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虛空中兀然一聲冷哼,及時震碎了那滿含惡意的神識禁錮,解了傅衍和戚珃即將被強大神識擠壓成肉醬的危難。
滿目的虛無空間重新變回了繁華的街道。
傅衍略一定神,顧不得去抹嘴角沾著的血,直接于人來人往的人流里拉著戚珃隨他一起躬身行禮,並口中說道︰「神火峰弟子傅衍攜道侶戚珃,謝過秋長老援手之恩。」
須臾,虛空中便又傳來了那道清冽無波的聲音︰「無需。」
等了片刻,見秋長老再無其他吩咐,傅衍與戚珃一先一後直起身。
在此等大修士的神識底下,傅衍可是不敢傳音與戚珃說什麼——便是不提防秋長老,卻是要提防著那位無緣無故向他們發難的大修。
攥住戚珃的手腕輕輕一拽,如傅衍所料,戚珃心思通透瞬間便了悟了他的意思,隨著他順著人流繼續往前走去。
傅衍邊走邊回憶交易會上的細節,卻是怎麼都想不出紕漏出在了何處。
何況,如果真是交易會上的大修識破了他們的身份,覬覦他們身上的神木木心信息或者是朱雀精血的話,也不該如此迫不及待地動手。
畢竟這里是有散仙坐鎮的千瘴城!
傅衍與戚珃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的困惑與憂慮。
苦思冥想,他們卻是實在不想不出,除了交易會上的那一群大修之外,他們還惹過哪位大修……
*
虛空之中,雲團之上。
青白道袍的修士與玄衣上盈轉著點點暗綠的修士相對而坐,身前翠竹幾案上各擺著一盞色澤澄碧、靈氣繚繞的茶。
玄衣修士容貌艷麗冷厲,眉宇間團著一抹化不去的戾氣。
青白道袍的修士相貌平凡,神色淡然,周身縈繞著的皆是平和自然的氣息。
兩只以法力凝聚而成的大手,一黑一綠,于兩位修士身側的虛空里無聲地纏斗在一處,轉瞬便拆了千余招。
玄衣修士法力不如青白道袍修士渾厚,黑色巨手始終破不開綠色巨手的攔阻。
而青白道袍修士也著實會惹他切齒磨牙,無他,這青白道袍修士的綠色巨手每每壓下黑色巨手之後,便再不肯多加一份力,不傷他卻也不肯放他去將下面人群里那兩個可惡的小子抓上來!
又拆了百十余招,耍盡手段卻是始終無法突破青白道袍修士的攔截。
玄衣修士眼里流轉著爆裂的怒氣,憤恨地散去黑色巨手,揚聲怒斥︰「秋老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原來,這青白道袍的修士便是丹鼎門的太上長老秋長天。
而那玄衣修士卻是今晚突然造訪的,千瘴妖王余應。
秋長天不緊不慢地撤回巨手,淡然反問余應︰「你來千瘴城做客,我烹茶相迎。你卻無故在城內出手,欺辱我門內兩個小輩。余應妖王,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余應以拳捶桌,澄碧的茶湯被震出了茶盞,灑在翠竹幾案上︰「本王出手自有本王的道理!把我千瘴沼澤攪得天翻地覆的賬還未與你算清楚,你又不問緣由地袒護下邊那兩個小子,不是你欺人太甚又是什麼?!」
秋長天掃了一眼滑落至竹節縫隙里的碧色液珠,端起身前的茶盞,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這才道︰「曼說他二人是我門中子弟,即便他們不是,單就這千瘴城里禁制私斗這一條,阻止你逞凶也是我的責任所在。」
余應周身暴戾之氣肆虐,攪得身下的雲團都逐漸染上了黑色︰「秋長天!」
秋長天不動聲色地逼退了黑色妖元,還了雲團一副仙氣繚繞︰「余應妖王,若不是你麾下大妖濫殺無辜修士,我丹鼎門少掌門也不會無緣無故殺入你千瘴沼澤。」
秋長天乃是七劫散仙,而余應卻只是四劫散妖。
這便是余應瀕臨暴走也只是拍桌子,而不是依著暴烈性子直接與秋長天大干一場的原因︰「若不是有不知死活的人修先行殺了我千瘴沼澤即將化形的鴉王,蒼牙也不會遷怒!」
「你也道是遷怒……」便是輕嘲,秋長天的聲音也依舊是清冽無波的,「萬物修行,各有緣法。那鴉王合該有這一劫,沒能渡過此劫,是他道緣不夠。」
余應惱道︰「如此說來,那些火屬性修士也是合該有此一劫,你丹鼎門那容若又跑去我千瘴沼澤里濫殺作甚?!」
秋長天抬眼看向余應,淡然道︰「那便是亡在容若劍下的妖獸合該有此殺劫。」
「秋長天!」
「余應,是你能讓我殺了蒼牙,還是我能讓你殺了容若?」秋長天那始終清冽無波的聲音里終于夾雜了一絲淡淡的無奈,「既然都不能,你又何必因那些既定的舊事與我磨費唇舌?那些無辜隕落的修士也好,那些亡在容若劍下的妖獸也罷,總歸是應了他們求道途中不可避免的劫難。」
「秋長天!你休想再繞暈了本王!」余應冷不丁又抓向戚珃與傅衍,「今日無論如何,本王都不會放過這兩個小子!」
秋長天從容自若地拂袖攔下余應︰「你如此執著于取他二人的性命,不鬧清緣由化解了這絲仇怨,我卻也不敢放他二人就此離去了。」
說罷,秋長天拂袖,將自身下雲團里分出來那團祥雲送至傅衍身前,並傳音道,「你二人且上來。」
*
騰雲駕霧!
