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毓還是不覺得鐵匠是真凶,雖然他自己一口認了。
這麼一錘子打死了人,怎麼就會半點血跡都沒有呢?她回想童鐵匠的話,也沒有說他有什麼清理的舉動,難不成因為昨夜黑燈瞎火的她自己沒看見?
章毓決定今日白天還要再去現場看看,不知道為什麼,她執拗地要找到真相,她堅持認為,冤有頭債有主,無辜的人就不應該被冤枉。
她現在也是幻海大陸的一員,就算只是一直精怪,也是一只正直的妖怪。鐵匠看起來真不是壞人,就是一個純樸老實的手工藝者,所以才會在失手殺人後良心難安。這樣的人如果是被冤屈的,那麼幻海大陸絕對怨氣滿天。她就做個善事,畢竟連那逢妖必殺的顧容亭當日也放了她一馬,給了她證明清白的機會,只因不願無辜之人枉死。
最可恨的是這個姓趙的,沒事給她下什麼禁制啊。章毓在門口躊躇著,現在去應該沒問題吧。
「你在這里猶豫什麼?」趙之睿站在她面前,今日又換了一身衣衫,長袍曳地,墨藍色里夾雜著暗紋,細看來似祥雲似海浪,特別是在下擺處和袖口上更是繁復,滿頭烏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頭頂上一款同色的束冠,不知是什麼昂貴的材質,在陽光里流光溢彩,每個角度看起來色澤和深淺都不同。
章毓反觀自己,一身素色衣衫,簡直是灰頭土臉,不比不知道啊,一比就是乞丐與土豪的差別。
算了,其實她和乞丐沒什麼差別,都是無家可歸之人,自然不能和他比,不過她有一顆火熱赤誠的心,他有嗎?
「我要去鐵匠家勘察現場章毓站直了身體,意正言辭地說,「我覺得他不是凶手
趙之睿甩了甩衣袖,「那就走吧他邁步離開。
「你也這麼認為嗎?」章毓很是歡喜,趕緊跟上。
趙之睿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擺擺手,「我只是無聊
章毓不說話了,忽然覺得自己滿腔的熱情受到了強烈的藐視,加快腳步走去。
這日的路邊上到處聚集著一撮撮的行人,走近後就會听到正有人在繪聲繪色的描述著昨日的搶劫案,什麼李胖子酒後失手殺人,童鐵匠半夜認罪伏法,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仿佛身臨其境一般,結尾都在為這個不可思議的結局驚嘆。
兩人來到童鐵匠家,就見他家門口都被貼了封條,不允許人再進入,官府辦事倒也挺利索。
章毓看了看四周,忽然就見昨夜那間醫館大白天的居然關了門,她記得昨天半夜這家的門還半開著的,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就閉門謝客了呢?
趙之睿避開人群,拉著章毓就跳進了鐵匠的院落。
這里基本還和昨夜一樣,只是略有翻找的痕跡,想來今早已有捕快登門,取走了那柄凶器作為證物。章毓仔細地把院子翻了個遍,也沒有看見一滴血跡,很是挫敗,神了,莫非真的是內傷致死?半點血跡都沒有流到外面?
趙之睿靠在牆上,看著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貓一樣上躥下跳,搖了搖頭,「現在死心了?」
「唉!」章毓垂頭喪氣,這個案子沒有妖怪插手,可她還是找不到線索,為什麼童鐵匠會一口認定人就是他殺的呢?他又沒有喝醉酒。
「沒有血跡,如果說這個這人本來也不是活的呢?」章毓不死心的說。
「這麼巧?」趙之睿驚訝地說,「不過也說不定啊他慢慢踱步過來,站在她面前,「其實是誰殺的又有什麼關系,反正人已經死了,鐵匠麼也不算冤,那麼重的一柄錘子,就算那人之前沒死,這麼錘一下子也是死定了。他自己都認罪了,非親非故,你何必在意
「那不對,鐵匠打了死人和殺了活人那是不一樣的,怎麼能一概而論章毓堅持,「而且還有真正的凶手在逍遙法外,這怎麼行?」
「真看出不來,你還這麼有良知趙之睿淡淡地說。
章毓抬頭挺胸,「那是自然,我也希望幻海大陸沒有怨氣長久安寧,這不是每個人的希望嗎?」
趙之睿眼神復雜,「這是你的願望?我以為你成人還不久
章毓慢慢垂下臉,其實她好像沒有這麼正義的,幻海大陸什麼的和她關系不大,這該是老道士的願望才是,但是她不願意看見無辜的人被冤屈,這和此人是親人還是陌生人都沒關系,在這點上她的堅持永遠不會變。
「小毓兒,幻海大陸和你沒關系,你不過是海里的一條魚趙之睿模了模她的臉,嘆了口氣。
章毓忽然覺得很好笑,怎麼就說到這里了,好像她馬上就要為了這片大陸去死一樣,她可沒這麼偉大,真要到那什麼邪魔出世,她肯定早躲到海底深處去了,凡事都要量力而為,認清自己實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才是正理。
「啪啪啪」劇烈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有人嗎?快開門!李大夫,李大夫……」
原來是隔壁醫館有人上門求醫,門敲得震天響,還反復不停的敲,似乎不等到有人出來開門決不罷休。
章毓凝神听去。
有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屋里出來,然後進了前屋。
細細索索的解釋聲听不分明。
「什麼,李大夫病了,不能出診,那怎麼辦?真是急死個人那人著急地大喊,「真的都不能出診了嗎?就不能通融通融……」
然後又是听不分明,最後是「吱呀」的關門聲。
章毓輕手輕腳地迅速走到牆邊,就想攀上邊上的一棵樹,可惡,衣衫牽扯,水平又太壞,爬來爬去爬不上。
趙之睿啼笑皆非地看著她的蠢樣,風一般掠過去一把抱起她的腰,把她舉高托在手里,讓她的頭剛好過了院牆。
章毓立刻用手攀住牆頭,朝那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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