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華宮。
「本宮已調用黑羽鐵騎,分頭搜查王宮內院涼柏被小夜一杯涼茶潑醒,尚未來得及發火,得知幻月被人擄走,立馬動用了自己的「儲備力量」。黑羽鐵騎,真是他很早之前便暗中訓練的一只屬于自己的軍隊,雖然不及御林軍的數量,但個個能力不凡。
「嗯小夜沉著臉,冷聲應道。那人即便能力不凡,也不可能馬上帶人離開王宮,涼柏派人搜查內院宮殿,亦屬正常,但就怕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前輩,宮外的狀態由我負責涼夏立在窗前,目光注視著遙遠的天穹,如是道。
小夜點點頭,她曾經猜測涼夏便是「弒」的門主,「弒」的眼線和勢力遍布江湖,這一點,她倒是不擔心,但是,叫她這麼干等著,什麼事也不做的話,她遲早得瘋了!雖然……
她有預感,那黑袍男子似乎並不會傷害她家老爺。
「前輩,可知那人是何來歷?」涼夏忽然回身,一貫溫和的面容,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冷厲之氣,叫人不由得側目。
涼柏垮著臉,坐在桌前,懊惱不已,這會見涼夏這般模樣,倒也有些詫異,他這個弟弟習慣了在人前戴面具,向來是喜怒不露于形,沒想到,幻月不但他變得傻瓜兮兮,甚至連涼夏也深受影響了……
小夜擰著眉頭,沒好氣地回道︰「老娘又不是江湖百曉生,曉得個屁!」其實,她心中已有猜測,只是那想法太駭人听聞罷了。
一百多年前,以羽化登仙為修行目標的玄天派,因門人偷學禁術,導致一夜之間滅門之災,但曾有人揣測,那偷學禁術之人尚在人間……
方才突然出現的黑袍男子,身手不似凡人,渾身透著一股鬼魅氣息,這等逆天本事,倒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幻月從昏睡中醒來,緩緩睜開眼,卻正好對上一雙妖異的銀藍眼眸,霎時一驚!
「你……」
「……」
四目相對的瞬間,男子神色慌亂地別開視線,一手將帽檐拉下,頓時遮住了大半張臉。
幻月詫異地望著男子,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五官精致深邃,稱得上完美的藝術品,異樣的冰藍發絲,蠱惑的銀藍眼眸,出乎意料的挺拔身姿,明明不屬于他記憶中任何人,對偏偏生出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男子側身站著,不知是逃避還是害羞,視線始終注視著虛空一點。
半晌,幻月緩緩起身,下意識地模了模頸項處的傷口,一陣清涼,已察覺不到絲毫疼痛,若是此時有一面銀鏡的話,他定當會發現︰傷口依然奇跡般的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我們之前見過幻月躊躇地開口。第一次,是在幻府,那一日白淺送小月上門,這男人在他面前停留了片刻後消失無蹤。第二次,若他沒有猜錯的話,那一天他忽然肚子痛,痛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這人曾來到他榻前……第三次,他給了他一粒藥丸,解了涼柏的毒……
男子默不作聲地遞上一紙信箋。
幻月不解地瞪著眼楮,低頭一看,見上面兩字清晰︰見過。
「你,不方便說話嗎?」
男子依舊不動聲色,只是信箋上的字,很詭異地變成了「是」。
幻月見狀,驚訝地張了張,暗暗感慨︰簡直像變魔法一樣。他不自覺地抬頭看向男子,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的第三次見面。如果這人真的是……放肆?如果……
很多事情,明明令人匪夷所思,偏偏又似乎盡在情理之中。
白淺的出現,小月的到來,一切似乎皆是因為他幻月,盡管那兩人都已經成他生命中消失了……可是留下的迷局,依然未解。
眼前這人,如果他便是放肆……幻月忽然不敢想象,更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他默默地注視著男子,對方也沉默地抿著嘴,寬大厚重的斗篷側沿,緊緊露出一段弧形優美的下頜骨。
沉默,如果連綿不倦的畫卷,橫亙在兩人之間。
不遠處的紫竹林,風聲簌簌作響,似乎是有人來了。
幻月正要回頭,卻被男子忽然摟住,眨眼間,兩人騰空而起,男子見機行事,尋了處偏僻角落,將兩人的行蹤掩去。
幻月心跳忽然加快,依偎在對方懷中,後背一陣發涼,男子的體溫低級,竟不似常人。
紫竹林,一列黑羽鐵騎橫掃而過,仔細地搜查了每一處,正向著兩人所在的位置移進。
幻月這才回過神來,他之所以會突然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難道是藍發男子劫持了自己?他猶豫著回頭看了眼對方,那一列侍衛大概是涼柏派來找尋他的,若是此時他出聲求救……
「別動男子手中的信箋忽然又起了變化。
幻月瞥了一眼,不由得氣結︰「你……是不是放肆?」
之前,他也曾這般猜測過。加上先前國師對他的坦白,既然國師能將他的靈魂牽引至異次元的君綾王朝,那麼放肆……也有可能來到君綾。雖然他真的不想承認這一點,哦不,確切地說,是他不敢相信這樣的揣測。有誰會那麼傻?放棄大好前程,賭上性命和所有一切,竟只是為了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
他不敢相信。放肆那麼驕傲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做這種傻事呢?可是……如果放肆偏偏犯傻了呢?幻月完全不知所措。
是湊巧嗎?幻月忽然覺得無力,這樣的解釋連他自己都無法欺騙,又如何說服別人呢?
「你,是放肆,對不對?」于是,他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遍。
男子意外地沒有回答,信箋重歸空白。幻月卻不由得松了口氣,他至今為止,尚未準備好,到底該如何面前放肆。
他唯一不敢面對的是放肆的「愛」……
他無法正視的是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