老子穿過來這麼久,終于真正的騰「雲」駕霧了一次有木有!
不是飛劍,不是大刀,不是第五戈那貨用血霧cos出來的山寨貨……
是真正的祥雲啊!
以前休假時跟陸玖一塊大長劇,陸玖總是最愛里面的劍仙,他說劍仙酷帥狂霸拽,最帥最爺們。
戚珃卻是始終對祥雲情有獨鐘,戚珃覺得修仙就該騰雲駕霧,騰雲駕霧才足夠道骨仙風便于裝正直的好人!
站在軟軟的雲團上,戚珃忍不住在半空中偷偷跺了跺腳,並問傅衍︰「傅真人,你可會煉這個?」
傅衍忍俊不禁,忖著秋長老不會無聊至偷窺晚輩神識傳音的地步,便飛快的傳音給戚珃︰「秋長老最為愛護門下弟子,等下你表現得極為喜歡這雲朵,說不定秋長老就將它送予你了。」
于是,戚珃的眼楮瞬間就亮了。
當雲團飛回虛空之中,融進秋長天身側的雲團里時,秋長天見著的就是一個眼楮亮晶晶,好奇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偷偷使勁踩他雲團的戚珃。
傅衍佯裝著尷尬拽了戚珃一把,躬身與秋長天行禮︰「神火峰首席弟子傅衍,見過秋長老。」
「無需多禮。」秋長天拂袖以法力托起傅衍,含著笑打量著戚珃,問道,「這便是你那道侶?五華派戚不敗的兒子?」
「戚珃見過秋長老……」戚珃垂著眼,一副溫潤少年樣給秋長天行禮,「戚不敗正是家父。」
秋長天頷首示意知道了,轉而看向余應︰「余應妖王,人我已經替你帶上來了,你有何疑問盡管問他們。」
說完,秋長天又對傅衍與戚珃說,「你二人不必怕,有什麼便說什麼。」
傅衍與戚珃躬身應是。
余應卻是並未立即開口相詢,而是抬手一指,一道黑色妖元便疾射向了戚珃腰間。
戚珃本能欲躲,傅衍也欲祭出離火鼎替戚珃擋下這一擊,卻又皆在秋長天的一聲「無妨。」里定住了身形。
此時,他們只能選擇全然信任秋長天!
而二人心底也同時升騰起一股對強大實力的熱切渴望。
*
黑色妖元確是並未傷及戚珃半分,而是擊在了他腰間的靈獸袋上。
靈獸袋耐不住黑色妖元的侵蝕,瞬間化成了細粉落入了腳下的雲霧里。
被戚珃收在靈獸袋里的吞天瞬間肚皮朝上,四腳朝天地落在了雲團上︰「嗷!愚蠢的人類,又吵醒本大爺睡覺!」
戚珃拿腳窩了窩吞天的︰「閉嘴!」
吞天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此時的處境。
聳著鼻子,使勁嗅了嗅那余應妖王的氣息,吞天立馬翻身,甩甩尾巴,縮小身形跳進傅衍懷里,又對戚珃靈魂傳音道——愚蠢的人類,你怎麼跑到那鳥干兒他近親這里來送死了了了!!!
——你確定?
雖然靈魂傳音里盡是疑問,戚珃卻是已然信了吞天的話了。
戚珃不動聲色地繼續低頭研究著腳下的雲團,腦子里快速盤算著萬一被問難時的應對之策,語氣里卻是故意帶著幾分委屈的問秋長天︰「秋長老,這位前輩因何上來就毀了晚輩的靈獸袋?若是萬一傷了晚輩的靈獸可如何是好?」
「嗤!」余應嗤笑一聲,含著怒氣道,「休在那裝乖,你若是真心疼那頭狼,就不會給他下主奴禁制!」
戚珃不卑不亢地道︰「前輩盡管問吞天,我待他到底如何。」
吞天卻是被戚珃的「絕對服從」教育給j□j成了一條諂媚的忠狼,立馬嗷嗷叫嚷︰「阿珃對本大爺很好!」
「哼!跟那條死魚一副蠢樣。」秋長天並不好惹,既然那蠢狼一副願意挨的欠虐樣,余應便也懶得再管這閑事了,抬手一指傅衍懷里的吞天,冷聲道,「你們一從那碧雲閣里出來,本王就聞到這蠢狼的氣息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鴉王毒炎被殺的地方,便有這蠢狼的氣息。」
「!」我勒個去!你是屬狗的嗎?不對,你是狗妖嗎?吞天都沒你鼻子靈!
