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左右,斯旺警長家的燈還亮著,橘色的燈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到屋外,明亮而溫暖。
萊拉站在這幢二層樓高的小房子投射下來的陰影處,微仰著頭望著里面。
有電視機的聲音和水流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里面的人似乎一個在看球賽,另一個在洗東西、或是洗澡?
過了一會兒,水聲停了,有人從樓梯上走下來,發出「蹬蹬蹬」的響聲,然後她听見了貝拉的聲音。
「查——爸爸,明天我會去超市采購一些食物,冰箱里的存貨已經不多了,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冰箱里的食物這麼快就吃完了嗎?」這是查理的聲音,顯得有些驚訝。
「是的,尤其是魚,少得有點危險——」貝拉以一種一本正經的語氣回答,「我們只剩下兩三年的存量了
「你能夠撐得過去的,貝拉查理笑了起來,隨後說道,「你買點自己喜歡的食物就好,你知道的,我除了煎魚,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
貝拉似乎嘟囔了一句什麼,她沒有听清。
「對了,明天的晚餐吃牛排和烤馬鈴薯怎麼樣,外加蔬菜色拉?」
「听起來很不錯查理表示同意。
接下來,里面的兩人互相道了晚安,然後腳步踏在樓梯上的聲音再次響起。
萊拉的身影驀地一動。
她記得,二樓西邊面向前院的那個房間是貝拉的臥室。
只一瞬間,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就變得空無一人。
而此時,貝拉剛剛關上臥室的門,回過身來的時候,一條細細的項鏈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項鏈的底端墜著一塊大而純淨的月光石,正有規律地來回擺動著……
萊拉見貝拉的眼神很快就變得恍惚,知道是時候了,于是她將光明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聲音中,蠱惑一般地說道︰「忘了下雪那天你在體育館里看到的一切……記住了,卡倫一家都是普通的人類……」
亞迷斯一族的催眠術對一般的人類作用很快,並且很難被反催眠的方法打破。
做完這件事後,萊拉悄無聲息地從窗口躍了出去,像來時一樣。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路燈稀疏地散發著淡淡的光。
可惜看不到星星。
萊拉望著頭頂陰霾的天空,有些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老實說,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會一時頭腦發熱地跑去貝拉家篡改人家的記憶,也許是因為她對卡倫一家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慨,又或許是因為上一次愛德華主動幫她查了些資料,所以她覺得應該回報他,雖然那些資料實際沒有派上什麼用場……
萊拉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路面上的碎石子。
貝拉家和她目前的住處有一段距離,她的住處在學校附近,那可是一塊風水寶地,只是可惜……
噢,走偏了。
收回不小心踩到公路旁的泥地上的右腳,萊拉往左移了移。她的步速不緊不慢,一會兒走直線,一會兒走曲線,看上去很是自得其樂的樣子。
咦?她突然停下腳步,眯了眯眼楮。
一道高高的陰影出現在前方不遠處,它似乎同樣發現了她,頓了一下後,加快速度朝她的方向飄來。
哦,阿飄啊!
——萊拉很想這樣快樂地呼喚一聲,可惜路燈的光線雖然黯淡,她還是很快就辨認出——那道陰影其實是她剛才胡思亂想過的主角之一,愛德華卡倫。
好像不小心施了個召喚咒一樣……
黑發少女默默地想著。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一個人在外面愛德華飄、啊不、是跑到她身邊,燈光下,英挺的眉微微皺起,語氣明里帶著一絲慍怒、暗里藏著一絲擔心。
萊拉指指他,「你不也是一個人在外面
愛德華的額角跳了一跳。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說到這兒,他的聲音突兀地一頓,「男的
「我知道我們性別不一樣萊拉以一種「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嗎」的眼神望著愛德華。
愛德華︰「……」
「總之——」他深吸一口氣,「福克斯的治安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好,你一個女孩子,萬一遇上了壞人或者、野獸襲擊……」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其實,如果真的遇上壞人,不知道是誰襲擊誰呢。
可惜她不能這麼跟他說。
于是萊拉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愛德華滿意了,「我送你回去他不容拒絕地說。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萊拉跟在愛德華後面走著,覺得有些疑惑,是什麼呢?
