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狠狠打了一場,全身上下沒有一根汗毛傷到,班主任不讓她上車,她理都不理,半抱半扶著把啊呆弄上車,然後就不肯下去了,一直抱著啊呆,像一個母親抱著她的女兒,也像是一個男人抱著他的戀人,那麼沉重的心疼。
趙陽抱著我,一下一下撫模我的臉,不說話,目光里也是一片沉重的心疼,疼得我都忍不住心疼起他來,于是輕輕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說我沒事。他還是不說話,用下巴摩梭我的頭發,長長短短地嘆著氣。我知道他沒有責怪我的意思,而是在責怪自己。
我朝車窗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見林雪藝站在車外的人群里,李教官在和她說著什麼,她搖頭,再說,她還是搖頭。我瞬間就明白過來,李教官是想讓她上車,她不肯。她知道車子會直接開到醫院,她知道她會在班主任的逼迫下做檢查。她不想冒險,不想被人發現她懷孕的事情。我看見她的目光越過人群望向我,那麼無助的神情,像是馬上就會死去一般。我急了,馬上跳起來要下車,可車子已經發動了,我不管不顧沖過去拍打車門,聲嘶力竭喊師傅趕緊停車。
車停了,趙陽跟我一起下車,直奔林雪藝。司機把車停著等我,我朝他揮著手喊,叫他趕緊開車,我不上去了。司機猶豫一下,把車開走了。
金杰人她們還在車上,她打開車窗,把流著血的腦袋伸到車窗外面用力喊我的名字。我朝她揮手,我說胖子,你照顧好自己,我跟雪藝一起回去。我說胖子,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然後我听見丁力的聲音,他就站在我們後面,扯著脖子朝正在一點一點開動的車子喊︰胖子!那個婊子養的混蛋要是還敢再打你的話,你就往死里揍她!知不知道?往死里揍她!
金杰人朗聲大笑,說丁力,你放心,我長這麼胖,是吃葷吃出來的!
她吼這句話的時候,田娜把臉側向窗戶,嘴里淌著血,滿目凶狠。她盯著的是我,最恨的也是我。我看著那張猙獰的面孔笑,露出白森森的整齊極了的牙齒,笑她那兩顆被打掉的門牙。
車子開走了,卷起一陣黃塵。呂連長的表情在黃塵里面模糊不堪。他看著我們,臉上是一派沉重的絕望。他說︰我拿你們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給我個說法,讓我有點心理準備也好!我可不想在你們學校帶了幾天學生,就背上個人命官司!
誰都看出呂連長是真的動了怒,可他動不動怒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呢?是個人都能想明白禍源是田娜,他要是想不明白的話,跟他說了也白說。
我們靜默地站著,誰也不說話。可呂連長站在那里等,好像非要等到我們真的給他一個交待才肯罷休了。于是我就用很冷的語氣回答他說︰我們不想怎麼樣,你們要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你們走我們就跟著走,我們走得慢,你也用不著等,反正地球是圓的,遲早有一天我們能走回學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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