下兩人只好猶如過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但這樣的生活依舊沒能瞞過上天的法眼。
那個仙女因為觸犯天條,被上界的天兵天將抓了回去。而她離開時,由于傷心過度留下的眼淚。竟然把原本是一片廣袤的土地變成了湖泊。
文安安在第一次听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不僅沒有被這個所謂的‘淒美’愛情故事感動,而且還特別惡趣味的想,估計這片湖泊就是日後牛郎‘偷’織女衣服的地方吧。
其實在文安安看來,這里之所以別叫做美人淚,只不過它與古代的秦淮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知道是因為這里的景色太美,還是屬于靠近郊外住戶少,所以每天一到晚上的時候,這里都會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船。
一時間調笑嬉鬧聲,混合著絲竹笙簫的聲音。融于滿湖的河燈之中,熱鬧的景象還真有些商女不知亡國恨的味道。
但又有誰會知道,在這些紙醉金迷的靡靡之音當中,有多少個女子在慢慢發黃的燭燈下,掉落出苦澀的淚水。
想必這里之所以會得名美人淚。大抵也不過如此。
只不過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們’,嫌棄它真正的含義起源于青樓勾欄,所以就為它鍍上了另一層金色的外衣。
不過那些花船都只是在晚上出現,白天的時候基本都是普通的游船。
因為前幾天每次出門都會被楚凡他們踫巧遇到,所以這次謝羽寒也學聰明了,游湖的船只並不是用標有丞相府家徽的船,僅僅只是從外面隨便租了一條中等的船。
「少爺。這船會不會太小了,哪里能配得上您的身份啊」
謝羽寒轉身朝還在說話的墨竹頭上拍了一巴掌,沒好氣地訓斥道︰「少爺我什麼身份?我就以是一個無官身的平民百姓,談什麼配得上配不上」
墨竹揉著紅彤彤的額頭,暗自撇嘴在那里小聲嘟囔著,「平時怎麼沒見你證明說。還不是怕了那幾個人」
「什麼?你在哪里嘀嘀咕咕地說著麼呢,大點聲」
謝羽寒故意大聲問向墨竹,雖然沒有听到那小子到底說的什麼,可即使不用想也知道他狗嘴里肯定沒說什麼好話。
墨竹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要不然那里敢將剛才的話說與謝羽寒听。可是自己又不能不回答他家少爺的問題。
于是墨竹只得擺出一副討好的表情。湊到謝羽寒身前,「少爺,我剛才是夸你英明呢,這樣一來,看那姓範的小子怎麼找不到咱們」
墨竹的話音剛落沒多久,就有一只條大船慢慢朝他們靠近,而站在船頭的卻是三天沒見的楚凡,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五六個身穿錦衣玉服的年輕男子,不過文安安倒是一個都不認識。
「謝公子真這是巧啊,咱們又遇見了」
謝羽寒回頭瞪了一眼低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墨竹,然後才沒好氣對楚凡道︰「哼,我還奇怪呢,最近少爺我總是特別倒霉,無論走到哪里都能踫見小人,原來根結在你這里呢」
謝羽寒這幾句話可以說是十分的無禮,引得楚凡那條船上的其他人都紛紛議論起來,有的人甚至大膽地朝他們這邊喊了起來,「別以為你是丞相府的公子就能夠如此囂張,我們可不怕你」
「哦?」,謝羽寒沖那幾個人挑眉一笑,他嘲諷地對剛才喊話的那人道︰「我就是囂張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一句話將那人堵得也不敢在說些什麼。
「範公子,咱們還是走吧」
「就是就是,和這種人有什麼好聊的」
「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麼,和這種紈褲子弟有什麼好說的」
謝羽寒不屑地看向躲在楚凡後面的那些人,雖說他討厭那個姓範的小子,但即使再討厭,他也不得不承認,姓範的小子要比身後那些只會躲在別人後面的鼠輩要好上千倍百倍。
不過從另一方面,他還是要感謝這些蠢得夠嗆的鼠輩。
想到這里,謝羽寒從腰間將扇子抽出來,‘唰’地一下打開,然後一邊悠閑地搖著,一邊對楚凡得意的道︰「怎麼樣,範公子,還是听你同伴的兩句勸,趕緊讓船夫開船離開吧」
一直靜靜注視著這邊的楚凡在听到謝羽寒的話後,卻是朝謝羽寒不屑地輕笑了一聲,然後轉身不知道對那些男子說了些什麼。
連片刻的功夫都沒到,他們就一改剛才的態度,個個臉上都面帶微笑的表示,希望謝羽寒能夠與他們一起同游。
「怎麼樣,謝公子,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不如你就跟著我們一起同游吧」
此時的謝羽寒真是恨不得喝楚凡的血,啖他的肉,對他說話也幾乎是咬牙道︰「你們想要與本少爺我同游,哼,那還得看少爺我高不高興呢」
楚凡瞟了眼怒目瞪向自己的謝羽寒,挑眉道︰「哦,那按照謝公子你的意思,是不願與我們一起游玩嘍」
「你說呢?」
對于謝羽寒的冷言拒絕,楚凡似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一般,而是轉頭對文安安道,「那不知道小安姑娘願不願意過來呢?」
文安安沒有想到楚凡會將麻煩拋給自己。
說心里話,現在她確實真的想要找個機會與楚凡談談。別的不說,單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就想要問問,楚凡那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但雖說想去是想去,可文安安心里明白,若是自己真在這個時候去了楚凡那邊,謝羽寒肯定得發瘋嘍。
所以文安安這來回已考慮,就耽誤了一點點時間。
可就是這一點點的時間,卻讓一直注意文安安的反應謝羽寒察覺到了,當看到小安有片刻的猶豫之後,他心中對她的想法也就明白了一二。
不過雖然知道文安安的心思,但謝羽寒卻並不想順著她的意,于是搶先一步替文安安開口回答︰「她也不會過去的」
「哦?謝公子就那麼篤定?」,說到這里,楚凡將目光再次投到文安安身上,「小安姑娘,你確定像謝公子說的那般,不打算過來了」
從小于楚凡一起長大,文安安哪里不明白楚凡這句話想要表達的意思。
雖然他嘴上沒有說什麼,可這廝渾身上下,從里到外都想透露著一個訊息,那就是你不過來就死定了。
威脅,這絕對是威脅。
文安安不明白,自從在酒樓那天與謝羽寒發生過不愉快後,楚凡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雖然她也說不上來那種改變具體在哪里,就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發酵,然後等到時機成熟後,猛然爆發出來。
「我」
「我同意」
文安安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急切出聲的謝羽寒給打斷了,「你不是想約少爺一起游玩麼,……我同意了」
等到謝羽寒將話一股腦的倒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就答應了。
而之所以說是莫名其妙,只因為剛才當他觸及到楚凡自信滿滿地目光後,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害怕來。
直到現在,謝羽寒也不明白自己的那份害怕究竟是打哪里來,他那時候只知道不能讓小安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