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遙走後,冷眼旁觀的白玉蘭終于理解了一件事,世上所有被欺騙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對騙子存在僥幸。
瓏玉從沒有這樣笑過,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這笑聲感覺不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應該發出的,更像妖魔的狂笑。
毫無疑問,瓏玉是在騙人,但騙得如此光明正大,她說的全都是真的,就連其中仇恨的感情都是,唯獨一句話她騙了人。
努力吧,我會感動的。
這好比一頭熊對天真的獵人說,努力取悅我,我就會把熊掌割下來給你。
仔細想想就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雲遙終究意識不到,瓏玉是一頭對獵人充滿憎恨的熊。
白玉蘭忽然意識到,就算她這個時候想去向雲遙告密都是不可能的。瓏玉大部分的話都沒有撒謊,而她如何證明瓏玉最終不會因為雲遙的努力而感動?
那種恐懼的感覺再次爬滿全身,她忽然想到眼前這個笑得發瘋的女人,不過才二十歲,可她卻比活了上千年的仙族老婦都奸猾。
瓏玉笑了好一會兒,可能是笑得肚子都疼了,她忽然躬起身子,雙手交疊在小月復上,聲音也斷斷續續。
白玉蘭靠著牆站著,手腳冰涼,她根本不敢靠近這個還沒有回復正常的女人。
過了一會兒,瓏玉的背抽搐起來,不得不騰出一只手來扶著桌子支撐自己。笑聲早就沒有了,屋子里響起很明顯的喘息。
白玉蘭意識到事情不對,于是她一步一蹭地走了過去,探頭一看,驚覺瓏玉額頭布滿豆大的汗珠,嘴唇都白了。
「你這是怎麼了?」
「疼……肚子好疼啊!」
「肚子疼?方才吃的東西有問題嗎?」不會的,她現在還沒有置瓏玉于死地的理由,飯菜里她絕對沒有動手腳。
瓏玉艱難地搖搖頭,說︰「扶我起來……到里頭去……去更衣……」
更衣?同為女人的白玉蘭一下就明白了,長長松了一口氣。
扶著瓏玉蹣跚走到屏風後頭去,取出了干淨的衣裙,再幫著她把身上的衣服解開,褪下襯褲一看,果然有黑色的淤血。
「沒事,夫人更衣之後,我去趕制一條‘帶子’來,再做一些姜糖水,喝過之後會好一些
可是瓏玉臉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鬼怪一樣,一片慘白,靠著屏風就滑了下去。
白玉蘭非常吃驚,對于成年的女性來說,月事來了根本算不得什麼,瓏玉這樣作何解釋?
「不過是月事來了而已,夫人為何……」
瓏玉說不出話來,好像心中堵著天大的痛苦,她甚至用拳頭捶打起自己的肚子來。
「不爭氣……不爭氣啊!來什麼月事……為什麼要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我的孩子沒有了!」
白玉蘭已經完全糊涂了,她跟二爺連房都沒有同過,怎麼可能有孩子?……忽然她想起了瓏玉同雲遙一年的約定,才猛地醒悟過來。
月事來了,當然就是沒有受孕的意思,瓏玉沒能懷上焚淵的孩子。
白玉蘭不禁唏噓,這幾天,瓏玉在雲府是呼風喚雨,把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可是誰能知道此刻她有多麼慘痛?
最想要的,終究還是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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