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洶的火光映紅了整個山澗,攬勝崖邊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一眾空山弟子,他們全部持劍而立,怒視著崖底。
第一眼見到那只魚怪時,楊槐兒渾身的血液被瞬間點燃︰「嬴魚?!是三涂教!」看到立在眾人身前的張明溪她急忙向他駛去,落地時腳下的長劍當即飛入手中,見到眾人絲毫沒有進攻的架勢,她開口就問︰「為何不下去?!」
張明溪一臉凝重的望著腳下︰「掌門師父吩咐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看師兄如此的嚴肅,楊槐兒便知曉他定是在十八年前見識過這畜生的厲害,因而不敢掉以輕心。低頭望去,只見那嬴魚的蛇月復前懸著一個紅衣女子,茜素紅的長袍緊緊包裹著她傲人的身姿。比起素愛紅衫的姚雙姝,這女子妖魅的不可一世。就連那凶猛的嬴魚都乖乖的立在她的身後,只待她一聲令下就會發動起進攻。那女子半低著頭俯視著腳下的眾人,楊槐兒看不清她的神情面容。
荀源與珧禎、穆棠三人相依立在崖下的水潭邊,迎面一個銀面刀客與三人相視而站,那刀客肩後的杖刀約有兩人之高,刀頂瓖著一顆詭異的骷髏,骷髏的雙目在火光映照下,散發著的猩紅熒光。
四人之間但見一個披頭散發之人癱坐在其中,縱然蓬發蒙臉看不清那人的面龐,可楊槐兒卻認得他身上那襲白衣,她焦聲詢問道︰「啟泰他怎麼了?!」
卻見張明溪連連搖頭︰「我們趕到時他就已是這副模樣了!」
只听崖下的鬼面客平聲道︰「事到如今元君殿下還是不肯相信我說過的話麼?!」他話一出口眾人皆是一頭霧水。
半餉後,卻听啟泰失聲喊道︰「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胡說!」
「他說的不錯!你乃是我的骨血!」這次說話的是那紅衣女子,听她這麼一說,楊槐兒呼吸一滯,不祥之感席上心頭。
「你們胡說!!」啟泰仰頭厲聲吼道,內息隨著他的嘶吼聲徒然迸出,將四周的火把一一卷滅。
嬴魚聞聲後與他一並仰天長嘯,那嘯聲如同女子淒厲的悲鳴,不絕如縷。
那紅衣女子隨後緩聲道︰「十八年前,你父親被宣密寺的禿驢重傷,為了救醒他我三涂聖教傾城而出,可恨那長祁老兒一掌劈碎了悟魂引不說,還對我們趕盡殺絕!害的我動氣產子——」
啟泰突然一躍而起,舉掌劈向空中的紅衣女子︰「你住口!異教妖孽侵犯我空山!身為空山弟子自然人人得而誅之!!」
一旁的鬼面客連忙起身將他截下︰「元君殿下捫心自問,那長祁可曾細心執導你的修習?!比起被我打傷的那名男子,你的修為比他差了不止一星半星!」
啟泰卻反手劈去高聲喝道︰「不許你誣蔑我師父!」
鬼面客只是徒手接下他的掌風並不回擊。
「那日我誕下雙生,眼見你一出世便沒了氣息,我只得抱著你姐姐先行離去——」
啟泰淒嚎一聲,轉而又向那紅衣女子攻去︰「住口!我爹娘早已被你們這幫三涂賊人害的葬身湖底!」
「休得對母親大人無禮!」
怒喝聲伴隨著煞氣截然而至,將啟泰攔下擊倒在地。
空中一團黑影乍現。
紅衣女子卻驚道︰「你怎麼來了?!」
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輕哼道︰「我料到這小子不肯乖乖回來!母親何須對他多言!直接將他帶回去!」月色中,她似曾相識的面龐令楊槐兒驚異。
這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個梳著女子發髻的啟泰一臉冷峻的立在半空中俯視著眾人!
黑紗裹身的她與白衣飄飄的啟泰仿佛是晝與夜的兩個極端。
啟泰一見到她如同敗兵一般癱坐在地上,看樣子他還沒做好準備面對一個這樣的「自己」。
那黑衣女子隨即高聲質問道︰「見了我,你還不肯相信麼?!」
啟泰雙目渙散連連搖頭︰「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黑衣女子隨後接道︰「石符既然到手,為何還不離去?!」
一直冷眼旁觀的穆棠連忙踏上前去開口道︰「泰兒!快把石符給我!」楊槐兒看她身邊的荀源與珧禎明顯一副勉強硬撐的模樣。
啟泰顫抖的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塊瓦片,遞向穆棠。
空中的黑衣女子雙手一揮,袖間鼓出一道精光直直劈向那往生石符,穆棠急忙退身避開。
紅衣女子瞬間移步到啟泰身邊替他擋下︰「你瘋了麼?!」她對著天空大吼道︰「他是你弟弟!」豈料身後的啟泰趁勢一掌擊到了她身上,那女子扭過頭去難以置信的望向身後。
「嗷——」水潭間的嬴魚見主人受襲,翻身疾呼。只見紅衣女子轉過身子雙手一擺,它才安靜下來。可黑衣女子趁機又朝啟泰襲去,黑衣女子大駭再次扭頭,想要攔截卻已然來不及。
「啊!——」
只听啟泰一聲長呼,胸口已然受創,一口鮮血從他嘴中噴出,盡數落在手間的石符之上。
那石符被鮮血一澆,突然迸出一團血霧將啟泰團團圍住。
紅衣女子撲進霧中將他一把抱住,將石符奪下︰「這石符之上有我殘留的血跡,如今你的鮮血與它相融,喚起了體內的魔性,你的的確確是我的兒子!」說罷她將石符一把揣入懷中。
荀源三人見勢紛紛沖上前去欲將石符奪回。
啟泰忽的長吼一聲站起身子,他體內勁力散開,將他身旁的眾人紛紛彈開。
楊槐兒眼睜睜的看著他騰空而起,那雙原本迷蒙的眼眸,漸漸透出凝重的戾氣。
好熟悉的場景!
多年前他從試煉之陣中緩緩升起時,就是這麼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望著那雙似曾相識的神魔之目,楊槐兒喉間一哽,將口中泛起的苦水生生咽下,仿佛咽下的是被苦膽沉浸了萬年的陳酒。
面對啟泰的突變,眾人嘩然,紛紛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準備隨時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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