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似知道什麼,但卻一個字都沒提,整天對著小玉樂呵呵的,時不時對小玉提起她小時候的事,小玉也像回到小時候那種狀態,像個小孩子一樣,靜靜的聆听李婆子說話。
三天,小玉陪伴在李婆子身邊,或者該說是李婆子陪著她,每天誦誦佛經,抄抄佛理,心慢慢的靜了下來,眼神漸漸清明起來。無論以後如何,發生過的始終要去面對,快樂也好,痛苦也罷。
經一事,長一智。
無論是埋怨,還是責怪都改變不了既定的現實,人生不止一個坎,這一道跨不過去就先放著。
小玉阿q的想著。
終有離別時,小玉早早的起了身,一個人都沒驚動,收拾好包袱,出了大紅朱門,向那塊刻著齊府的牌匾看了一眼。
馬夫坐在馬車上已經等候多時,見小玉來了忙跳下馬車躬了躬身。
小玉對著馬夫笑了笑,踏上馬凳上了馬車。
這次回山莊去會如何,小玉心里並沒有底,想著吳月容說過,若是未取回藥便會讓她回去,小玉心里邊敲著邊鼓。
這次她不但沒取回藥,還折了一個人,想到憶香,頭又開始疼起來,長長的嘆了聲氣,靜靜的趴在窗口看著窗外。
馬車跑了半日突然被人攔住了,「陸公子,你這是?」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小玉掀開簾子,看向來人。
「陸大哥?」小玉挑了下眉。怎麼覺得那跨下的白馬有此眼熟。
「齊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好人做到底,我再送你一件大禮,你欠我三件事,你好好記著。「陸清風說著,從懷間掏出一個木盒丟到了小玉手邊。
小玉握著手中的木盒,疑惑的看向陸清風。「這是?「
「他日再見吧。「陸清風邊說著,微微帶喘,臉也有些紅,竟像急急特意趕過來的一樣。
陸清風一面調轉馬頭,策馬而奔。
他既然要做自然是要做到最好,不過這次他選的不是任務而已。
陸清風嘴角斜斜撇起,隱約帶了絲邪氣,三件事,他該要什麼。該讓那丫頭怎麼還呢?這該值得好好想想!
「哈哈哈!「陸清風大笑幾聲,跨下馬兒撒蹄狂奔,「踏雪。你說有不有趣?」
馬兒甩了甩尾。似回應陸清風的話。
小玉摩擦著手中的木盒,三件事?
呵呵,不知不覺已經欠了那麼多債了。
小玉打開了木盒,一股甜香迎面襲來,心神為之一震,頭腦清醒了。肺部有種吸進超清新空氣的感覺。
瑩白的像塊美玉,這難道是?
小玉張大了小嘴,十分驚異,陸大哥,他怎麼會有這個?他是從何而得的。不過現在卻無處得知,只有他日相遇之時。再解心中疑惑了。
合上盒子,小玉雙手使勁的捏住,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來,手指有些泛白,若早知此去會讓憶香丟掉性命,那她寧願被趕下山去。
額間一滴冷汗滴了下來,頭有些暈沉,小玉用力甩了甩頭,仍沒緩解暈沉的癥狀,眼楮一眨一眨,看向手上的木盒,難道?
還未思考完,小玉便倒下沉沉睡了起來。
當小玉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山莊里了,怎麼回到山莊的她不清楚,不過她此刻腦子卻清楚極了,沒想到陸清風那廝竟然給她下了藥,而她居然毫無防備的著了道,小玉磨著銀牙,但考慮到也許陸清風也是一片好意,心里的火氣一下熄滅了。
想到此時她已身處山莊之中,心又有些發怵,她該如何去跟容姨解釋?
小玉在憶梳的陪伴下來到了吳月容所在的房間,途中小玉屢次想開口,但最後什麼都說不出來,憶梳與憶香情同姐妹,她該說什麼?有時候對不起是多麼不負責的一句話。
腳步很沉,頭腦卻意外的清醒,心頭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已,不管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設,但當正正要去面對的時候卻發現,原來無論堆起多高的牆都是沒用的。
特別是站在吳月容面前。
風華由骨散于外,還沒靠近,小玉便被那強大的氣場壓的有些喘不過氣。
「來了?」吳月容靠在憑幾上,眼皮都沒掀一下,赤足放在鋪好的地毯上,瑩瑩生光,腕上帶了一支羊脂白玉的鐲子,但小玉覺得那手腕竟比那羊脂白玉還美。
「容姨。」小玉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雙手呈起木盒。
吳月容翻著書卷,再也不說一字,幾個丫鬟婆子沒听到吳月容的吩咐,也不敢亂動,全都安靜的站著。
書頁翻動起沙沙的聲響,整個室內的人都能听到,小玉雙膝跪著,雙手舉著盒子,一動不動。
一刻,兩刻,三刻,額間滑落汗滴落到眼中,視線有些模糊,小玉就這樣跪著,吳月容依舊翻著書卷,抬手撫了下垂落的青絲。
終于吳月容動了動,抬眼看了眼小玉,素手攬起一件風披,披在身上,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走了出去。
「主子,繡鞋。」老嬤嬤半蹲著幫吳月容穿上繡鞋,躬起身子走在吳月容身後。
小玉繼續跪在地上,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手漸漸酸軟了,腿也由刺痛變成麻木,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感覺就像一塊木頭。
她並不是不敢起來,而是不想起來,這點苦比不上憶香所承受的,她受這點算什麼,想到憶香,心有些疼,小玉蹙著眉,咬牙死死的支撐著。
天黑了,屋內僅剩她一人,小玉咬牙繼續跪著,豆大的汗滴浸濕了衣服,視線也有些模糊了,前方只有空空一憑幾。
憶梳回到了她與憶香一起居住的小院,把憶香的衣物收拾好,挎上了一籃子,里面裝的全是紙錢香燭一類的東西。
天已黑透了,憶梳一個走到後山,竄進一處密林,用手刨了個大坑,把憶香的衣服放進坑里,再用手把坑填埋好,劈下一根木柴,用手中的刀雕刻出憶香之墓幾個字,插上香燭,撒了撒紙錢。
「小香,你安息吧,小姐已平安歸來。」憶梳眼底藏著深深的悲傷,對著空空的衣冠冢叩拜三下,站立起身。
憶梳的身後赫然累累墳頭,後面堆砌了無數墳包,有許多也是同憶香的一樣,只余一塊墓碑,或者只余一個墳頭。
憶梳挎著籃子,往後深深看了一眼,說不定也會有人替她在這立個墳頭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累累紅粉化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