「咦?」她突然想起來了,「愛德華,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里?」
對了對了,這就是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從剛才他說出要送她回去起,他就沒有問過她的住址,也沒有讓她帶路,熟門熟路得仿佛是他自己家一樣。
走在前方的愛德華腳步一頓,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尷尬的神色,不過由于光線太暗,萊拉沒有看清。
「我……咳,」他清了清嗓子,假裝坦然自若地回答,「其實,全鎮的人都知道你住在哪里。你知道的,福克斯這個地方對每一個新搬來的人都會非常關注
說的也是,萊拉不疑有他。
某吸血鬼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對了,」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的舞伴找好了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故意讓自己的語氣听上去很是漫不經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有一點緊張。
「什麼?」萊拉抬頭看他,一臉茫然。
「舞伴愛德華重復了一遍。
萊拉依舊一臉茫然。
「你……不會不知道春季舞會的事情吧?」愛德華發現自己猜對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說,「你從來不關注學校的海報欄嗎?三月的第三個周六,高中部會舉辦一場春季舞會
舞會……
萊拉的神情恍惚了一下,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很久以前的一幕。
……
傍晚,霞光漫天。
草坪另一端的一座三層水晶頂的大型建築那兒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與這一邊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黑發的小姑娘獨自坐在草坪這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拔著草,偶爾朝水晶頂建築那兒望一眼,嘆口氣,然後低下頭繼續拔草,沒一會兒她周圍的草地就禿了一圈。
她的模樣已經長大了不少,下巴褪去嬰兒肥,身形抽高,變得苗條,開始呈現出玲瓏的弧度。
「這些草一定得罪了我們的小公主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
小姑娘的眼楮一亮。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用這種寵溺的語氣叫她「小公主」。
「怎麼一個人待在這里?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銀發男子在她身邊坐下,揉著她的腦袋問道。
小姑娘不自覺地嘟了嘟嘴,「我不參加舞會
「為什麼?」
「我沒有合適的禮服她悶悶地說,不想銀發男子聞言竟然笑了起來。
小姑娘立刻瞪圓了眼楮,不滿地撲到男子身上,「啊,你竟然還笑!我沒有禮服參加舞會你很開心嗎?」
「唉,」男子笑著搖頭,「我早就料到了,你看這是什麼——」他說著,從身後變魔術似的拿出一件流光溢彩的禮服裙裝。
「流光!」小姑娘驚喜地叫出聲來。
「流光」雖然算不上舉世無雙的至寶,但也是比較難得的一件寶貝。
它由一百只蝕月獸頭頂最細最柔軟的絨毛、混合霧草的縴維編織而成,其中,蝕月獸是一種罕見的防御型魔法生物,而提供防御屬性的主要是它身上的絨毛,因此,「流光」可以抵消5%的傷害,另外還能自動調節溫度,可謂冬暖夏涼。
亞迷斯一族的部分寶物是由大祭司負責保管和批準使用的,而「流光」就是其中的一件。
想到這兒,小姑娘笑著睨了旁邊人一眼,玩笑道︰「大祭司,你這算不算是假公濟私呀?」
男子挑眉,「那麼我再把它拿回去好了言畢假意要從小姑娘的手里拿過「流光」。
小姑娘笑著阻止他的「魔爪」。
「不給?」
「不給她抱緊裙子,搖頭,「你剛才已經把它借給我了,哪有剛給人的東西就收回去的道理
「唉,好吧……」他狀似無奈地妥協,然而眼底的笑意卻出賣了他,「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男子的聲音溫柔而低醇,好似夜風在低低地吟唱。
「今晚的舞會,你只能和我一個人跳舞
……
「萊拉?萊拉?」
萊拉在愛德華的叫聲中回過神來,「呃,對不起,剛才說到哪兒了?」
「舞會愛德華提醒道,「那麼,你想好邀請誰作舞伴了嗎?」
他以為剛才她是在思考舞伴的問題。
「我邀請?」
「對,這是一場女生擇伴舞會他凝視著她,眼底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期待,「你心里有人選了嗎?」
「沒有,」她的聲音里沒有一絲遲疑,「因為我不打算參加舞會
「為什麼?」愛德華皺眉,「你那天已經有安排了嗎?」
「不,只是單純的不想去而已熟悉的建築出現在眼前,她停下腳步,轉身對他笑笑,道,「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愛德華目送著對方進屋、關門……形狀美好的唇抿了抿,壓下涌上心頭的一縷失望。
接下來的十幾天里,愛德華感到十分困惑。
那天伊莎貝拉斯旺找上他,告訴他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希望他能夠對她坦誠並且相信她會替他保守秘密的誠意,盡管他堅決否認了這一說法,並且由于憤怒而毫不留情地嘲諷了她,看上去令她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但他認為以對方那種追根究底的、固執的性格來看,她是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被一個人類識破身份對于血族而言是一件非常緊要的大事,因為吸血鬼世界最基本的法律就是「保護吸血鬼存在的秘密不外泄」。所以當天和萊拉分開後,他匆忙通知了家人,一家人就此事緊急召開家庭會議,商量了好幾種對策出來。
然而,奇怪的是,一連十多天,伊莎貝拉都沒有再來找他,偶爾在學校里遇見時,她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透著一種令他惱火的了然和「我是你的盟友」的自以為是,這令他很是奇怪。
當然,他不會傻到自己去向貝拉提起這事,不得不說,她不再來打擾自己令他感到很愉快。
也許她突然想通了?
卡倫們期待地想著,他們決定以靜制動,繼續對貝拉保持留意。
嗯,保持留意。
時間在不同人的不同情緒之中悄然溜走,福克斯高中的學生們,除包括萊拉在內的幾個非人類外,終于迎來了期待已久的春季舞會。
這場精心籌備的舞會原本應該在漫天的粉紅泡泡中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沒想到卻在臨近結束的時候被一場意外所破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