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該何去何從呢?章毓自問。
府里出了這些事,短期內是不可能有誰會帶她去離海的了,莊善人也深居簡出不願再見人,章毓這個唯一知道所有事情真相的人,忽然覺得有些尷尬起來。
她也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出現在莊善人面前為好,免得勾起人家慘烈的回憶。
只是這個世界太不安全,斷手都能成魔,身為一只妖,想要混吃等死果真沒有活路,她還是得想法子學點防身的本事才行。
這下她倒是很後悔沒有跟著顧容亭一起走了,但轉念她又想,老鼠一定要跟著貓,萬一哪天貓看老鼠不順眼,老鼠就要遭殃了,她還是省省吧。
自從顧容亭上次的指點之後,章毓就經常打坐冥想,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天生良材還是那顆珠子的作用,總之覺得每次都有顯著的提升,最明顯的地方在于她如今能夠自由控制身形,人形魚形早就變換自如,現在的升級版是可以在人形的背上多長出四只觸腕,長度可以自由延伸,且每條觸腕都各自為政行動自如。
章毓對自己這樣的進化很無語,這下可真是人人喊打的妖怪了,誰的背上能多出幾只手來,又不是天使。不過她又琢磨著這樣雖然難看了點,但至少可以自保,在關鍵時刻可以救命,總比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好。
老秦一家沒幾日就回來了,一點也不知道府里發生的事,只是他收貨的任務算徹底結束了,莊老爺再不問世事。
章毓決定自行離開白陶鎮,總歸路要自己走,老是等待別人的援助也不長久,秦小妞很是舍不得,但天下終沒有不散之筵席。
章毓向莊老爺辭行,這是那日除妖之後首次再見。
他臉頰消瘦,顏色暗淡,眉眼間有絲憂郁,還是當日初見時那件衣服,如今穿在他的身上卻空空落落顯得分外寬大。
章毓不知道該說什麼開解他,只能在心里嘆息,她想只要自己離開了,也許他就會忘了這些事了。
「多謝莊老爺的收留,我今日離開白陶鎮她朝他鄭重行了一禮。
莊老爺看見她時神色頗有些不自然,似是又想起了當日的情景,過了很久他才說道︰「多帶些盤纏再上路吧,讓老秦送你去城里,找一家信得過的車行送你回去他微微嘆了口氣,語帶悲傷,「對不住,我就不留你了
章毓知道他的心結,想了想還是說道︰「老爺不用把事情放在心上,世事變幻,人力所不能及,老爺品性高潔行善半生,當得問心無愧人生在世諸多不能如願,豈會沒有半分怨怠之心,但只要不出手害人,就是好人,就像顧容亭說的一樣,真正心無惡念之人只有一人,還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老秦駕起馬車送章毓,臨行前管家給了她一袋銀子,足夠她一路吃喝到離海。章毓拜別眾人,離開了白陶鎮出發去最近的城市白臨城。
白臨城。
章毓告別了老秦,在他一再囑咐的小心聲中站在車行附近準備雇馬車遠行。
她剛準備進去,迎面過來一個年輕男子快速走來,一下就撞在了她身上,趔趄兩下之後轉身就拐入了旁邊的小巷。章毓警覺地模了模身上,立刻就跟著追了過去,居然敢偷她的錢袋,可惡的小偷。她不去害人已經對得起人了,竟然還想來害她。
巷子又深又窄,就是兩戶宅子之間相隔的通道,里面也沒有旁人,兩人一前一後拼命奔跑,章毓憋足了力氣狂奔,非得逮著他不可,要是沒了銀子,她怎麼回得了大海?有句俗話說得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前面的男子氣喘吁吁,心下郁悶之至,明明看起來一個嬌弱單純的小姑娘,怎麼腿腳這麼好,他簡直被攆得無路可逃,眼看著巷子的盡頭就要到了,不想一看過去卻是條死路。男子自認晦氣,發足狂奔,一下就攀上了圍牆,只剩半個身子懸在外面,只要再用力一分,就可以翻過牆頭逃走了。
章毓大急,眼光瞟了四周一眼,見除他們之外再無一人在場,也就豁出去了,背上伸出一條白玉般的細腕,從袖口里探出,像一條銀白的細鏈,一把卷住那人的腳踝,硬是把他從高牆之上扯了下來,重重摔落在地上,跌了個狗啃泥。
「哎喲,你干什麼?」男子疼得直叫喚,一邊還大聲嚷嚷。
章毓踢了他一腳,「把我的錢還來
「誰拿你的錢了?」這男子身形消瘦,形容猥瑣,一派賊眉鼠眼,爬著就想要站起來逃走。
章毓手腕一翻,細腕探出勾住他的腳踝用力一扯,又把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男子只看見她的袖口里縮回的白鏈,速度飛快,一晃就不見了,這才明白這次是踢到鐵板了,慌忙求饒,「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不易才作此營生,饒命……」
「閉嘴,誰要你的命,快把我的錢還來章毓不耐煩道。
「就還,就還男子四下模了模口袋,驚懼地說︰「沒了,大概掉在圍牆那邊了他把口袋一個個底朝天地翻開來給她看,果然什麼也沒有。
章毓又彎下腰在他驚恐的眼神里把胸口都模了一遍,確實沒有說謊,真沒了。她抬頭看了眼高牆,簡直氣炸了肺,尼瑪這混蛋可真會坑人,這下可好了,她要怎麼去把錢拿回來。
「這是誰家的宅子?」章毓問道。
「不知道,」他搖搖頭,「大概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吧
廢話,這還需要你說,章毓看他一臉害怕的樣子,也沒有辦法,如今就算是打死他也沒用,「你給我滾
「是,是男子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章毓站在圍牆外轉圈,現在怎麼辦,若是去敲門,有錢人家肯定不會願意讓她進去找錢,不如就做回賊吧,進去把錢袋找到,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再翻出來,趕緊雇了馬車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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