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睿來說,需要他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旭王那里走不開,喬逸這里走不開,還有個原一品在赫城。旭王好像听到了消息,昨日讓他去旭王府,竟臨時換了人,不讓他去赫城了。秦睿此時被這些人搞的頭昏腦漲,十分痛苦,因此與沈沉相約一同去了澡堂,打算好好泡一泡,舒緩壓力。
沈沉不愧是帶兵打仗的人,秦睿看了看人身上的肌肉,又看了看自己的。不自覺的嘆了口氣,不過相比較以前白斬雞的樣子,自己身上如今這一層薄薄的肌肉,也已經是鍛煉後的結果了。
興許是秦睿表現的太明顯,沈沉笑著說︰「你可與我不同,我干的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活,你干的是靠腦袋的活。我體格比你好,那也是意料之內的
秦睿笑了笑,兩人走進澡堂里,老板早知道這兩人身份不一般,于是這個澡堂今日就不接客,只給這兩位大人用。秦睿和沈沉對這樣的待遇已經習以為常,並且欣然接受了。雖然秦睿喜歡男人,不過應該說他喜歡的不知道為什麼都是男人,可是在澡堂里與人坦誠相對,倒是不覺得尷尬。
兩人拿了切半的葫蘆,一邊聊天一邊向水池里走。沈沉看了看秦睿,又看了看自己,心里十分吃驚。暗暗想到——自己比這人健壯這麼多,j□j卻差不多。秦睿的j□j稍黑,沈沉心頭不是滋味。自己這些年還是童子雞呢,這些人卻早就已經左擁右抱,成家立業了。
……好像有哪里不對……
說起來,沈沉是嶺西人,他長的高大俊朗,人也十分厚道。雖是個武人,脾氣卻不壞,倒是非常正直。當機立斷,也賭得起。
秦睿笑道︰「我倒還沒與你好好聊過天,先前倒是忙得很
沈沉泡在水里,舒坦的舒出一口氣,爽朗笑道︰「我啊,這半輩子都在馬背上過的。你卻是個拿筆桿子的,天曉得我多羨慕
雖這樣說,可是沈沉的目光和表情卻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他所說的羨慕,對他而言,戰場才是歸宿。他又說︰「等哪天天下太平了,我就卸甲歸田,若是不太平,死在戰場上就是我的歸宿
秦睿肅然起敬,他道︰「這個天下,有一半都要靠你們這樣的,我這種最多只能在後頭出謀劃策,上去拼命的卻是你們
沈沉嘆了口氣︰「如今旭王殿下倒是越發的不信我們這些老部下了
秦睿道︰「是啊,可是那有什麼辦法,他才是旭王。我們只是屬下
跟著旭王的時間長了,沈沉已經已老部下自稱了。旭王如今忙啊,都忙些什麼?忙著去尋找那些新的人才,他如今求賢若渴,連十二三歲有神童之名的孩子們都不願意放過,令人哭笑不得。他不信這些老臣,他如今地位不穩,就更害怕這些有名有權的老臣們有不忠的心。
他畢竟只是十三皇子,太傅授課時也是看人的,他沒機會接觸到真正的帝王心術,所以在許多事情上總會顯得簡單粗暴。同樣的,他自己也心虛,畢竟太子殿下是先皇定下的,他名不正言不順,雖然當今皇帝昏庸,可是旭王還是一樣會心虛。
「他畢竟也是個人,總會有忌憚。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只能進言,而不能左右他的想法秦睿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道旭王如今做的正是做為一國之君最恐懼的事兒。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就像他自己說的,他們都是屬下,難道能跑到旭王面前直接說︰「殿下,你這樣婆婆媽媽疑神疑鬼是不對的,作為男人你要有開闊的胸襟,長遠的眼光,要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他們能這麼說嗎?
