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來.胡灕的腦袋里好像「轟」地一聲炸開了.他拍著桌子站起來︰「許天良.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葉沙只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打算拋棄你跟他在一起.我做了什麼讓你產生這樣的誤會.許天良.說話要講良心.你別在這兒無理取鬧.」
許天良的心態.說白了還真是有些惱羞成怒在里面.他瞪著胡灕︰「是嗎.如果你沒打算跟他在一起.為什麼之後也沒告訴我他在追求你的事情.你真的覺得他是在開玩笑.開玩笑會連著好幾天一直往你這兒跑.一直給你送花嗎.胡灕.你別強詞奪理了.」
胡灕不可置信地看著許天良.他不明白.這個一直溫柔對待自己的愛人怎麼變成了這樣.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許天良.我強詞奪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許天良也站了起來.怒極反笑︰「哼.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胡灕.倒是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嗎.這些日子以來.你瞞著我跟葉沙來往.特沃斯基明明沒生病你卻同意他住院.甚至于你今天還答應了葉沙來住院.他們明明都很健康.你讓他們住進來.不就是為了多跟他們接觸嗎.」
「許天良.你不要胡說八道的.」
許天良卻不肯閉嘴︰「胡灕.我一直以為你在情感的事情上很遲鈍.所以我才會那麼辛苦才追到你.但是真的是這樣嗎.我會不會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你.是不是你一直都是在玩兒欲拒還迎的把戲.搞定了我.是不是沒什麼新鮮感了.是不是葉沙更有趣.還是特沃斯基更激情.」
許天良的語氣.滿滿的都是嘲諷.一字一句傳到胡灕的耳朵里.幾乎要把他氣得爆炸了.
胡灕的臉氣得通紅.他咬著的嘴唇顫抖著.尖利的虎牙深深地扎進自己的下唇.一絲殷紅的血順著傷口的位置蔓延下來.整張嘴都是蒼白的.氣得通紅的臉也慢慢轉成一種慘白.唯有嘴角的那絲血跡殷紅地刺眼.
許天良看著.心里疼著.卻強忍著想要伸出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跡的yuwang.強忍著.不讓自己沖過去把他摟進懷里吻著.
胡灕什麼都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仿佛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從來不曾感受過的心痛在他的全身撕咬著.啃噬著他的心.他的靈魂.或許從不曾這麼失望過吧.從不曾這麼痛苦過吧……
胡灕看著許天良的眼神.慢慢從憤怒轉成不解.再化為失望.最後.只剩下滿眼的痛楚和絕望.他顫抖著放開了自己被咬破的嘴唇.最後一次問許天良︰「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許天良驕傲地冷哼︰「我當然知道.胡灕.你跟他們真的那麼清白嗎.你是不是也曾在他們身下嬌吟喘息.就像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最後一顆炸彈被扔了出來.這樣的話一旦出口.就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說出的話.仿佛一顆鋒利的釘子狠狠地釘在了胡灕的心上.又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割破了兩人的感情.
胡灕勉強把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忍了回去.他幾次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一句話.心痛遠比他能想象的要更多更重.仿佛壓住了他的舌頭.又仿佛是一雙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骨節發白得仿佛是要撐破那薄薄的皮膚.血管青紫著仿佛血液隨時會噴發了似的.他終于找回一絲力氣.一絲開口說話的力氣.一絲能夠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力氣——
「許天良.我不是同性戀.我也不喜歡男人.說白了.我根本不懂得感情是什麼東西.我沒有親人.在這世上本來也沒有朋友.是你.強行闖入了我的生活.闖進了我的心.我很感激你.讓我有了露露、秋陽、一凡、伯雪還有慕涼這樣的朋友.我也很感激你.那天帶著微微推開了醫館的門.讓我認識了微微.」
胡灕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也許是從第一次見面.遇見你之前.我沒愛上過別人.和你在一起之後.我也沒想過要跟別人在一起.我不告訴你的那些關于我和玉冰的事.是因為我真的不能說.而葉沙和特沃斯基……」
他突然笑了笑︰「我讓葉沙住院.只是出于一個醫生對病人的負責.而特沃斯基.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就算只是個損友.我也不得不說.他的嬉皮笑臉讓我的世界多了很多色彩.這醫館.是我的家.病人來了.我不會推出去.朋友來了.我也不會趕他走.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把我想成那樣.」
胡灕舌忝了舌忝氣得干涸的嘴唇.下唇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開來.刺激著他的神經︰「咳咳……許天良.既然你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沒什麼別的好說了.你這麼不相信我.我也不想再勉強跟你解釋什麼.多可笑啊.我本來是在問你為什麼要瞞著我玉冰的事.到最後.反倒成了你在譴責我出軌……」
胡灕無奈地搖頭笑笑.那麼淒然地笑意揪著許天良的心幾乎窒息.他張口.卻只能無力地喚出他的名字︰「胡灕……」
一顆沒被控制住的眼淚從胡灕的眼眶中跌落.落在桌子上.反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晶亮得炫目.原本低著頭的胡灕突然抬起頭.臉上是強撐著的燦爛笑意︰「許天良.謝謝你曾經對我很好.一切走到今天.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許天良的腦袋里只剩下這一句話在回響.一遍又一遍.仿佛大腦已經無法分析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胡灕卻張了張嘴又說︰「我們本來.也許就不該在一起.北都四少的許少.怎麼想都該娶個門當戶對的千金.更別說你還是家中的獨子.更何況.在你心里.既然覺得我……我是那樣的人.那你怎麼可能還跟我在一起呢.分開吧.如果你願意.我會繼續醫治微微.如果你不信任我.那我會把所有的資料都交給你.你再去給微微找個好醫生也好.」
說完這些.胡灕就咬緊了牙再沒說一句話.他緊握的雙拳撐在桌子上.支撐著他全身的力量.讓他能夠堅強地站著.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微微揚起下巴.雖然緊咬牙關.可是卻仍然保持著那個燦爛的笑容.
