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微風扶柳畫煙容,血染白綾裂玉帛
蕪歌淺淺一笑,眸子晶亮得就像有一簇火在燒,卻還是難掩病容憔悴︰「沐姐姐,怎麼出來啦?快進去吧。」
沐雪心頭一暖,很久沒有听到這樣關心自己的話了,只覺得大小姐越發可親起來。
「丹秀,去把我給錦少爺準備的禮物拿過來。」
「是,小姐。」
挽君閣在寧王府的西北角,青籬笆上一叢叢的牽牛,紅的紫的藍的,像一只只張揚的小喇叭,笑得如此歡實,滿園的郁郁蔥蔥都染上了一層喜色。
「錦弟,你在嗎?」蕪歌輕叩著緊閉的木門,「是我,我給你帶生辰賀禮來了。你要是不開門,我今天就不走了。」
久久無聲,蕪歌卻絲毫沒有感覺意外,只是靜靜地站著,這一回她沒讓丹秀跟來,一個人立著,身形顯得有些蕭索。
寧王爺前些日子已開拔前往邊境與夏國南面的高商議和,全府只剩下蕪歌和錦祺兩個少主子,蕪歌這些天一直忙著給錦祺準備生辰禮,不過卻很是隱蔽,就連丹秀都不知道小姐這寶藍色的盒子里到底裝的是什麼寶貝。
「錦弟,快開開門,姐姐給你準備了一份禮。」她的聲音那麼輕,那麼柔,仿佛五月拂面的清風,微微的暖意中又似乎有濕濕的水汽氤氳。
門內沒有回音。
蕪歌吩咐過,錦少爺好靜,今兒個是他的生辰,全府的奴才、僕婦午膳過後都不能到挽君閣來,偌大的園子里,只有蕪歌紫色的身影,顯得落寞寂寥。
夕陽從青籬笆那一頭探出半張羞紅了的臉來,欲說還休,只是橙黃色的余暉將門前縴瘦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就像山水畫中,最後那一抹墨跡。
「吱呀」,門開了,一個白袍的少年倚門而立,眼底無波,蒼白似紙的臉,毫無血色的唇。
「你不是我的姐姐。」聲音不重,卻滲著憤怒的寒意。
蕪歌並不惱,只是微微地笑︰「終于肯開門了。讓我進去吧,外面的風有些冷呢。」
屋內的人顯然不願意挪步,只是蕪歌動作奇快,像一尾靈巧的魚,趁著錦祺一個閃神,就從少年懸在門沿的手臂下鑽了進去。還沒等屋子的主人發怒,蕪歌就搶先一步打開了手中那個兩個巴掌大的寶藍色盒子,一時間,幽綠的螢光將暗室的一隅照亮。
錦祺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雪蠶!」
「容王妃醫術精湛,你也應該知道它的功效的。」蕪歌像是對錦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能不在意你自己,還有你娘親。」
少年臉色微微一變。
「現在我在這世上,只剩下你和父王了。」蕪歌繼續道,「你應該也精于醫道,我是否有惡意,你一試便知。我帶它來,是想祝你生辰快樂。我對你好,那是我的事,就像你厭惡我,是你的事一樣。」
錦祺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搖頭。
蕪歌將錦祺的手放入盒內,玉色的蠶身漸漸成粉紅,再變成緋紅,錦祺的白臉也漸漸有了紅暈。
「你自願的,與我無關。」那只玉色的小蠶垂下頭去,滿身的通紅,卻變成了黑,再也沒有蠕動。
「我說過的,我對你好,是我的事,與你有什麼關系呢?」蕪歌將盒子蓋好,默默退了出去,末了,合上門,輕聲道,「早些睡吧,體毒初清,好好休息,你要是不放心我,我讓傾桐來照顧你吧。」
月華如水,夜闌無聲。
一抹紫色的身影隱沒在暗處,與黑夜融為一體。
「你果然是他的孩子。」盆內兩滴血緊密地相融,在火光的映射下,詭異得觸目驚心。
蕪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泛著徹骨的寒。
染血的白綾被扔入火中,燒得 啪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