兩個人同時都惆悵起來,他們都對自己所服從的這個人充滿了信心,同時又充滿懷疑。毋庸置疑,旭王是個有勇有謀的人,但是同時,他自小經歷的事情讓他多疑,讓他畏懼失敗。所以他會考慮所有會令他失敗的原因和人。
小心不是件壞事,可是太過小心卻能要命。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人心惶惶,正是需要一個能下達命令,令所有人有所依靠的人。
「若是,沒能打下京城……」
秦睿笑道︰「那我們便忍辱負重,只要能活著。這個昏君,他不會唱太久的戲
「你其實是無所謂誰當皇帝,只要不是如今京城里的這個沈沉閉著眼楮,他其實在這個權利的漩渦里是看的最透徹的人。因為他孤身一人,只為自己活著,于是想事情就更加清晰。
秦睿抬起手,向自己的脖子拍水,這樣會令他長久趴著看卷宗的脖子好受一些。如今他的書案已經要被卷宗壓垮了,而他的肩膀也要被大大小小的政務給壓垮了。
「也許是這樣,我也說不出來,總是覺得不安心。若是旭王殿下一直如此的話,我很擔心秦睿的脖子都被他自己拍紅了,他嘆道︰「如今的旭王殿下,像是在走前朝武王的老路
沈沉皺著眉頭,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終于又說︰「也是在走先帝的老路,只不過先帝運氣好,造反之前他就退了位。如今的皇帝看起來倒是好過,實際上也不過是強擼之弓。人都會犯錯,旭王殿下這個錯誤……還有改正的機會
「哪里有這麼容易秦睿站起來,用一邊準備好的干淨的棉布擦拭身體,他倒是一點兒也不避諱沈沉。沈沉也不在意,他在軍營里頭看的光兵們多的是,也不在意這些。畢竟都是男人,都長一副身子,有什麼可看的,與其看別人,還不如夜里睡覺的時候多模模自己。
秦睿雖然比不上沈沉健碩,但身體也能算結實了,已經褪去了少年了青澀,有了成年男子的外表。他已經變得穩重又冷靜了,說話做事也能夠遵循規則。他雖然過的辛苦,但也不算不快活,只要他每做一件事,每做一件能夠令當今皇帝坐立不安的事兒,他就覺得開心,就覺得有一點點的成果了。
可是旭王殿下,他原本是個當機立斷,有勇有謀的人。可是位子做的稍微穩當之後,他就和他的祖父、父親一樣,開始疑神疑鬼。這是他最大的缺點,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所有人都看著他,這麼多雙眼楮。這麼多人尊重他,可隨之而來的,也是更大的壓力。旭王他自己,恐怕也是十分清楚的。
沈沉也站起來,和秦睿比,他就顯得更加威武,肌肉勻稱,卻不過分突兀,整個身體看起來十分協調。有一種屬于男子的美感。秦睿看了兩眼,十分羨慕,簡直是有些兩眼放光。他這樣的,已經不期待自己會有這樣的好身板了。
兩人穿好衣裳,相繼走出了澡堂。兩人一路走一路說,沈沉邊走邊說︰「我倒是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好的泡過了,覺得舒服多了。與你一起說話,也覺得很放松
秦睿點點頭,十分厚臉皮的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一向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他自己先忍不住笑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自從秦家的事情之後,他一夜長大,連怎麼咧嘴笑都不會了……
「你該多笑笑,多想些好事兒,別活的那麼累沈沉皺著眉頭,「我比你痴長幾歲,比你更明白這個道理,你不應該先建一堵牆把自己隔絕起來。我不是個什麼細心的人,我就一個糙老爺們,但我都看得出來,你每天都只是在勉強自己
秦睿搖頭︰「沒什麼好勉強的,我沒勉強過自己
沈沉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忍不住道︰「這世間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你以為你是最痛苦的那個,其實不盡然。有的人長到而立之年家破人亡,有的人在戰場上成了戰俘,那些戰場上下來缺胳膊少腿兒的,為國賣了一輩子命的,卻最後只能落得個落魄街頭的下場
他是看不慣秦睿這個樣子,在他看來,這世上痛苦的可憐的人太多了,他們甚至沒有自保的能力,可是秦睿不一樣。他有本事,有能力,可是他的怨恨和動力都是在被過去緊緊壓迫著的基礎上。這樣是不可能真正有建樹的,即使有,那也微乎其微。
「我知道。我也沒辦法。日日夜夜,我都在噩夢里驚醒。只要一閉上眼楮我就能看到的父母,看見我的女乃哥,他們死前對著我的最後一個表情,說的最後一句話,都要我的命秦睿這麼說的時候,表情沒有改變,依舊是一副漠然的樣子。他的笑容越來越少,偶爾一次,簡直稱得上稀有了。
沈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勸了,他只能笑著說︰「人啊,這一生。所有的苦難都會過去的
秦睿有一瞬間閉上了眼楮——但在前方迎接我的,卻不是什麼幸福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旭王也是普通人,會犯普通人會犯的毛病
他也會慢慢成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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