他有他的驕傲.就算分手.就算是這麼難看的分手.他也不要讓自己像個普通的、卑微的女子一樣哭鬧.他已經做了解釋.而許天良既然不肯相信.他也不想卑微地去求他.他沒做錯什麼.也絕不會為自己沒有做的事情低頭.胡灕在心里對自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是**萌的庸醫大人.漫長的永生啊.沒了他.總還會遇到別的人.
而許天良終于找回自己的心緒.他似乎還是無法確定胡灕說了什麼︰「你說什麼.我們分手吧.」
胡灕點點頭︰「分手吧.你去找一個.你覺得配得上你的人吧.找一個.你能信任的人.我們分手吧……」
分手吧……
分手吧……
許天良瞪著眼楮問︰「為什麼.」
胡灕听到這句.反倒笑了︰「什麼為什麼.你不相信我了.你覺得我跟別人有關系了.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許天良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他不斷在腦袋里問自己.一切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許天良不說話.胡灕卻已經無意再與他糾纏.說了那麼多.他已經耗盡了氣力.他終于開了口︰「許天良.你走吧.電梯間是出門右轉再左轉.謝謝你.再見.」
許天良愣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了胡灕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口.錢四郎正等著他.見他出來了.迎上去笑著問︰「老大.你們說了什麼.」
許天良看著錢四郎.突然覺得這個家伙從沒這麼不順眼過.他一拳打在錢四郎的心口.錢四郎應聲倒地.看著許天良離去的背影喊著︰「老大……」
胡灕看著辦公室的門關上.終于再也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著氣.眼淚奪眶而出.他仰起頭.緊緊閉上雙眼.雙手捂著臉.喃喃自語著︰「大老爺們兒哭什麼.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胡灕抬頭.卻只看見小四郎跑了進來.撲進了他的懷里.伸出舌頭舌忝著他的手心.仿佛是在安慰著他.胡灕從椅子上滑下來.坐在地上.把小四郎摟在懷里︰「還是我的小四郎乖啊……」
醫館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靜的能听見每個人的呼吸聲.除了錢四郎訴苦的哀嚎.整個醫館什麼聲音都沒有了.而很快.錢四郎的哀嚎也不見了.小草她們幾個.把他的嘴巴用膠帶纏了起來.又把他綁了扔進了雜物間……
夜幕降臨.往常這個時間.要麼已經空蕩蕩沒有人.要麼燈火通明的青安大廈十八層.今天卻只亮著一盞燈.那是醫館小廚房的燈.霜玉露站在爐灶旁準備著幾人的晚餐.小竹和小菊一邊幫忙.一邊擔心地說︰「少爺到現在還沒出來.怎麼辦啊……」
小草推了推眼鏡.沖洗著晚上要用的碗筷說︰「再等等吧.」
霜玉露看了看鍋里的湯.用小勺嘗了嘗味道.蓋上鍋蓋在一旁坐下.嘆了口氣︰「再等等吧……讓他靜一靜……」
這麼安靜而悲傷的夜晚啊.雲朵遮住了天上那一彎月亮.星空黯然得如同那些受傷的心.
在青安大廈的樓下.許天良背靠著他那輛黑色的suv.很少抽煙的他.此時腳邊是一地的煙頭.他看著十八層的位置.黑漆漆的沒有一盞燈亮著.胡灕的辦公室也沒有開燈.他說不出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里.為什麼不能離去.可也說什麼都無法挪動腳步.再走上樓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听到汽車的引擎聲.這樣特殊的聲音.一听就是定制的跑車.而恰好.他認得這輛車.那是葉沙退伍回來的時候特別定制的.他轉頭望去.可不正是葉沙那輛紅色的跑車.鬼使身材地.他鑽進了自己的車里.看著葉沙拎著一個不小的箱子下了車.走進了青安大廈.
妒忌的怒火再次襲上.許天良擰動鑰匙.狠狠地踩著油門開車回了家.
葉沙上了樓.一進醫館就覺得奇怪.怎麼燈也不開.難道沒人.可是門也沒鎖.
往里走了走.他瞥見一抹微弱的燈光.循著燈光.他走到了小廚房.
「怎麼都不開燈.胡醫生不在嗎.」
廚房里的四個女人抬頭看見是他.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下午許天良和胡灕吵架的聲音太大.免不了的.一些字眼就飄進了這幾個人的耳朵.
霜玉露斜眯著眼瞪他︰「怎麼.你是快死了所以來求醫的嗎.」
葉沙翻了她一眼︰「霜老板.你怎麼說話呢.我看起來像是快死了嗎.」
小草冷哼一聲︰「如果不是快死了.你就滾吧.醫館沒空接待你.」
「可是我跟胡醫生說好了要住院的啊.」
「住院費會退給你.但是胡醫生從今天開始不再接待病人.你走吧.」
葉沙哪里肯就這麼離去.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這跟胡灕親密接觸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不行.除非胡醫生親自開口.否則我不走.」
小竹氣得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你快滾吧.我家少爺沒心思伺候你這樣的大少爺.一個個以為自己有錢了不起啊.你你你.憑什麼自以為是地一直追求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心眼兒好.不想傷害你.可你未免也太不要臉.居然利用我家少爺醫者仁心.裝病死皮賴臉地貼上來.」
小菊接著說道︰「還有那個什麼許少.北都四少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那麼說我家少爺.現在你高興了吧.我家少爺跟許少分手了.我家少爺那麼上心.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壞人.你最好趁著我們沒動手把你扔出去的時候.趕緊麻溜地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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