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雲,露花倒影,微風習習,揚起湖中漣漪無數,岸邊楊柳亦隨風而動,湖岸有一白衣女子牽馬而行,恍若走在畫中。
此女正是阿雪,那日看完陸風揚留下的書信後,得知楊暮並未加害于蕭宇等人,反而助其擺月兌皇室的追殺,心中十分追悔,她本就放不下他,這樣以來更加沒辦法雲淡風輕的離開。
當晚就去尋了柳心誠,倘若她不走,楓勢必也會留下來,可是那個時代還有他們的父母,她又怎忍心棄之不顧,唯一的辦法就是瞞著他,等事成定局,他就是反抗也遲了,楓與葉凝碧情投意合,讓葉凝碧與他一起離開,又有什麼不好,只是不知道是否有這樣的可能!
那晚,柳心誠好像知道她要去找他一樣,非但沒有驚訝反而早已擺好酒席等著她。
阿雪也如願以償的知道了怎樣才能讓人代她回去,便是將那個人身上染上自己的血,再借助墨玉。
她很容易的相信了柳心誠,事實也證明,她的信任沒有錯,現在的楓與葉凝碧真的已經雙雙離開了,途中是否發生意外也不是她所能知道的了。
她終究是自私的,為了楊暮,她私自為楓與葉凝碧做了決定,不給他們反抗的機,就連柳逸雪,唯一回到自己的家鄉的機會也被她剝奪了,而今那句抱歉,她也只能對著空氣說了。
她已經連夜趕了三天的路,現已經到達南京城外,卻突然間膽怯起來。三天來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包圍著她,令人窒息的那種,卻又找不到原因在何處,越靠近南京,這種感覺就越明顯,以至于現在,她連進城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直以來,楊暮明確自己的立場,一心助蕭燁順利登基,卻又在關鍵時刻,舍命就山寨,還背著蕭燁放了蕭宇等人,不正是表明他是在乎阿雪的麼?
她背著大家留下來,無非想與楊暮廝守,如今太子身邊最大的敵人已經倒下,楊暮便可功成身退,從此兩個人浪跡天涯,笑傲江湖該是見多麼美好的事情,她到底在擔心什麼?
阿雪在城外徘徊了半天,最後還是策馬進城,山寨對她下了禁令,所以以防萬一,她還是蒙了面紗,一路來到煙莊門前。
卻在這一刻傻眼了,煙莊滿院張燈結彩,大紅喜字貼的到處都是,比當初阿雪以傲雪公主的身份嫁進煙莊的排場還有隆重,暮色降臨,依然人潮涌動。
幾日來的不安終于有了答案,他是煙莊唯一的主人,成親的人便是他吧!
「這位大叔,請問這是那位公子娶親了呀!」阿雪咬著唇,拉住一位即將從自己眼前走過的中年人問道。
中年人奇怪的看了阿雪一眼,估計是想不通眼前的人為什麼要帶著面紗,想了想便道︰「姑娘是外地來的吧?」
阿雪不自然的點了點頭,屏住呼吸等待那人的下文。
中年人又笑了笑,道︰「今日便是當今太子爺身邊的紅人楊暮楊公子,娶當朝大學士皇甫海大人家的千金的大喜日子!」
「皇甫家的千金?」阿雪早已氣若游絲,沒想到自己放棄一切趕來找他,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中年人點了點頭,道︰「楊公子與皇甫小姐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不是前幾年皇上將傲雪公主賜婚,恐怕早就共結連理了!」那人一邊說一邊概嘆,好像再說自己的兒子。
「那麼,阿雪公主呢?」阿雪用力的抓著韁繩,雙目無神的看著中年人。
那人眉頭一皺,突然笑起來︰「死了吧!」
阿雪心頭一滯,不知道該說什麼,牽著馬回頭就走,身後的聲音越發嘈雜,卻已完全進不了她的耳朵,楊暮娶親,她還留下來做什麼。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那就先愛著吧,等雪兒走了,為夫再去愛別人!」那日他是這麼說的,原來他真的是說到做到,可惜,他沒料到的是,她沒有走,她放不下他。
本以為蕭燁身邊大患已除,她從此可以與楊暮月兌離朝廷,去過逍遙快活的日子,再也不要因為誰利用誰,誰對不起誰而煩惱。因此她瞞著所有人留了下來,沒想到今天卻趕上了人家的婚禮,去次隆重可見當事人的看重。
阿雪漫無目的的走在愈漸清冷的街道上,白馬早已不知去處,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提氣一躍,施展輕功,原路返回。
幽深的里林濤陣陣,時不時諜到一種怪異的聲音,阿雪卻渾然不覺,痴痴的站在懸崖邊,黑幕早已完全降臨,伸手不見五指,她沉默了很久。
幾年前,她親眼看見被楊暮一掌拍死的高陽,在這里被煙莊的下人扔了下去,那時候她只以為這里便是煙莊里叛逆者的葬身之地,沒想到今日也成了她的魂魄歸天的地方。
楊暮心中不在有她,柳天笑亦絕不會容許她還留在這里,她現在已是進退維谷,除了死,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老天保佑,將真正柳逸雪換回來吧,我雪死而無憾!」只是一句簡單的祈禱,阿雪抬頭看了看天空,白天里天氣是極好的,晚上卻沒有一個星子,她牽起嘴角,苦笑一聲,老天應是同意她這麼做了,雖說生命誠可貴,與其讓人追殺,不如自行了斷呢,想著,縱身躍下。
除了想換回柳逸雪,除了避免柳天笑的反目,除了不想連累其他人,她的死,恐怕最大的原因是無法面對楊暮與別的女人長相廝守吧。
耳邊的風速急速增大,嗡嗡作響,隱約中听到一個撕心裂肺的叫聲︰「雪兒,不要——」
阿雪已經無暇顧及,那到底是幻覺,還是別的什麼,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楊暮,來世我不會放過你!」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楮,空谷中只回蕩著一個絕望的告白︰「雪兒,我愛你!」
可惜,一曲終了,便是人散之時,奈何擁有的時候不珍惜,等失去了,一句簡單的‘我愛你’有何用,她听不到,就算听到了,又能怎樣?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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