而且,那靈獸袋……果然贈品無好貨啊!
月復誹著都是傅衍貪便宜惹得禍,戚珃抬眼看傅衍,滿臉無辜︰「什麼鴉王?」
吞天亦是腦袋埋進傅衍懷里,朝外晃著尾巴嗷嗷道︰「本大爺也不知道什麼鴉王!」
「哼!」余應冷哼,這次卻是把視線釘在了傅衍身上,「本王卻也記得你,打在柳玄元神里的那抹元神印記便是你的。那日蒼牙欲殺你時,你曾用了兩枚紫薇天火的火符,是也不是?」
傅衍不動聲色地道︰「正是。」
余應冷笑著朝秋長天發難︰「秋長天,如今證據確鑿,你可還有話說?」
秋長天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道︰「余應,你休要胡攪蠻纏。你且看他二人的修為,他們縱是有紫薇天火的玉符,卻有哪里像能殺得了那妖嬰後期巔峰的鴉王的?」
「吶個……」戚珃錯腳往秋長天身邊兒湊了湊,「前輩說的鴉王是不是一只嘴巴長長,脖子細長,全身烏黑,只有兩只腳和長喙是金色的大鳥?」
「秋、長、天,你這次還要如何為他們開月兌?」
余應地含怒一擊,卻是又被秋長天攔了下來。
戚珃趁機將鴉王尸體丟向余應旁邊的雲團,並飛快地道︰「前輩莫誤會,這鴉王……前輩,確實不是我和傅師兄所殺,不信你看這鴉王的尸骨,這絕對是魔修手段啊!」
「這月復下的燒傷又如何解釋?」
戚珃故作怯怯地瞥了余應一眼,低眉順眼地道︰「晚輩與傅師兄從小秘境里出來的時候不小心失散了,晚輩運道不好,剛好掉進了一大群妖禽里……」
「以晚輩的修為,那群妖禽若是一只兩只晚輩還能應付,可那妖禽卻是數以十數百萬計的,吞天……」說著戚珃撇撇嘴,「吞天就一張嘴,吞不下那麼多妖禽,晚輩為了活命,忙亂之下便將身上最厲害的火符扔出去了一個。」
「沒想到師父給的火符那麼厲害!嚇退了那群低階妖禽不說,連被那群低階妖禽守在中間的鴉王也給燒到了一點兒……」
見了那干尸一般的鴉王尸骨,又听戚珃如此一說,余應卻是已經有些信了戚珃了,不過周身氣壓卻依舊是低得近乎破表︰「所以你便將鴉王尸體撿走了?」
戚珃無辜地看了那余應妖王一眼,含義分明——我像是那種有便宜不揀的傻逼麼?
「呵!」秋長天輕笑了一聲,「解釋也解釋清楚了,余應,你還待如何?」
余應磨著牙道︰「最後一個問題,請秋道長告訴本王,若不是他倆殺的鴉王,倒是什麼人殺了鴉王之後卻不取他的尸骨,偏留給他們來撿?」
「這個……」傅衍似是有些猶豫,看了秋長天一眼,這才接著道,「晚輩今日在城中曾偶然見著了一位血修……」
「是了,那位血修前輩的氣息似乎比余前輩的氣息還要強一些似的,如果是……」那種大修的話,十分有可能看不上鴉王的尸骨,畢竟,妖嬰已經被收走了不是麼?
不過,剩下的話卻不必他和傅衍多說,那余應若是不能自行腦補出來便也白當一個妖王了!
戚珃攥住傅衍的手腕,拉著傅衍一起舉起手,掐了一個對心魔起誓的訣印︰「前輩若是不信,晚輩願意對著心魔起誓……」
「我戚珃對心魔起誓,晚輩從未與傅師兄合伙謀害鴉王毒炎前輩,如有半字虛言,晚輩必心魔纏身,修為盡毀!」
「晚輩亦可起誓……」傅衍一字一頓,說的格外清晰,「若鴉王毒炎為我和阿珃合謀殺死,便叫晚輩心魔纏身,修為再無寸進!」
修士最為忌諱心魔血誓,見傅衍與戚珃二人如此,卻是由不得他不信了!
余應眸光連閃,灼灼地盯著傅衍和戚珃︰「那血修現在何處?」
「城外。」
「晚輩只見著他往城外走了。」
雖未事先商議,這二人卻是配合默契,異口同聲。
余應心中再無懷疑,卷起一道黑雲遁走前,卻是又給傅衍留了一句︰「那條傻魚,本王要了!」
*
秋長天含笑看了傅衍與戚珃一眼,卻是再未問半句關于鴉王的事。
拂袖以**力托著戚珃與傅衍二人凌空而立,秋長天心念微動,收起翠竹幾案和茶盞後,果然將那祥雲收進手心抹去了他自己的神識烙印,將無主的祥雲送給了戚珃︰「你二人合籍大典時,我未能回宗門觀禮,這朵祥雲便算是我補予你二人的賀禮罷。」
說著,秋長天話里便多出了幾分深意。「望你二人于日後的修行路上,皆能如方才這般同心同德,相互扶持。」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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